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很快在道牙子上站成了二對一。


    關捷認臉的技能比路榮行好點兒,對劉白還殘留著一點似曾相識的印象, 就是一時沒想起來在哪裏見過。


    碰頭的路上, 他擠著路榮行問道:“這誰啊?”


    “劉白, ”路榮行的聲音也小, “就是去年10月份,卷毛說我撬他們牆角的那個。”


    關捷“哦”了一下,想起來了,對著劉白一通打量,感覺這家夥長得真是光鮮, 難怪身邊都是戀愛的腥風血雨。


    不過好看的人嘛,有禍國殃民的權利, 關捷覺得他看著比卷毛順眼。可能主要是他比卷毛帥, 還比路榮行白。


    路榮行快有半年沒見過劉白等人了,對他突然找自己的舉動有點不解。


    劉白是個攻擊型選手, 找人就不等別人問,上來就表明了來意。


    他先對兩人笑了笑, 接著轉向了路榮行:“好久不見了, 我來找你是有事想請你幫忙。明年4月份有個嚴樵文化周, 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


    關捷聞言和路榮行對視了一眼,又開始嘀咕:“是不是每年在市體育館裏辦的,有時還會請明星的那個活動?”


    路榮行“嗯”了一聲:“應該是。”


    關捷登時就有點明白這個劉白的來意了,應該是想找路榮行表演節目。


    嚴樵文化周算是市裏的盛會了。


    這位嚴老先生是市裏的一位故去名人,關捷在初中語文課本上還背過他的現代詩,大師出生在潮陽, 大半生的歲月在別處度過,如今成了市裏的文化坐標。


    關捷雖然沒有去觀過影,但每年都能在鎮裏街道的電線杆上看見它的宣傳,按著次數往下捋,明年剛好是個整數,是第十屆。


    按照國內的習慣,十的倍數是大日子,一般都會大辦特辦。


    關捷聽著覺得,劉白似乎給路榮行帶來了一個好差事。


    劉白也確實是為這個來的:“我們老師想排個舞台劇,演奏一體的,要是能得獎的話,給你的高考加個20分應該沒問題。”


    “目前我們情況是,樂器這邊缺個彈撥的席位,在我認識的人裏麵,你是最合適的,所以我來問問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們組個隊?”


    這場麵不小,路榮行也知道,但他覺得很奇怪:“你們學校不是有樂器專業嗎?為什麽不找本校的人?”


    劉白挺直接的,一張嘴就將學校的底子抖了出來:“本校沒合適的。這個劇是曆史題材,講戰場的,所以伴奏帶要有氣勢,想用大鼓和琵琶,鼓還能用打架子鼓的湊一湊,但是琵琶找不到人。”


    路榮行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非要用琵琶:“古箏不行嗎?它的聲音跟琵琶挺像的。”


    “不行,”劉白這次否定得很快,“古箏音質暗了,弱起的小節幾乎沒什麽聲音,一打鼓就淹了,而且在模仿聲音的效果上也跟琵琶比不了。怎麽樣,考慮一下?”


    去年他路過琴房的時候,錯把琵琶聽成了古箏,一方麵是沒拿同樣的譜子作過對比,另一方麵是路榮行當時彈的是文曲。


    最近劉白因為需要,特別查了資料,發現在彈撥樂器上,隻有首座琵琶才分文武曲,文曲婉約、武曲狂放,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場。


    老師說要是找不到演奏的人,就隻演不奏,趁著還有時間,直接用錢去有條件的地方找人配樂。


    但劉白覺得最好還是能現場演奏,他找對象非常隨便,但在專業上還是有爭強好勝心,他需要榮譽和獎項,越多越好。


    演奏一體的視覺衝突明顯更強烈,舞台效果也更豐富,所以他想到了路榮行。


    正主卻不是很心動。


    路榮行跟同學配合得最好的項目止步於一起辦黑板報,一個小時能搞定的那種,長期的配合他確實沒打過。


    加上他跟劉白不熟,連幫忙的主觀能動性都沒有。


    所以路榮行的語氣委婉,但是拒絕得飛快:“謝謝你,看得起我。不過我沒有表演經驗,沒跟人合奏過,也沒有彈過武曲,功夫還沒到火候。而且我還得上課,沒時間排節目,各方麵都不合適,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劉白但凡找得到人,就不會來找因為衝突結識的他了。


    市裏不能說沒有會彈琵琶的高手,但是劉白不認識。


    說實話,他考慮過路榮行會拒絕,因為這家夥挺冷淡的,但劉白沒想到會被否的這麽幹脆。


    不過被一句話勸退也不是他的風格,劉白以退為進地說:“行吧,我再去找找,但你也再考慮一下,這個作曲真的很適合琵琶,出了demo我拿到琴房給你聽,你聽完再做決定,好吧?”


