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拂道長正待反唇相譏,但目光一掠天平大師,立時住口不言。


    原來,那天平大師自和西門玉霜拚過一掌之後,一直就閉著眼睛,站在甲板上,不言不語。


    金佛道長目光是何等銳利,一眼之下,立時瞧出天平正在運氣調息,顯是受了內傷。


    周簧和皇甫長風,都是擊浪拒敵,借水傳裏,真和西門玉霜硬拚內力的,隻有天平大師一人。


    周簧長嘆一聲,道:「咱們這四人之中,有三人參與昔年圍攻令尊、令堂的往事,姑娘出道江湖,誌在復仇,與旁人無涉無幹。老朽願把昔年參與其事的人,全部找來.和姑娘決一死戰,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西門玉霜淡淡一笑,道:「家父母死了數十年.難道就沒有一點利息麽?」


    周簧道:「令尊、令堂,不過兩人。但我等參與其事的人,除了已然故去的不算,還有十餘人之多;姑娘如若真能把我等一一殺死,可算是很豐厚的利息了。」


    西門玉霜笑道:「如若我不答應呢?」


    周簧道:「那就說不得,咱們今日隻有不擇手段地對付姑娘了,霹靂手段,慈悲心豚,就算是我等聯合出手,有沾清名,但大義當頭。那隻好任他去了。」


    西門玉霜冷笑一聲,道:「你們可是很相信自己能夠一定勝麽?」


    周簧道:「至多是一個玉石俱焚之局。」


    皇甫長風接道:「我等行將就木,死而無憾。」


    西門玉霜道:「隻怕未必能如你們之願。」


    周簧冷冷說道:「如是姑娘所乘之舟,遭人破壞。你可信能遊出此湖?」


    西門玉霜道:「隻可惜你們沒有下手機會……」突然警覺,語聲微頓,道:「你們可是已派了人……」


    周簧接道:「不錯,姑娘果真聰明的很,此刻在姑娘的船底之下,已有了六個水底英雄,隻需老朽傳入暗號,他們可以動手,片刻間便可使姑娘船和人齊沉湖底。」


    皇甫長風道:「姑娘武功雖強,智謀絕世,隻可惜不會水中功夫,不能不算是一件憾事。」


    西門玉霜微微一皺眉頭,繼而淡淡一笑,道:「這也難我不住,還有你的四條船……」


    周簧哈哈一笑,道:「打開艙門,讓西門姑娘瞧瞧。」


    隻見一個身著水農水靠的大漢,砰然一聲,打開了艙門。


    凝目望去,隻見艙中堆滿了木柴,一股強烈的桐油味,迎麵撲來。


    顯然,那木柴都已經用桐油浸過


    周簧笑道:「老朽等已詳細查過,姑娘的能耐,的確是少見、初出江湖;已然從各大門派幫會中,吸取百名似上精銳高手。」


    西門玉霜道:「不用誇獎,還是談談眼下的事。」


    周簧道:「不論今尊夫婦昔年的作為如何,但姑娘替父母報仇,總是不能算錯,不過冤有頭,債有主,姑娘不度把這股忿怒之氣,遷移到無辜蒼生身上。老朽一生之中,從未懇求過人,今日破例求你姑娘一次。」


    西門玉霜道:「什麽事?」


    周簧道:「老朽請姑娘答應不再在武林中興風作浪,由老朽負責邀請昔年圍攻令尊夫婦的武林同道,和姑娘訂約決戰。如是姑娘能把我們一舉盡斃劍下,那麽算涉令尊夫婦等報了仇。如是姑娘不幸落敗,咱們決不傷姑娘毫髮。」


    西門玉霜柳眉一揚,道:「你心中好像有很多愧咎,是麽?」


    周簧道:「老朽這一生中,已然殺了四百九十七人,個個都是個惡不放之徒,但老朽心中並無半點愧疚,隻是行將就木,就算老朽不死在姑娘之手,也無好多日子可活。但得以一條老命,挽救了江湖上一次浩劫,豈不是死得心安理得。不論後人如何評議老朽的生平,但老朽卻可瞑目九泉了。」


