午後時分,伽覺步伐悠閑走向後院。陸雲陸由,矮了半截的石精弟弟三人已在等候。


    伽覺驚於二人的精神狀態,兩日之間連連受挫,眼中卻看不見絲毫膽怯,反而戰意越發高昂。這兩人天賦雖不是頂級,目前的實力也不算強大,但勝在意誌堅定,心性頑強,假以時日必可有所作為。


    伽覺此時已靠在躺椅之上,十分悠閑地問道:“你們倆似乎很開心啊,找到必勝之法了嗎?”


    陸由輕輕搖頭:“麵對劍聖大人誰敢說自己有必勝之法。”


    “哈哈!說得好,說的妙!”伽覺對這種恭維總是照單全收。


    陸雲接著陸由說道:“但不知道為何,我們就是興奮不已,興奮得渾身發抖呢。”


    伽覺最近總是受這兩年輕人情緒感染,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熱血青年時代,滿腔熱血肆意發泄。


    “那還等什麽呢?來啊!”


    石精弟弟雖矮了半截,吼聲依舊高亢激昂,一馬當先衝了上去,陸雲緊隨其後,陸由端起巨弩暴雪,搭箭在弦,蓄勢待發。


    這一戰從午後直至黃昏,兄弟兩人大汗淋漓,精疲力竭;石精弟弟哭天喊地:“再這麽打下去我要退化成石頭了。”


    陸由看著膝蓋旁的石精弟弟笑出了聲,他每每衝上去總被砍個七零八落,這本沒什麽問題,他隻需重新吞回碎石就變回原樣。偏偏劍聖不知有心還是無意,總將碎石擊為飛灰,風一吹便散得了無蹤影。石精弟弟沒有補充便越來越小,如今隻有陸由膝蓋高低。


    “笑,你還好意思笑,我現在成這樣有一半都是你的功勞。”


    弟弟沒瞎說,劍聖總有料敵先機的本領,無論三人如何配合,他總能提前預判找到最優之解,往往使他們的攻擊互相抵消,陸由的弩箭便時常被牽引至弟弟身上。


    “別生氣弟弟,我今晚就去海邊給你撿石頭,那裏沒別的,就是石頭多。”陸由趕緊捂起嘴巴遮蓋笑容。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咱們石精一族都是對石頭有感應的。可是海邊的石頭腥味太重了,實在是不合我的口味。可如今…唉…”


    石精弟弟一聲長歎:“我去海邊了。”


    陸由看向哥哥,他仍在大口喘氣,腰背卻挺的筆直,眼神的光芒也沒有絲毫暗淡。


    陸雲調整呼吸開口道:“走吧小由,明天也要繼續努力啊。”


    毫無疑問,今天的戰鬥,三人又是輸的一敗塗地。


    接下來,這種失敗又持續了兩個月之久,伽覺心情多變,心情好時便陪著三人玩耍,從正午到黃昏,一定要把三人累的筋疲力盡才肯罷休。心情不好時便認真揮兩下,三人躲閃不及受傷都是常事,往往連一炷香也堅持不下來。


    石精弟弟並不會每天都參加,他每每被削矮就要去海邊補充石頭,吃一天消化一天,第三天就可以恢複原狀了,精靈一族果然神奇。隻是嘴裏一股腥味,眾人紛紛遠離,沒了美女搭話他便每日悶悶不樂。


    陸雲自那晚起便不再胡思亂想,每日隻是全力戰鬥,結束之後回到臨時住所仍要繼續修煉。天道酬勤,陸雲可說是天下一等的努力之人。


    陸由本是自由自在之人,在這茅草的院子內他又一次找回了最初學習魔法本源時的快樂。他不像陸雲般性情剛烈,每每衝陣在前必須以硬碰硬的姿態拿下勝利。陸由總是遊走於戰場各個位置審時度勢,找尋時機給予對方傷害。


