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很快就被接通了,手機被放在支架上,吳憂隻能看到她低著的頭和桌子上鋪的試卷,密密麻麻的字跡讓吳憂意識到,她找上的時間太不對了。


    吳憂幾乎下意識就想結束視頻。


    「怎麽了?」徐長樂並不介意吳憂打擾,她能主動找別人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


    她抬頭看向手機屏幕,不自覺眯起眼,眼中就像是藏著細碎的星光,璀璨又灼人。


    吳憂愣了一下,臉又燒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開口:「沒、沒什麽事。」


    其實吳憂有偷偷觀察過,徐長樂是不喜歡笑的,她大部分時間都是沉迷於學習,偶爾會有同學找她,她的表情永遠都是淡淡的,她身高又高,總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於是便總讓人覺得她性子倨傲。


    可她從未在她麵前這樣過。


    吳憂甚少看到她不笑的時候,她總是會對著她笑,又好看又溫柔,這份獨屬於她的特殊,吳憂私心裏一點都不想分給別人,隻想自己獨享。


    明明她每天都有對著她笑,可每次吳憂都還是覺得有些承受不住,要命的好看。


    一般吳憂說沒什麽事的時候,那肯定是有事的,隻是事到臨頭又怯場了而已。


    徐長樂托著腮,抬眼看著手機屏幕:「嗯?」


    真的要命了……


    吳憂在鏡頭看不到的地方捂住心髒。


    徐長樂不僅長得好看,聲音也十分好聽,並不是少女特有的清甜嗓音,而是致命的毒藥,迷人又危險,帶著股難以言說的誘惑感。


    她從來沒有特意的端腔拿調,可就是這麽隨意的看著鏡頭,短暫的一個鼻音,就讓吳憂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甚至腦子裏還能腦補出幾千字的小作文。


    「其、其實是有一點事啦,」吳憂沒察覺到自己不自覺拖長了尾音,她的耳根有些泛紅,沒去看鏡頭,盯著桌麵緩緩道,「就是、就是我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太任性了。」


    吳憂話茬子一打開,後麵的話也就慢慢順暢了起來。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看到吳媽找來的一張張傳單,她就忍不住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些?完全沒想過這個決定會給家裏帶來怎樣的變化。


    其實吳憂一直知道,吳媽為自己考慮得很全麵,什麽專業了畢業好找工作,在哪些行業工作了可以快點買房,什麽時候談戀愛結婚比較好,學畫畫耽誤學業,最後隻會耽誤自己的人生。


    聽上去非常世俗,但吳憂知道,這才是大部分母親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她知道這也許是一條最正確的路,可卻仍然任性的選擇了自己的喜好,打斷了對方一開始的部署,一陣兵荒馬亂。


    吳憂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所以當她看到別人為自己辛苦時,就會忍不住放棄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然後雲淡風輕的跟對方說:不用了,其實我也沒有很喜歡。


    看到喜歡的衣服時是這樣,看到喜歡的吃的時是這樣,大部分時間,她其實都是這樣,哪怕她知道,隻要她堅持,對方是會滿足她的。


    吳憂跟徐長樂述說著自己的煩惱。


    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很容易被觸動、被左右。


    「你想太多了。」徐長樂知道吳憂產生這種想法的主要原因是她認為家裏很窮,而藝術生費錢。


    徐長樂直到成年時都還是這麽認為的,直到後來她媽在了解她不打算回老家定居後,迅速給她在那個準一線城市付了一套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的全款!全款!


    真的,在那之前她一直都以為家裏很窮,存款最多也才十幾萬的那種。


    吳媽嘮叨,所以吳憂聽到她曾經過得有多辛苦,比如懷她的時候一點好東西都沒吃過,都是白蘿蔔,肉一年都難得吃上幾回;比如家裏人花錢都大手大腳,物價飛漲,飯菜都特別貴,一年到頭都存不下多少錢……


    徐長樂想捏捏她的臉,但可惜隔著屏幕,她看著吳憂,說道:「吳憂,你不要活得那麽累,多在乎自己一點。」


    自私的人,往往會會活得更輕鬆更幸福些。


    「你很喜歡畫畫不是嗎?」


    「自私一點。」


    她這樣對她說。


    吳憂抿起唇,她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可知道,不代表做得到。


    就像她同樣知道吳媽愛她,可這麽多年,折磨她的不僅僅隻是外麵的言語攻擊、校園暴力,還有吳媽的愛。吳媽從不會說軟話,總是不經意間就刺痛了她,她很委屈,很難受,卻始終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去恨她,因為她確實是愛她,做的每一件事,也是真心實意的認為是為她好。


    可要吳媽改掉這個習慣,卻幾乎是難以辦到的事。


    見吳憂不說話,徐長樂無意識轉著筆:「阿姨既然答應你了,就說明你家遠沒有你想像的那麽困難,他們要是真的做不到的話,不會打腫臉充胖子的。」


    「所以你不該糾結這些,反而還應該更加努力才是,你得向他們證明這個選擇沒有錯。」


    「乖,別想那麽多,這些事大人們肯定都考慮過了,他們閱歷豐富,要是完全不切實際的話,怎麽會答應裏?」


    吳憂被說服了,或者說,她潛意識裏還是不想放棄自己熱愛的東西。確實是猶豫,但要她主動放棄,卻還是捨不得,可她又不是那種隻考慮自己的人,所以內心才會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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