    這幾句話大義凜然中,卻又帶著一股英雄老邁的淒涼,連冷麵冰心的西門玉霜也聽得有些怦然心動。


    西門玉霜眉宇掠一種黯然神色,但這神色一瞬即逝,冷冷說道:「如是我不答應呢?」


    周簧道:「那是逼我等全力一拚了,就算咱們當真的不是姑娘放手,那也是一個同歸於盡,沉屍湖底之局。」


    西門玉霜突然格格一笑,道:「你們計算清楚一點,如若能勝得這場,那就不妨一試,如若形勢逼得我用殺人不可,縱有承諾。也是無可奈何的了。」伸手抓住了林寒青,奔入了船艙中,回手關上了艙門,鬆開了林寒青的手腕,拉上窗幔,指指一旁木椅,笑道:「坐下去吧。」


    林寒青心知武功和她相去甚遠,動起手來難以擋她兩招,此時此情,隻宜鬥智,不宜拚力。


    心念轉動,依言坐了下去


    隻見西門玉霜打開壁間一個木櫃,取出一個翠玉瓶來,倆個酒杯,笑道:「患難夫妻最可貴,今月咱們如能擋過這次大難,日後就可一帆風順,白頭偕老了。」說話間,伸出雪白的皓腕,纖纖的玉指,替林寒青斟了酒杯,笑道:「先吃交杯酒。」


    輕啟櫻唇,喝了半杯,送到林寒青的麵前,接道:「快些呀!」


    林寒青暗道:「此女詭計多端,又不知要耍什麽花樣,且依了她再說,今日就算拚著一死,能找機會幫周簧等除去江湖上一大禍害,也算是一大善功。」


    他心有所謀,變的十分隨和,端起麵前酒杯,喝了一半伸手遞了過去。


    西門玉霜接過林寒青手中半杯殘酒,格格一笑,道:「但願郎心如此酒,從此常係賤妾身。」一仰臉,喝下半杯殘酒。


    但林寒青麵前仍然擺著西門玉霜吃過的半杯殘酒未動,西門玉霜忍不住說道:「快吃下去啊!」


    林寒青緩緩端起半杯殘酒,吃下去道:「你好像已有了退敵之策?」


    西門玉霜搖搖頭,笑道:「我一步失措,遇上此時困局,唉!我一顆心全放在對付白惜香身上,忽略了李中慧的才智謀略。」


    林寒青道:「這麽說來,咱們要應了那周簧之言,今日要沉屍湖底了?」


    西門玉霜笑道:「你很怕麽?」


    林寒青道:「生死雖然不放在我心上,但如棄屍湖內,卻是非我所願。」


    西門玉霜道:「死都死了,管它青山埋骨,還是碧波葬身呢?」


    林寒青心中暗道:「她口風如此之緊,竟不肯潛心漏出一點退敵之策,看起來,她對我仍存著三分戒心。」


    林寒青故作摸不關心之狀,沉吟了一陣,道:「你躲入艙中,不看外麵變化,那是他們很好的機會,怎的還不見他們動手?」


    西門玉霜笑道:「我愈是沉著,不理不睬他們,他們也就愈是多疑,不知是否該立刻動手。不過時間拖的愈久。對咱們也愈是有利。」


    林寒青道:「可是要有援手趕來?」心中卻是在暗自盤算,怎麽把這消息傳給周簧。


    他心中明白,以西門玉霜的武功和機智,如施展傳音之術,也是難以瞞得過她。必得想出個她不在意的方法才行。


    隻聽西門玉霜說道:「隻要能拖個半個時辰,咱們就勝算在握了。」她說的深情款款,林寒青卻聽得心頭焦急,忖道:「半個時辰,極快就要過去,殺她的時間,如此短促,怎的周簧等還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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