    路榮行又拒絕了一次,但劉白顯然沒聽進去。


    他看路榮行不好說話,所以走之前把聯絡感情的手伸給了關捷,記憶力超群地笑了了起來:“第二回見了,握個手吧,在卡拉ok裏走錯門的小學生。”


    關捷看著他頸上的耳機,腦子裏倏忽有畫麵一閃,醍醐灌頂地想起了前年的會麵。


    他愕然地撈住劉白的手搖了兩下,神奇地說:“是你啊。”


    路榮行一連聽見好幾個關鍵詞,緊跟著也想了起來,那天關捷丟了,劉白給自己指過路。


    “嗯,”劉白卻沒提這個陳年往事,因為這事兒太小了,小到不能算幫忙,於是他隻欣賞了一下路榮行的臉,把指路的行為給忘了。


    “你怎麽在這兒?”劉白鬆開手,往城南的校園裏去了一眼,“是送你哥來報道的嗎?”


    隻要態度友好,關捷跟誰都聊得起來,跟他對答如流:“不是,我也到這兒來上學了。”


    劉白看他不像高中生,不過顯小的人他們藝校也有,他沒糾纏童顏的問題,隻是耷拉了一下眼皮子,表示讚賞地說:“挺好的,有人罩你。行了,我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回頭見。”


    說完他揮了下手,轉身去路邊看紅綠燈了。


    這位總是來去如風,雖然出現得突然,但走得也利索,不纏人,這點路榮行覺得挺好的,很酷。


    劉白一走,他跟關捷就續上了晚飯之旅,他說:“晚上吃什麽?”


    關捷心裏還在琢磨文化周的事,目光隨便在前方撿了個攤子報道:“鴨血粉絲湯,可以嗎?”


    路榮行感覺湯類可能撐不到晚上10點,幹稀搭配地給湯配了2燒餅:“可以。”


    關捷愁完吃的,掛心地把剛剛的事提了起來,他偏頭看著路榮行說:“你真的不考慮跟他們一起表演嗎?20分,比數學最後一道大題還多7分,挺高的了。”


    說心裏話,關捷覺得對78分五連來說,他彈琴得分的概率,比數學多考20分要高。


    “就是高了,才不能考慮,”路榮行看得聽明白,“哪兒那麽容易就能加20分啊。”


    “藝校出手的節目拿獎肯定沒問題,但別人都是專業的,我們上課的時間他們在訓練,我這種業餘彈著玩的,跟他們不在一個水平上。”


    “要是答應了,到時候又達不到對麵老師的要求,上不上下不下,大家都會很難做的,我還是老老實實上課吧。”


    關捷對專業沒什麽譜,覺得他已經彈得夠專業了,但他不想參加就不參加吧,反正才藝分隻是個添頭,他們終歸都得靠文化分來考大學。


    關捷點了下頭,不期然瞥見了一個小攤,話鋒瞬間突變:“吃狼牙土豆嗎?”


    路榮行這兩天有點上火:“不辣的就吃。”


