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心學弟是冤枉的。


    關捷又不會煉金大法,沒法通過第四大守恒定律, 即傳說中的字母守恒, 弄出無中生有的方程式來, 比如ba+2na=banana這樣。


    事實是老明哥要求產率必須達到60%以上, 但關捷不知道他的液晶在哪一步失蹤了,出來產率隻有30%多。


    這產物跟食鹽看起來一模一樣,旁邊的大佬也是路見不平,二話沒說,機智地刮了一點nacl就抖進了他的坩堝裏, 然後就悲劇了。


    根據曆屆學長們留在試劑瓶標簽、牆皮、桌子等各種隱蔽位置的血淚經驗,一顆細鹽的重量在0.5mg左右, 而有機結晶的產率本來就可憐巴巴, 於是勺尖上的那一小撮細鹽,對於關捷的產物來說重於泰山。


    但是關捷又不能出賣大佬, 因為教練要是發現他們在試劑裏亂摻東西,肯定罵得比250%還慘, 於是他隻能乖乖地挨罵, 反正也不疼不癢。


    老明哥罵完就發現了劉諳, 他不認識這學生,不知道她幹嘛來的,揚起嗓子就問了一聲:“你找誰?”


    劉諳點頭躬了下身:“您好,我找明老師。”


    老明哥聽她說是找自己,皺了下眉頭很快反應了過來,覺得她應該就是文科班那匹黑馬, 稍一打量感覺這丫頭的模樣居然比成績還出色,登時驚奇地瞪了下眼皮。


    驚完他回過神,一記鷹爪功揪住了關捷的耳朵,往外扯了一小段,同時另一隻手在大佬和關捷之間劃拉了一下,指使道:“原金你來,幫他分析一下,他的產物裏到底多出了啥,我出去一下。”


    大佬的視力比關捷還好,想不看見劉諳都難於是,麵上點著頭,心思卻早已飄走。


    不用分析了,他天賦異稟、未卜先知,知道多出來的產物是鹽不是屎,所以他現在隻想知道,門外這個美女是誰,他撞了下關捷,提出了疑問。


    關捷看見她的人,就猜到她大概是要來上課了,暗自在心裏誇了下路榮行的高效率,笑了笑透露道:“是高二3班的劉諳,就榜上跟在你後麵那個。”


    大佬有點傲,覺得高二的考出這個成績不算厲害,隻是疑惑:“她來這兒幹嘛?”


    關捷沒法說她是來跟潮陽的一個學生較勁的,一勞永逸地說:“不知道,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快點幫我看,我的產物怎麽不見了?”


    兩人立刻學無止境地將劉諳拋到腦後,捋起了操作步驟,隻是說著說著就鑽研起了投機取巧。


    大佬惋惜地說:“你的產物要是不烘這麽幹就好了,保證完美過關。”


    關捷難以苟同:“少扯淡了,不上稱我哪兒知道它是不夠還是超了?”


    “……也是,”大佬作思索狀,“那就聽天由命吧,超了就偷偷地往外舀一點,不夠就、就用藥匙刮點兒塗料好了,這樣不容易超。”


    關捷:“……”


    有時候他會突然搖擺,拿不準大佬到底是好學生,還是壞坯子。


    在他們不務正業的期間,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裏,老明哥了解起了劉諳報化競的原因和學習進度。


    劉諳說她喜歡化學,這不算假話,要是沒有一點愛在裏麵,那些厚重且晦澀的專業書,一般人根本啃不下去。


    兩人在辦公室談了5分多鍾,一起回了實驗室,接下來還有一節實驗課,做有機酸試劑純度的測定。


    關捷前後和左邊的操作台都有人了,劉諳去了後麵,不過路過關捷位子旁邊的時候,她短暫停留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睛說了聲謝謝。


