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諾薩斯的後方戰場也已沒有人類居住, 魔族大軍攻下城池後燒殺搶掠了一番,便棄城繼續進攻, 隻留下了一座座破敗不堪的空城。


    這一路,她覺得自己就像個聾子、瞎子, 根本得不到任何關於艾諾塔和克諾薩斯前線的消息, 這讓她每個日夜都心緒不安, 惶恐難眠。


    此時此刻, 她終於趕到了自己該來的地方, 遠遠望見魔族大軍正在有序的往後撤兵,目光中滿是詫異。


    她雖不知前方戰場究竟發生了什麽,心底卻無比清楚, 無論此時此刻戰況如何,她都不該去思考回頭之事,隻因這一路,她深刻的感受到了魔族的殘暴。


    人類的戰爭,是為了領土。惡魔的戰爭,是為了毀滅。


    那些惡魔因厭惡地獄的一切而來到美好的人間,他們殺死了那些享用美好的人,掠奪著自己不曾擁有過的美好,如果無人阻止,那麽遲早有一日,他們將搶掠至人間盡頭,那時再回首,怕是身後早已淪為了第二個地獄。


    她不能讓自己所在乎的人,為了一場不公平的交易,永遠生活在這樣的地獄之中。


    779年的那個冬天,魔族自認可隨意掌控的傀儡長笙忽然奮起反擊,親率舉國之力協戰克諾薩斯,魔軍一時不敵,隻得向後撤軍。


    艾格洛琳永遠記得,那一日雪下得很大,一個瘦弱的人類女子站在三十萬魔兵撤退的方向,用並不算深厚地靈力大喊道:「黑龍,你可還記得你與千葉流砂的賭約?」


    那個名叫蔣箏的人類女子,艾格洛琳分明認得,卻從不記得,此人竟有這般勇氣。詫異中,艾格洛琳下意識看了一眼身側的莉莉絲,隻見她目不轉睛地望著蔣箏,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


    「你憐憫她?」


    「不。」莉莉絲將視線從蔣箏身上移開,沉默地低下了頭。


    ***


    蔣箏初見黑龍之時,內心十分詫異。


    當時,她攔住了魔軍的路,向黑龍叫囂,黑龍雖未出麵,卻是下令將她禮待,她便隨著魔軍退至後方一座城池。後來,黑龍將她安置在一處好吃好喝還有人伺候的住所已有七日,不管她怎麽向下人追問,黑龍都不曾到來。


    直到今日,她終於等到了黑龍的到來,卻發現這位令人聞風喪膽的魔神並未以真身相見,他化身人形,看上去約莫三十來歲,模樣俊秀斯文,舉手投足間透露著一種與「魔神」二字格格不入的儒雅。若不是他出現時,旁側下人眼中的畏懼太過明顯,蔣箏簡直無法相信那麽一個將毀滅之火帶來世間的惡龍,竟是眼前之人。


    更讓她無法相信的是,那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魔神非但若無其事地與她一同品酒,還吩咐了下人為她做了一桌的好菜。


    望著一桌人類的菜式,蔣箏不禁諷刺:「你們魔族模仿人類還模仿得有模有樣,可終究非我族類。」


    「人類向來看不起異族,哪怕異族天生就比人類強大,千百年來也得不到人類一絲認可。幾千年前,我用我的血,將一部分智力較高的魔族變成人類的模樣,並教會了它們人類的語言,讓它們各方麵都淩駕於人類之上,在我離去後,它們成為了魔族最強的一脈,並帶領著魔族與人類繼續鬥爭。」


    熾說著,不屑地笑了:「人類總覺得魔族失了我便不足為據,可幾千年過去了,魔族仍然立足於埃爾和大陸,時不時進犯著艾諾塔的邊界。它們是不如昔日強大,可人類也從來沒能將它們趕回那個無名島。」


    蔣箏不禁皺眉。


    「我為龍時,人人懼我恨我。」熾為蔣箏斟了一杯酒,淡淡問道:「可你看我如今的模樣,可還會覺得麵目可憎?」


    「不過是一張麵具。」蔣箏下意識反駁,卻不禁想起長笙與冥絡也是靠這麽一張人類的「麵具」,才能得以在人類的國度安然長大。


    熾沒有漏看蔣箏眼底的遲疑,他不禁笑道:「每個種族都有屬於自己的驕傲,龍族的驕傲,是能翱翔於空的巨翼,遮天蔽日的龐大身軀,鋒利無比的爪牙,與能粉碎一切的尾錘。可人類偏偏容不得這驕傲,所以他們為龍族安上莫須有的罪名,再教唆其他四族一起將龍族滅族。一個強大的種族,隻因不願不願戴上比自己弱小的異族『麵具』,便遭到殘忍的對待,你說可笑不可笑?」


    蔣箏翻了個白眼:「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以為我像長笙一樣好騙嗎?」


    「那我們說正事吧,你冒死前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你與千葉流砂之間的賭約。」蔣箏道。


    熾聽聞賭約之事,不禁挑了挑眉,而後從容笑道:「期限未到。」


    「你是不是覺得這世間沒有人能殺得了你?」蔣箏揚起嘴角,道:「從地獄歸來一次後,你是變強了許多,可是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有**就會有弱點,再強大的人,都有可能被一處弱點徹底拖垮。」


    「所以呢?」


    「你因痛失摯愛而心懷仇恨,不惜修煉諸多魔族禁術讓自己墮入魔道,如果有機會改寫歷史,你最想做的事,就是救你的妻子吧?」


    熾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而後回歸正常,笑著反問:「小姑娘,千葉流砂用不到兩千年的時間就忘記了愛一個人的感覺,你覺得我還能對當年的人和事留下幾分眷戀?」


    「我曾帶千葉流砂去兩千年前走了一遭,事實證明,烙印在心底的東西,雖會隨著被淡忘,卻永不會被抹去,一旦那塵塵積灰遭人抹去,舊傷再被觸及,該有多痛,便有多痛。」蔣箏說著,目光坦然與熾對視:「或許你自己都沒發現,剛才你的眼神出賣了你,那僅存一瞬的遲疑告訴我,你從未放下。如果我說,我可以帶你回去,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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