    關捷揪了下脖子,看了看鐵皮推車上的口味,很快過去了,要了份一點辣都不加的糖醋味。


    攤上的波浪土豆條都是提前煮過了的,老板麻利地燙了點韭菜和豆芽段,和土豆一起倒進鐵盆裏加調料攪拌,和勻了抖進一次性紙碗。


    關捷沒讓她套塑料袋,給了2塊錢,從筷筒裏抽了2根竹簽,插在土豆上離開小攤,和路榮行走成肩並肩,拿著簽子邊走邊戳土豆吃。


    去年關捷還在初中受苦,路榮行很少吃這些路邊攤。


    高一他和班上的人吃飯時間碰不上,一個人獨慣了,唯一一回在這外麵吃餛飩,還是跟過來的張一葉一起。


    加上那餛飩也不怎麽樣,後來他就一直在清音吃食堂,根本不知道校外的美食有多物美價廉,讓人快樂。


    眼下路榮行嚐了塊土豆條,發現口味酸鹹適中、土豆脆而不生,胃口立刻就被打開了,竹簽戳得沒停過。


    關捷也覺得好吃,2人很快坐在粉絲攤的小馬紮上,頭頂互抵著將土豆叉了個精光。


    過了會兒清湯的粉絲上桌,湯上飄著層翠綠的蔥花,氣味有點小膻,但勝在粉絲軟彈,配上北方那種撒了芝麻的拷製燒餅,學生黨們趨之若鶩。


    關捷不愛吃鴨血,路榮行不吃內髒,2人邊吃邊往對麵的碗裏扔東西,聽見攤主接著奇奇怪怪的下單。


    不要蔥薑和香菜都是小兒科,關捷撂碗之前,看見新來的妹子在湯鍋旁邊說相聲。


    不要蔥不要薑不要蒜不要香菜,不要鴨血不要腸兒不要鴨心不要肝兒,不要胡椒不要味精不要雞精,然後鹽也少放一點……


    關捷看見老板聽得眉毛蠕動,估計是已經糊塗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下點什麽。


    吃飽喝足之後,2人晃回寢室去拿文具盒和本子,在1棟門口分開了,約好了晚自習後來給路榮行搬寢室。


    關捷回到宿舍,看見一堆人圍著個盆在吃葡萄。


    葡萄是胡新意從家裏帶的,初中3年他年年給大家帶水果吃,肖健吃得能給他下跪,就是好吃佬今年走散了。


    胡新意看見關捷,立場從盆裏撈了一大把,濕漉漉地遞了過來:“老規矩,開學第一天不要亂跑啊 大哥再晚一點你連皮都見不著了。”


    關捷爬樓梯的路上還在打嗝,現在有點吃不下,沒要那麽大一串,隻從上麵扯了一個小掛,倚到鐵架上發笑:“換了個學校,把規矩給忘了,這就立起來。我剛跟路榮行吃飯去了,你幾點回來的?”


    胡新意往嘴裏擠了顆葡萄,聽見還有老鄉,登時就笑了:“路哥也在這兒啊,爽了!我剛回來沒多會兒,在學校門口碰到了一個107的,你猜是哪個?”


    關捷抬了下眼皮子:“馮曉鬆?”


    胡新意呸掉籽,因為胃口沒吊夠,不服地說:“你怎麽知道的?你是不是也看見他了?”


    關捷覺得不用看,就原來107的成績分布,最有可能的人就是這位曾經的寢室長,他說:“他被分到幾班去了?”


    “沒問,”胡新意不是很關心這個,“管他幾班,反正不在咱們班。”


    羅峰吃人的最短,跑過來插話:“你們在說誰?”


    胡新意立刻跟他聊起了曾經聞名一中的107,聽見男女躥寢的故事,新室友們紛紛表示受到了衝擊。


    吃完葡萄扯完淡,大家收拾東西一起摸進了高一9班,講台上坐的班主任赫然是去年帶過路榮行的老張。


    老張前些年一直都帶的重點班,是個很有資曆的老教師,按理來說輪不到9班,但他今年身體差了,想要輕鬆一點,這才得以跟關捷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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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點40打過上課鈴,老張把去年在1班的說辭照搬了一遍,然後走起了選幹部、發書的流程。


    關捷也選擇當平頭百姓。


    開學頭一天因為事兒多,時間過得飛快,還不等人感覺到煎熬,晚自習的終結鈴就響了。


    出了教室後關捷對胡新意說:“路榮行今天要換寢室,我去幫他搬下東西,我走了啊。”


    吃過路哥的東西,胡新意也願意貢獻微薄之力:“東西多嗎?多的話我也可以去幫忙。”


    關捷感覺不太多,一個人跑了。


    到了1棟的4、、6層,到處都是搬著被子盆桶的高二學生,關捷心想幸好沒叫上胡新意,不然忙幫不上多少,隻能過來被踩腳。他從人縫裏鑽進606,看見路榮行彎著腰在打包。


    關捷進門接過了往袋子裏塞被子的活,把路榮行騰出去收拾口杯和暖水瓶之類的東西。


    錢園從外頭收完衣服進來,抬眼就見路榮行床上單膝跪著個不認識的矮子,一問發現是他的鄰家小弟,自帶小媳婦功能的那種,可以說是十分羨慕了。


    路榮行從606搬到了下麵的404,2人好不容易擠下樓,正在4層的走廊上走,寢室這邊的喇叭突然就響了。


    “各位高二的同學請注意,距離宿舍熄燈還有30分鍾,請各位盡快換到本班寢室,在熄燈前完全包括洗漱在內的各項內務。”


    報完之後廣播又重複了一遍。


    關捷被它激得猛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他在昏暗的光線裏轉過頭,眼睛隱隱發亮:“忘了問你了,你在高中進廣播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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