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麥小雲一同乃弟麥無銘,留書出走了。


    天都峰,又是天都峰。


    天都峰該是黃山群峰之最最嵯峨的峰巒了。


    午時,午時初起。


    午時初起的時分,麥小雲就已經來到了天都峰。


    在他由山腳下經過半山寺的中間一段路,似乎發現時有眼睛在偷覷著他,注意著他。


    麥小雲立即得高了警覺,作成了防範。


    這次行程,說不定就是一生行程的盡頭。


    這次的會,也可以稱之為死亡的約會。


    可是,麥小雲還是毅然地來了。


    有時候,在某種場麵之下,人皆抱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豪氣和想法,要不然,「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或者是「風蕭蕭兮水易寒」的詩句也就不會相繼地出現了。


    「催魂手」和「矮和尚」,其中任何的一個,自已都無必勝的把握,何況二第麥無銘尚未返回,他即單刀赴會。


    更何況此處是幽冥教的地盤和窠穴,可能兩麵受敵。


    是以他心頭戚戚,而且還有一個思慮未經澄清,那就是潘鬆秋和廖不一二人是否也加人了幽冥教?但如是的話,這次的拚鬥,這次的鏖戰將會更加棘手,更加艱辛。


    照理說,像這種武林魔頭應該不致被人支使,受人指揮,但是,事情也有萬一,萬一他們聽了人家閑言,萬一幽冥教仿效著石家莊故技把對方奉為太上,那可又另當別論了。


    天都峰陡峭,它處處有懸崖,天都峰危岌,它在在是峭壁。


    攀登峰巔,隻有一條細狹如羊腸,嶙峋如角錐而又欲斷卻還續的石級或岩塊聊可通行。


    這何如蜀道?一般膽小的人,一般氣餒的人,他門都會望而生畏。


    既達峰巔,使人有出世之感。


    頭頂碧空朗朗,足踏白雲綿綿,心清、神怡、意舒、氣爽,霎時之間天人合一。


    還談什麽聲名?還管什麽利祿?所以,列朝的聖者賢者,仁者智者,他們不都掛冠的掛冠,謝客的謝客,捨棄紅塵,退隱山林了麽?是誰?是誰?有張良,有範蠡。有「煙波釣徒」張誌和,有「山穀道人」黃庭堅……咳!多得不勝枚舉!太陽還沒有爬到正中,廖不一和潘鬆秋也已經匆匆的掠上了天都峰的頂頭。


    這兩個人年在古稀,但精神矍鑠,體態健旺一如五十來歲的人。


    麥小雲見了就抱著雙拳說:「前輩,久違了。」


    這話雖說寒暄問候,但出自他的口中,卻帶有一些高傲的感覺。


    「唔——我們果真有幾年不見了。」


    潘鬆秋回答的也有點冷然。


    廖不一環目聊作觀望,然後疑慮地說:「咦!怎麽隻你一人,還有一個娃兒呢?」


    「還有一個尚未趕回來……」


    「怪不得呢!」廖不一舒出了一口氣說:「怪不得我們昨夜前去黃石山莊探候,卻不見你們出來朝相,你們果真度都不在莊內呀!」


    他吐這口氣無非是釋然的表示,但實際上乃上山腳奔急了,在調息,在勻氣。


    麥小雲不禁暗叫「慚愧」,他不願說明,也不予否認,口中含含糊糊地錯過話鋒說:「前輩找我們兄弟有事?」


    潘鬆秋沉聲地說:「不錯!」


    「請道其詳?」


    「欲取爾等兄弟的性命!」


    「哦!是我們兄弟冒犯了你們?」


    麥小雲的心中早有所覺,所以聽了並不感到意外和驚奇,隻是不明其中原由,因此加以深究。


    「不曾。」


    「那我們兄弟得罪了你們?」


    「也不曾。」


    「這就奇了……」


    「這並不奇怪。」潘鬆秋接過話頭說:「如今輪到我老人家來問問你……」


    麥小雲正擬得知就裏,是以飛快地說:「請問。」


    「地獄門是否已經毀了?」


    「不錯。」


    「老菩薩也已經遭到了毒手?」


    麥小雲略一遲疑說:「可以這麽說。」


    潘鬆秋臉色一凝,聲音一沉說:「我們兄弟……」


    「哎!慢來……」廖不一立即打岔地說:「和尚,這小娃兒雖然生就一副傲骨,但看起來卻不像陰險之人呢!」


    「你知道什麽?」潘鬆秋肉眼一翻說:「諺語中可有『書龍書虎難書骨,知人知麵不知心』的說詞?」


    「喔!有,有。」


    廖不一澀然的回答著。


    潘鬆秋又轉朝麥小雲說:「你們兄弟心也忒狠,地獄門為善,曾經幫過你們,老菩薩慈悲,也曾經助過你們,而你們,竟然夥同人焚毀地獄門,慫恿人毒害老菩薩,真是禽獸不如啊!」


    麥小雲一聽不由苦笑了起來,果然是不出所料,這兩位魔頭聽信了閑言諂語,幹坤倒轉,反咬一口。


    「你們說這話可有憑據?」


    「當把有。」潘鬆秋說:「就因為有人這麽告訴我們,我們遂前來製裁你們!」


    「哦!那個人的話實在麽?能聽麽?」


    「當然實在,應該能聽,因為說這話的人有身份,有地位,也有權威。」


    「那就請前輩說出來聽聽?」麥小雲耐心地詢問下去,他說:「這個人是誰?」


    潘鬆秋圓睜著眼睛說:「你真想知道麽?」


    「當然。」


    麥小雲一臉堅毅。


    「好,我老人家這就告訴你……」


    武夷山。


    武夷山位在福建省的境內。


    其實,細算起來應該是三省的交界之處。


    它的起頭在浙江,它的西邊是江西,隻因為在福建的境內比率較大較廣而已。


    武、夷,原是結廬在這座山內一對兄弟的名字。


    這對兄弟除了在此躬耕隴畝之外,還潛心修煉丹道服氣之術,以此之故,他們年逾百齡,才雙雙羽化升天。


    附近居民,爭相走告,遂將該山名之為武夷。


    春山縹緲白雲低,萬壑爭流下九溪;欲溯落花尋曲徑,桃源無路草萋萋。


    武夷山風光秀麗,有「三三曲水六六奇峰」的景觀。


    三三曲水乃是溪流九曲繞山而轉,因此水波蕩漾,因此蜿蜒迷離,處處有處處的景象,地地有地地的風情。


    六六奇峰則有大小峰巒三十六座,是以怪石鳴泉。是以鬆柏搖曳;峰峰有峰峰的巍峨,巒巒有巒巒的壯麗。


    廖不一和潘鬆軟自石家莊引身而退,他們就來到了此地,學武,學夷,照樣的結廬修煉了。


    可是,躬耕隴畝似乎不適合他們二人的個性,那這一對武林怪異又何以為生呢?這一點也正是一般寫小說的漏洞,實屬一件難以交待的事情,因此,此地必須要刻意的表白一番。


    第一,雖然廖不一和潘鬆秋二人並未辟離五穀,隔絕煙火,但是卻吃的不多,而且又簡陋隨便,什麽鬆子野果,什麽兔鼠鳥禽,在在俱是珍餚,作佯皆屬佳味,取之不盡,哪懼匱乏?第二,他們養尊在石家莊福壽堂中的時候,石鏡濤急劇的巴結、攏絡,就一同曹操之款待關雲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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