    關捷不是很清楚路榮行是怎麽跟她說的,反正有點受之有愧,又覺得她好像沒有看起來那麽高高在上,抿嘴笑著搖了下頭,伸出食指指了下老明哥,接著指頭轉回來,收成了一個讚。


    全都是教練的功勞,跟他關係不大。


    劉諳就這麽在競賽班駐紮下來了,一開始跟誰都走得不近,隻對教練非常尊敬。


    關捷這個“熱心學弟”的身份,並沒有在她這兒賺到什麽特權,不過關捷也不在乎,他的心思不在撩撥女生上麵,平時搞搞化學、放假跟路榮行一起回家,這樣的日子就很充實了。


    潮陽那邊,楊詠彬輕鬆拿下了預初的一等,在嚴格控製在校期間和楊詠彬的單獨接觸下,關敏的成績也在回升。


    由於老師和家長的介入,張一葉的戀情率先出現了破碎的征兆,阿蔡是個乖乖女,父母讓她分手,她聽進去了,正在苦惱怎麽攤牌。


    與此同時,農曆的新年將至,城南慢慢進入了複習周。


    文科班這邊整天都是嗡嗡的背書聲,理科的數理化的重點不好畫,大家就埋頭做試卷、改錯、鞏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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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榮行摸魚的時間大幅減少,在將近3個月老老實實地聽講和筆記下,他的成績一直在往高處走,從不溫不火的200多名,勻速躥進了前20。


    語、外、文綜穩健強悍,再加把勁,單科第一都有可能收入囊中,就是數學還是老樣子,跟名次相當的人能差出30分。


    班主任為他的數學操碎了心,愣是拆散了他跟黃燦,換數學好得多的何維笑坐在了他旁邊。


    關捷的排名卻是江河日下,之前落下的課程都成了要還的債,化學也失去了優勢。


    因為學校說他們考月考卷就是耍流氓,動不動就是清一色的接近滿分,對別的學生很不公平,所有的競賽黨都考另一套教練出的試卷。


    所有的打擊,都增加了關捷複習的淒慘程度。


    而且禍不單行,期末考試前的最後一個星期,老明哥大發慈悲,讓他們好好備考,不用脫產出來上課化學了,但是作為交換,寒假他們得來補半個月的課。


    關捷在家裏的掛曆上掐頭去尾,算下來發現他的寒假就剩10來天的樣子,拿筆畫圈的手都快顫抖了。


    路榮行事先也沒想到他會補課,得知以後覺得好壞參半,好在關捷放假老說無聊,這下給他找到事做了,壞在這位不在,自己可能會有點無聊。


    不過無論好壞,他補課的事已成定論了。


    放假前時間的流速非常玄妙,每天都很煎熬,卻每天都能驚覺考試越來越近,有人拒絕有人期,期末考試如約而至。


    考試的前天晚上,各個班級將座位拉遠拉開,走廊裏左右靠牆也給擺上,桌子裏放不下的書,一窩蜂堆在講台和放潔具的角落裏,學生們打著複習的名頭,紛紛在聚眾講小話,一邊痛斥自己為什麽還不看書,一邊不著邊際地東拉西扯。


    話題海納百川,這一撮在講秦始皇、那一窩在扯血型、有的在說吃的、有的在嘀咕八卦,更過分的坐都坐不住,夾著本書到處跑,看見老師了就往路過的空板凳上一坐,假裝自己是這個班的學生。


    關捷就是最後這種人。


    幾分鍾之前,羅峰上完廁所,隨身攜帶回來的除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氨氣,還有一個正在上演的八卦。


    他撲回板凳上說:“聽說了沒?高二7班那邊有個勇士正在跟主任吵架。”


    關捷正在馬馬虎虎地背生物重點,聞言放飛地抬起頭,眼神比看著生物書的時候感興趣得多:“不知道,為什麽吵?”


    羅峰聽得也是一知半解,不過他會胡扯,加上編排,一個勇敢為愛發聲的高調愛情故事就出來了。


    “好像是一個女生在走廊裏跑來跑去,被主任撞到訓了,說她打擾別人複習。結果訓到一半一個男的跳了出來,說要訓訓他,因為那是他的女人。”


    關捷被霸道總裁的氣質雷了一下,卷起生物書整成筒狀,抵在大腿和肋排中間,撐著上身說:“然後呢,主任是不是搞他的人了?”