    三人可能並未有所感受,畢竟每日都是被單方麵的壓製,毫無還手之力。劍聖伽覺這邊卻感受強烈,他天資絕頂,自創心斬招式,心眼觀察之下敵人的招式早早就被他洞悉。最初幾天自己往往在三人抬手之間就已看破招式,可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反應越來越遲鈍,有時竟要到出招之時才能完全洞悉,伽覺最初以為是自己的問題,長期缺乏修煉反應遲鈍,後來他才逐漸意識到,並不是他弱了,而是三人在變強。這三人,尤其是兄弟二人進步速度之快,一日千裏,令他這樣的天才也嘖嘖稱奇。


    即使強如劍聖,隻能在一方區域戰鬥也讓他逐漸難以支撐。可伽覺極好麵子之人,他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神話一旦被打破,豈不是顏麵掃地。


    無可奈何之下,伽覺手中樹枝一天粗過一天,到最後已是燒火棍粗細。伽覺的身體也不再與躺椅緊緊貼合,雖然始終沒有離開躺椅範圍,但是屁股挪動,肩膀抬起這都是常事了。


    104小隊已在這裏待了三個月,蜃星已是春暖花開,冰雪消融。


    鳴珂自從那次夜話後就再也沒有來過,秋雨則在一個月前就順利歸隊,她去過一次海邊之後就喜歡上了大海,正好海邊最不缺的就是水元素,秋雨並不想介入陸由幾人的戰鬥,專心在海邊修煉起來。


    又是一個午後,和平日並沒有什麽不同。陸雲早早來到院子,望著發呆。


    本以為可以過來拜師學藝,沒想到自己這一來三個月之久,連師門還沒入,想想實在好笑。


    正發呆時,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石精弟弟昨日剛去海邊吃石頭,今日正好是消化吸收之日,不可能是他,那必然是陸由了。


    “哥哥,你今天來這麽早。”


    果然是陸由。


    “閑來無事,就早點過來。”


    “可想到什麽好戰術了嗎?”


    “小由你不要笑話我了,我向來直來直往,哪裏會什麽戰術?”


    陸雲轉身回看,弟弟正一臉得意地看著自己。


    “嘿嘿,我已有了必勝之法,今日必定要讓他從椅子上站起來。”


    沒等多久,伽覺邁著悠閑地步伐緩緩走來:“天漸漸熱起來了,我可不想天天與你們在這耗一下午,接下來的日子我都會速戰速決,你們有點心理準備啊。”


    陸雲心理上提防起來,氣勢上卻不能輸了:“你盡管出手,全力出手我們才高興呢。”


    伽覺早習慣了陸雲的態度,他哈哈一笑:“我一開始就全力出手,你們的黃泉路都要走一半了。”


    “廢話少說,接招吧。”


    打嘴仗自然不是陸雲的專長,他喜歡用行動來表示。陸雲赤焚一捏,舞起戟花,朝前刺去。


    陸雲在矮人堡中才剛得到赤焚,通過這兩個月磨合已得心應手。赤焚原本就是遠古赤龍脊骨所製,赤龍之龍焰便藏於戟身之中。


    陸雲雖不知催動這龍焰之法,但他自身黃焰卻可以在赤焚中流動,赤焚紅色戟身上金黃之色流動,煞是好看,威力也更甚之前。


    轉瞬之間,陸雲已衝至伽覺身邊,他持戟橫掃,空中劃過一道黃焰軌跡。伽覺舉起手中樹枝格擋,樹枝隻比手指略寬,頂端漸尖,陸由站在遠處看來已有寶劍之形。


    樹枝與赤焚相交,以躺椅為圓心暴起一地塵土。換做三個月前,陸雲此刻必定是長戟飛出,人仰馬翻的局麵。


    但此刻相交,陸雲隻是微微一顫,與伽覺成對抗之勢。


    陸由怎麽會放過如此機會,他掏出腰間弩箭,搭箭上弦。陸由與這巨弩暴雪也是天作之合,暴雪弩身乃是千年神木枝條,木由土生,遇土則盛。陸由每次將土弩箭放在弩身之上,都可以感覺到這條神木在興奮地躍動,這神木似有生命,它很享受陸由的供養。


