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臻不知第幾次嘆息,終究,俯過身去,在楊秀左手上擺弄了幾下。


    楊秀從胸腹中吐出一口氣,手撐在床鋪上坐起來,突兀的起身動作讓大腦有一陣缺氧的暈眩。


    徐臻按上她撐床的手,默默地看著她。


    楊秀好幾次張了張嘴,最終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話。


    能說什麽?


    說咱們就此斷了吧?


    說徐臻我恨你?


    說徐臻從今往後,我跟你隻有任務關係再無其他?


    夠了。


    真的夠了。


    今天,兩人彼此刺激得還不夠嗎。


    頂多的頂多,楊秀隻是想,緩一緩,別再逼得那麽緊,別再針鋒相對,別再讓她陷在這潭裏不知方向不明上下,連呼吸都困難。


    「徐臻,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徐臻微微頷首,「你說,我聽著。」


    「你的二叔徐棠,跟你之前的綁架案、李彥昌的那些手腳,可能都有關係。」


    說到正經事,楊秀覺得自在了一點。


    徐臻再也沒想到楊秀竟然張嘴說的是這個,怔然了幾秒,卻是問道:「你最近在查的,就是這個?」


    楊秀這次沒有再隱瞞,過去的隱瞞是因為她什麽信息都沒有獲取到,但現在,對於已有信息來說,讓徐臻的頭腦加入,絕對比自己再四處尋找蛛絲馬跡要容易得多。


    「那次你被帶去倉庫,我帶你走的時候,隱約感覺到有人在旁窺視。更早一點,李彥昌有毒.癮,這邊有人一直在給他供貨,包括一些其他的便利。我跟蹤了那人一陣子,這兩天被我抓到了,他供出了其中一人,是你二叔,但後麵應該至少還有一個人,藏得很深,有關他的信息被催眠修改過,我暫時沒有頭緒。」


    徐臻陷入沉思,慢慢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楊秀緩過了勁,穿上衣服站起身,「暫時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你身邊並不安全,你……小心點。」


    徐臻從沉思中驚醒,看向楊秀,「你要走?」


    楊秀拉開窗簾向外看了一眼,迷濛的夕陽,天還沒黑,聽到徐臻的問題,楊秀頓了頓,苦笑,「徐臻,不要再逼我了。」


    聽到這句話,徐臻的臉色一瞬間比剛才沉思時還要蒼白而無血色。


    楊秀安靜地站在窗簾前,看著徐臻,「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我猜,你也不太知道該如何對我。徐臻,我沒有前塵盡忘,但很多事情,我一直都想不好,之前,我總想著,等事情都做完,再來想這些。」


    說著說著,苦笑便更深了。


    「我帶著任務靠近你,那些上不了台麵的事情,原本就與你無關,由我而來,也該由我來終止。你是徐臻,你聰明、識人,如果有可以藉助的地方,我不會吝嗇向你求助,但其他事情,你不要踩過界。」


    此時的楊秀,臉上還帶著未消褪的紅霞,孤冷不再,但也談不上溫暖。


    雖然說得認真坦誠,但還是在用腦,不是在用心。


    刻意的,楊秀不想再由著心麵對徐臻。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也不期待。


    徐臻看著楊秀,輕輕說,「你是想說,你會繼續在時代工作,而我,隻做你的上司,其餘的,你都不想要了,是嗎。」


    楊秀目光複雜地看著徐臻,點頭。


    靜默過後,楊秀撿起沙發上的外套,走出屋。


    徐臻難耐寒冷地坐在床上,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腿。


    楊秀不在,這間屋裏唯一的溫暖也不再有。


    剛走出小區,迎麵就看到了古月琅,站在新買的車前,拿著電話,有一下沒一下地轉動著。


    看到楊秀走出來,古月琅嫣然一笑,「你要再不出來,我真想瘋上一瘋。」


    楊秀抿著唇,徑直走到另一側拉開車門,「走吧,送我一程。」


    「餓不餓,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不了。」


    「好。」


    車駛走,步步遠離。


    昏暗的房間裏,一個男人懶散地躺在沙發上,腳擱在茶幾上,低聲碎碎念著沒有營養的話語。原本他身旁常常跟著一個陰沉臉孔的男人,永遠畢恭畢敬地跟在他身後,可這個人突然就不見了,一時間,男人覺得寂寥得很。


    「誰突然看我這麽不順眼,把我的人弄走了也不跟我打聲招呼,隨便留點什麽都好啊,連更毛都找不著,這不科學啊。」


    男人碎碎念著,手裏把玩著沒有開封的雪茄。


    一根根取出來,一根放在左邊,一根放右邊,一根放中間。


    指了指左邊,「這位爺嘛……手底下人做事沒那麽幹淨,要是這位爺動手,廢車場、垃圾站或者養豬基底,總能看到根手指頭,嗯,不是他。」


    指了指右邊,「這邊嘛……倒是有本事做得幹淨,背地裏整人厲害,要錢也貪,可要命來做什麽呢,換不成錢啊,不太像……」


    手慢慢滑到中間。


    「嗯……乖女兒,是你嗎……」


    「你那個寶貝,可真是個好寶貝,就這麽放在你身邊,你爹我,看著眼饞啊。」


    「要不,就不要了吧,好不好,乖女兒。」


    男人愉悅地笑起來,「就這麽說定了。」


    站起身,拿起身旁的電話。


    「喂,我是徐臧,有點事,想要問問你們家老爺子……」


    另一廂,紐西蘭首都惠靈頓國際機場,一個長手長腳長著張娃娃臉的男人空著雙手迎著對麵審視的目光聳肩道:「是的,沒有行禮,沒有託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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