    羅峰呲了下牙:“沒有,主任就問那個女生是不是,結果她說哈哈哈哈,是。”


    關捷有點沒太懂,是女生在哈還是羅峰在哈,因為狀況要是前麵那種,那畫麵就太不尊師重道了。


    他剛要問,胡新意興致勃勃地過來插嘴:“喔~主任那暴脾氣,不得氣炸了?”


    羅峰一顆不想學習、隻想流浪的心簡直無處安放:“那就不知道了,講的人沒說,跑去看熱鬧了,現在好像還在吵呢。走嘛,咱們也去看看。”


    關捷經不住誘惑,假把式地揣上生物書,晃過燈火通明的待考樓層,穿過連廊去了教一。


    他們來的不算晚,那個社會的純爺們還在接著連廊的大廳裏,為他的女人跟主任正麵杠。


    關捷人還在連廊上,就聽見了一道扯著嗓子在喊的男聲:“我不去辦公室!有什麽就在這兒說!我們在一起,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我們也不會分手。”


    主任氣得要死,還得克製著給這些破孩子留點顏麵,結果對方不領情,大喊大叫地跑題,非說他是要叫他們去辦公室,然後強迫他們分手。


    之前他越聽越生氣,後來又越來越心寒,沒了發火的衝動,想要說點什麽。


    於是他拍了下旁邊的桌子,用了點力氣,手上有點發麻,大廳裏也回蕩起了“砰”的一聲。


    周圍的人被震懾了一下,嬉笑和議論聲弱化,大廳裏安靜了不少,這時主任突然開了口,既沒喊也沒吼,就是平常的音量,話裏的失望和無奈,卻不是每個人都聽得明白。


    關捷為了聽得清楚一點,向前鑽進了人群裏。


    然後他在人頭的縫隙裏,看見主任怒極反笑地對著一個男生說:“喊什麽喊?什麽見不見得人,我有跟你說這個嗎?”


    “我讓你去辦公室,是希望你有點公德心,不要因為你們一個兩個人的事,打擾到這麽多的同學。”


    “至於你的個人問題,你不願意談,我還不想跟你談呢。你真的不要想太多,整天覺得老師就是棒打鴛鴦的惡棍,在故意刁難你,讓你難堪,沒有這回事!”


    “這個女同學要是不在自習時間的走廊裏追趕打鬧,我都不知道你們倆是誰。”


    “你真是!氣得我想笑,還跟我說什麽最美好的年紀就是要有最美好的愛情,不然以後老了就不會愛了,誒……不知道你從哪兒聽來的歪理。”


    “我隻能這麽說,如果你是最好的你,你的愛情才能美好,如果你不是,什麽時候它都美好不了。”


    路榮行被黃燦拉下來,剛好趕上這一句。


    他踩著半截樓梯聽完,不等邁下最後一坎,先從台階上抬起眼睛,迅速捕捉到了對麵人群裏的關捷。


    關捷站在連廊的入口,那裏的天花板上掛著一盞燈,光線比大廳要亮,他抱著個卷出來的書筒,用上邊的牙齒咬著下嘴唇,歪了下頭,看起來聽得很認真。


    關捷確實很投入,他沒想到嚴肅的主任煽情起來,居然有種約等於靳老師的威力,瞬間說服力十足。


    盡管他沒有談戀愛,但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了時間的重要性,並且他還聽得在心裏問了自己一句:現在的他,是最好的自己嗎?