    陸由拉弦至六段射出,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弩箭爆射而出,威力之大僅憑氣流就在地上劃出軌跡。


    陸由射出一擊並不急於準備第二箭,而是將弩架在一邊雙手伸向前方,魔法本源已在悄然催動。


    伽覺在陸由搭箭之時已用心斬看見弩箭軌跡,隻是沒想到弩箭來勢如此之快,自己不盡快架開陸雲長戟,弩箭便來不及躲避了。


    想到此處,伽覺猛一用力,終於將赤焚架開。他雖成功逼退陸雲,但樹枝尖頭之處竟微微焦黃,短短片刻的時間陸雲的黃焰竟侵入至此。


    他沒有時間過多驚訝,因為陸由的弩箭已近在眼前。


    伽覺既然已準備就緒,那弩箭便構不成威脅。他瞄準箭身位置,樹枝輕點之下,箭身方向稍斜朝著遠方飛去。


    陸由一擊不成也並不驚訝,如果這一擊能成功,104小隊也不會在這裏待如此長的時間。


    伽覺看著樹枝尖處磨出的凹槽,心中之驚訝猶甚剛才,自己方才那一擊可不是簡單地將弩箭打飛而已,他的目標是使弩箭朝陸雲飛去,等他倉皇應對之時,出招攻擊。弩箭雖受力偏移,但能量之大竟中和了自己的力道,軌跡自然也不會如自己所願。


    伽覺的計劃被打亂,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出招。陸雲可不會呆立在原地,剛才的熱身運動已經完畢,他渾身白煙冒起,身體膨脹開來,“黃推進陸”姿態準備就緒。


    赤焚中的火元素也受到感應,方天畫戟膨脹之後已有兩個陸由高度,但握在如今的陸雲手上剛剛好。


    陸雲縱身一躍從白煙中跳出,朝伽覺方向衝去,周圍的空氣都因高溫而扭曲。


    伽覺雖驚不亂,他已經無法如玩耍般對待二人,如今的每一擊他都需認真對待。


    他持樹枝在前,環繞胸口劃出正圓。一股颶風朝陸雲吹去,吹散掉部分熱量的同時,陸雲的衝擊速度也為之一滯,威力大大削弱。


    饒是如此,伽覺也不敢隨意應對,若因此出糗自己將顏麵無存。


    伽覺正欲出手之際,心有所感,陸由方向已有所動作,他的兩支弩箭已同時就緒,蓄勢待發。


    既然已知對方動向,伽覺自然不會置之不理。他折下樹枝分支,朝著陸由方向擲出,速度之快絲毫不弱於暴雪射出。


    陸由沒想到伽覺反應如此之快,強行射出必然與樹枝對撞,誰也占不到好處。


    好在他剛才早已使用魔法本源感應這片土地,此地的土元素都能為其所用。


    他瞄準樹枝飛行路線,在樹枝必經之路下方岩土尖刺拔地而起。他自然知道岩土尖刺無法阻擋樹枝,但讓它方向偏出應該勉強可為。


    陸由繼續架起巨弩,對眼前的樹枝視若無睹。他此番行為十分冒險,如岩土尖刺不起作用,恐怕要橫死當場。可戰鬥本就是如此,隻關注自己的安全便發現不了對方的破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隻見陸由弓起身體,盡量壓低自己的高度。這個姿勢影響陸由發力,弩弦隻能拉至五段。他射出弩箭的同時,伽覺擲出的樹枝也撞斷岩土尖刺,擦著陸由額頭飛過,在額尖留下一道血痕。


    伽覺抽空攔截弩箭不成,陸雲雖攻勢受阻也已殺至麵前,自己即將同時麵對兩方攻擊。


    之前的戰鬥中伽覺遇到如此問題,直接將弩箭轉嫁給陸雲即可。但從今天二人表現來看,隻憑躺在椅子上的自己已無法完美控製弩箭。


    今日的午後便是劍聖站起之時嗎?


