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石公心中暗道:「難道她還念我著年追求於她的一番情意嗎?」


    他心中胡思亂想,臉上亦是陰晴不定。


    李夫人何等聰明,瞧他臉色,已知他在胡思亂想,當下冷笑一聲,道:「我隻要一出手,就沒有你的命在了。」


    程石公心中亦知難是李夫人敵手,但在眾目睽睽之下,顏麵攸關,自是難以忍得下這口氣,當下說道:「難道你這幾句話,就能把老夫唬住嗎?」


    程石公緩緩舉起手中鋼杖,道:「你亮出兵刃吧!」


    李夫人道:「不必兵刃,我在三招之內就可殺你,我已手下留情,二番五次相勸,你執意不聽,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程石公似是也動了怒火,冷哼一聲,道:「難道你認為老夫數十年的修為,隻此而已嗎?」


    李夫人道:「你盡管施為!」


    程石公高高舉起手中鋼杖,那慘白的臉上突然間如雲如霧,布滿了一層白氣。


    李夫人凝神而立,一雙清澈的眼神,盯注程石公的鋼杖之上。


    隻見程石公臉上白氣愈來愈濃,手中鋼杖緩緩向下落來。


    李夫人仍然是凝立不動,望著那緩緩落下的鋼杖。


    程石公下落的鋼杖,將近李夫人兩尺左右時,陡然加快,以閃電奔雷之勢,直向李夫人頭上擊去。


    原來,他下擊鋼杖,含蘊著無數精妙的變化,李夫人隻要縱身躍避,鋼杖也將隨著李夫人躍避之勢,變化追襲,哪知功力深厚、鎮靜逾恆的李夫人,竟然是有著無比的沉著,肅立不動。


    程石公算計那鋼仗尺寸,已到了李夫人無法閃避之時,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下擊落。


    全場之人,無不心神一震,擔心李夫人無能避開下擊一杖。


    就在那鋼技下落的同時,李夫人突然身於向前一滑。向前栽去,右手抬起,點向耶程石公的右肩。


    這變化快速絕倫,快得無法使人看得清楚。


    但見人影交錯一閃,李夫人疾如電火一般,掠著程石公身旁而過。


    程石公突然鬆開了手中鋼杖,蓬然一聲,擊在地上,插入地中兩尺多深。


    李中慧對母親極是關心,凝神看去,隻見那李夫人神情冷肅,雙頰間微泛紅暈,全身衣著微微顫動,顯然,兩人這一招交手,李夫人出了全力。


    再看程石公時,雙目中神光遲滯,呆站了良久,才緩緩轉過頭去,望著李夫人緩緩說道:「十餘年前我敗在九十九招上,想不到,數十年,我竟然接不了你一招。」


    李夫人道:「我也出了全力,你雖敗猶榮,我傷你時手下留情,隻要你從今之後,不再練武,那傷勢就不會發作,你已屆古稀之年,還爭什麽名利,青山綠水,安享餘年,才是應該,你可以去了。」


    程石公悽然一笑,道:「這數十年來我一直被一股求勝的勁力,支持著我,想不到越練越不行了,今天勝你無望,又難於親近芳澤,活在世上,那也是無味的很。」


    左手一探,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接道:「你還記得這把匕首嗎?」


    李夫人神意冷峻,默然不語。


    程石公哈哈大笑,道:「這把匕首,是寄貼所用,那貼上警告於我,如我再糾纏於你,你就要用這把匕首挖出我的心來。此物雖非信物,但卻經你之手,老夫一直珍貴收藏,今日叫你如願以償,看看我程石公的心肝。」


    言罷,左手加力,自破胸膛,心髒肝肺,破胸而出,程石公揮刀在胸中一絞,心肝盡落實地。


    這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麵,隻瞧得四麵樣豪,個個屏息凝神,鴉雀無聲。


    程石公身子一晃,倒地死去。


    李夫人緩緩吐出一口氣,道:「西門玉霜你看到嗎?」


    西門玉霜道:「看到什麽?」


    李夫人道:「老一輩的武林高人,一個個都不復當年豪氣,你可知道為什麽?」


    西門玉霜道:「在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此理千古不易。」


    李夫人冷笑一聲,接道:「你如此執迷不悟,咱們也不用談了。你所仗恃的人,已經四傷其二,你還有什麽能耐,能操必勝之機?」


    西門玉霜緩緩說道:「不勞夫人為我擔憂。」


    李中慧默察那西門玉霜的神情,確無擔憂之狀,心中暗道:看來她是若有所持了。


    隻見斷劍夫人緩緩站起,一臉嚴肅。直向場中行去。


    李夫人兩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斷劍夫人的胎上,也是一語不發。


    斷劍夫人行到李夫人身前五尺左右,停了身來道:「我今日如若戰死,勞請把我屍體焚去,我不願把遺體留存人間。」


    李夫人道:「難道你一定要分出生死嗎?」


    斷劍夫人道:「嗯!咱們之間,很難並立江湖。」


    李夫人口齒啟動,低言數語,斷劍夫人卻苦笑一下,默不作聲。


    她聲音過低,全場中人,都聽不到她說的什麽。


    李中慧回頭過來,道:「白妹妹,你一向才慧過人,可知我母親說的什麽?」


    白惜香道:「我知道,她們在談過去的事,那事情同斷劍夫人有關……」


    話還未完,場中形勢已變,斷劍夫人已從懷中撥出兩截斷劍,雙手各執一截,說道:「昔年我敗你手中,自行折劍立誓,必要以這斷劍勝你。」


    李夫人一皺眉頭,欲言又止。右手緩緩從白衣中摸出兩支匕首,道:「你出手吧!」


    斷劍夫人道:「小心了。」


    右手突然一抬,手中一截斷劍,直向李夫人前胸刺去。


    李夫人迎戰斷劍夫人似是十分謹慎小心,不似對付程石公時那樣大而化之,左手匕首一揚,迎向劍勢。


    斷劍夫人右手劍勢未收,右手中一截斷劍,卻隨著攻了出來。


    李夫人柳眉徽聳,左手匕首遞出,迎了上去。


    兩截斷劍,一對匕首,無聲無息的觸接一起,凝立不動。這兩大高手相搏,竟無一招一式變化交接,一開始,就以上乘內功比拚。


    兩人相對而立。匕劍相觸,看上去哪裏像是在比武拚命。


    但在場中人,大都是武林高手,心知兩人這一戰,是異乎尋常的揮劍搏擊,但那沉寂中,卻潛蘊著無比的兇險,生死之分。決定一剎那間。


    數百隻眼睛凝注在兩人身上。


    隻見斷劍夫人和李夫人身上的衣著,無風自動。波紋蕩漾,李夫人臉色慘白,眉宇之間,白氣蒸騰,汗水滾滾而下。


    再看斷劍夫人滿臉都布滿紫氣,汗水濕透整個衣服。


    李中慧似是已瞧出了情勢不對,低聲對白惜香道:「白姑娘,情形有些不對,家母似是已經很難支持下去。」


    白惜香道:「告訴林寒青要他出手,別人無法解救。」


    李中慧奇道:「林寒青?」


    白惜香道:「不錯,隻有他有此能耐,快些告訴他。」


    說話之間,突見一條人影,躍入了場中,正是那南海劍王。


    隻見他一翻腕,抽出一柄長劍,揮手劈出一劍,寒光閃處,李夫人和斷劍夫人手中的匕首和斷劍,齊齊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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