    答案跟他所處的位置一樣明顯,不是,能更好一點的他現在應該在教室裏。


    其他人多半都是同感。


    那個為真愛倔強的男生還是一副怒氣值充足的架勢,但主任突然溫和下來,身上隱約多了一種理性的壓力,他又不敢還嘴了。


    刺頭已經軟化了,這個鬧劇到這裏,本來也該落幕了。


    但學校最近為了整頓校園戀愛,班主任級別以上的老師沒少被埋怨,主任一說起來,就有點演講癖發作,希望師生間能多一點相互理解。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我知道現在在這裏的人,肯定還有覺得學校苛刻的,居然安排老師在路上巡邏,讓你們拉個手都拉不安生。”


    “可老師為什麽做這些啊?是這天氣太熱了,他能在外頭吹個西北風涼快一下?還是他放著正經的課不用上,溜達溜達就能領工資啊?”


    “都不是,老師是希望你們盡可能的,都能考一個好點的學校。”


    “你們還小,不懂好學校、好資源、好工作之間有什麽關係,極少一部分談戀愛的學生呢,畢業之後又是什麽結果,但老師是過來人。”


    “有些人所謂的,最美好、最純潔、最熱烈的愛情,畢業之後還不都是一個分,就我知道的,分得都還挺快。然後等十年二十年同學聚會,多半都會覺得當年是眼神不好,何必呢?”


    “你們浪費人生中最寶貴的學習時間,去談一場很快就會分開的戀愛,劃不來的。”


    “不過要是有人說,我就是不想學習,就是要談戀愛,又或者說,我就是有把握,成績愛情一把抓,都可以,你們自己選的,結果自己承擔,我尊重你們。但是有一點,不要妨礙別人,像今天這種追趕和大聲喧嘩,就不允許。”


    周圍被那個女生打擾到或者是看不慣她行為的人立刻起哄,嗷嗚亂喊,說主任威武。


    主任被這個馬屁拍得笑了一下,揮了下手說:“好啦都別圍著了,該幹嘛幹嘛去,明天的考試都準備好了是吧?你們兩個跟我來。”


    那男生還是不情願,女生拉著他的袖子,低著頭走在主任後麵,樓梯口的人讓開了一條縫,好讓他們上樓。


    關捷的目光跟著他們,轉過去看見了正在貼牆讓道的路榮行,他想打個招呼,路榮行卻沒看他,順勢轉身開始爬起了樓梯。


    關捷看見了總要跟他說兩句,而且他有點渴了,於是跟胡新意打了聲招呼,說他去一下3班,攆著路榮行屁股後麵跑了。


    這個月路榮行坐在一組,課桌被搬到走廊裏來了,關捷爬上樓梯就看見他了。


    路榮行剛坐下來,黃燦拋棄了自己在教室裏桌子,在他這兒閑扯淡。


    黃燦:“主任也有這麽好說話的時候,真是少……誒?關捷,你這跑得挺遠啊,是不是剛從樓下看完熱鬧上來的?”


    關捷點著頭笑了一下,單手撐在路榮行桌上說:“我想喝水。”


    路榮行從桌腔裏抽出保溫杯,但掂著裏麵就剩了點底兒,於是站起來用腳把板凳勾到了關捷屁股下麵:“坐吧,我去接。”


    關捷沒準備多留,用右腳踩著板凳的橫杆,四處看了看,發現全天下的教室都是一樣的,複習的少、鬼扯的多。


    可等喝完水,他又沒有走,因為路榮行問他:“複習得怎麽樣了?”


    關捷老實地說:“不怎麽樣。”


    路榮行附和道:“我也不怎麽樣。”


    他最近兩個月連續在榜單的很前麵,關捷不太信他,眯了他一眼,然後兩人就打起了賭。


    他坐在路榮行的桌子上,拿路榮行的地理書,路榮行拿他的生物書,從書上劃線的內容上相互提問,黃燦在旁邊畫烏龜。


    關捷:“西班牙的兩個飛地是?”


    路榮行:“休達和梅利利亞。”


    黃燦在路榮行的名字下麵打了個勾。


    路榮行:“連接兩個氨基酸分子的化學鍵叫?”


    關捷:“肽鍵。”


    黃燦開始勾來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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