    劍聖之所以稱為聖便是有著超凡之聖,幾乎不屬於人間的力量。


    伽覺神情嚴肅,微微側身,兩手一同握住樹枝,數股氣流朝四周噴射而出,此時的樹枝已不亞於任何神兵利器。


    他雙眼微閉,心眼張開。赤焚之走向與弩箭之軌跡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靠近了。


    更靠近了。


    正是現在!


    伽覺眼睛睜開,雙手揮舞著樹枝由陸雲之赤焚開始揮向弩箭而止。


    樹枝與空氣劇烈摩擦,先是亮起火星,隨後劇烈燃燒,等待伽覺一擊揮完,手上已空無一物,隻在空中留下一道燃燒餘燼。


    這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以陸由和陸雲的眼力隻看見樹枝在霎那間消失不見,伽覺兩手空空劃動著空氣。


    陸雲離得最近首當其衝,眼睛雖感受不到,身體卻是切身感受。他隻感覺巨大的衝力如潮水般湧來,自己瞬間就置身無盡之海,連呼吸都做不到。


    他屏息凝氣,將赤焚插入土中,苦苦支撐。


    陸由的弩箭飛到一半便猶如撞上天柱,再無法寸進。隨後一股自上而下的力量將弩箭壓入土中,也算塵歸塵,土歸土。


    陸雲看著劍聖認真之威,心中之震驚難以言喻。兩個月以來,自己每進步一些,劍聖便會更強一些。這人體內究竟隱藏著多少力量,他難道真是這世間仙聖?凡人隻可仰望無法企及嗎?


    陸雲支撐著看向陸由方向,弟弟剛才確實是說自己有必勝之法,弟弟不是開玩笑之人。他究竟有什麽方法以凡人之軀對抗仙聖?


    此刻的陸由嘴角微笑,他等的便是這一刻。劍聖全力應對自己和哥哥之時,對本就不存在於這院子內的事物該如何應對呢?


    此時的陸雲還在苦苦支撐,此時的伽覺剛揮完一擊,雙手揮樹枝的姿勢仍然擺著。


    躺椅正下方的土地倏然震動起來,一個巨大的喊聲伴著一個身影破土而出。


    “什麽?”


    伽覺大驚出聲,他的心斬始終鎖定著兄弟二人,肯定不是他們其中之一。竟然有人早早在此埋伏,就為此突然一擊。


    那個身影自下而上直撲躺椅而來,伽覺手上連武器都沒有,又麵朝天空,實在相當被動。


    雖說這次攻擊來勢洶洶,伽覺想躲避也並非難事,隻需翻身從躺椅上下來即可,但此時的他當然不願意如此做。


    那個身影逐漸清晰與躺椅更是近在咫尺,正是本該在消化吸收的石精弟弟。


    幾天前,陸由看著每三日才能出現一次的石精弟弟心生一計,他的出戰循環已不是秘密,伽覺也早已知曉。


    前天,石精弟弟正常出戰被削成矮個,昨日本該是吃石頭補充之日,今日便該在消化吸收,明日方可出戰。


    陸由和石精弟弟商量之下,前日對戰結束之後便連夜吃石頭補充,不管當晚吃了多少,第二天也就是昨日照常開始消化吸收。雖然石頭補充並不到位,實力大打折扣,但本意在奇襲,隻需有一擊之力即可。


    石精弟弟早早來到院子,陸由負責調動土元素挖出合適孔洞之後,石精弟弟埋伏其中再將孔洞填埋撫平。


    方才陸由不顧自身安危射出兩支弩箭之後,便偷偷利用土元素的流動告知了石精弟弟,最終才達成這攻其不備的一擊。


    石精弟弟高舉石拳,已觸碰到躺椅支撐腳。這種木質結構的躺椅,在自己拳擊之下必然四分五裂,到時候看那劍聖如何應對。


    伽覺大笑出聲:“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總能給我些驚喜,真是險些將我逼入絕境呐。”


    陸由聽得此話倏然變色,劍聖雖然喜歡誇大奉承之語,但自己絕不是胡說大話之人。


    他剛才說的是“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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