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兩個也在「強仕」加「半」,四十五歲上下。


    左邊的叫林木森,右分的叫曹誌明,是汪弈平的師弟。


    三個人俱生得精壯,俱長得威武。


    穿的,也是一式藍綢料子的常服長袍,不像門人莊丁束著兩截緊身衣靠。


    「哦!」汪弈平拱著雙手,含著笑意說:「沈大俠、麥大俠降臨敝門,真是青龍小鎮有幸,寒舍篷蓽生輝,汪某人也臉上增光呢!」


    林木森和曹誌明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們也齊含笑意,同拱雙手。


    自從有了地獄門,江湖上的事故少了,紛爭少了,隸屬南方的武林人士去北方的不多,藉落北方的下南邊也相對減少,是以,兩造之間,隻是聞名,不曾相識。


    汪弈平接視了門下弟子送進來的名帖,當知道來者是誰,而他親率師弟外迎,有意地報了姓氏,沈逸川和麥小雲就得悉說話的乃是崑崙派掌門人汪奔平了。


    「掌門人言重了,禮隆了。」


    這次回話的乃是沈逸川。


    他投桃報李、說得也十分真摯,當然,和麥小雲二人一樣地含笑,一樣地拱手。


    麥小雲口中沒有說話,心中卻感到新鮮得很,因為,他第一次聽見人家稱呼他為「麥大俠!」


    「少年十五二十時」,以前他是少年人,人家管他叫為麥少俠,如今,二十出頭了,而且又討進了媳婦,是大人了,合當稱之為「大俠」。


    隻是認識他的人一時改不了口,故仍然以少俠呼之。


    汪弈平擺手、欠身,他肅客了。


    「裏麵請,二位裏麵請。」


    「三位先請。」


    沈逸川也右手一抬,禮讓著。


    「咳!說哪裏的活,貴客臨門,未及遠迎,已感失禮於先,如今焉敢再怠慢於後?二位,我們兄弟恭揖了。」


    汪弈平一臉熱忱地說著。


    「那有僭了,竊越了。」


    沈逸川見讓來讓去不是辦法,也顯得做作,遂和麥小雲同步跨了進去。


    穿過天井,邁入大廳,賓主落座,奉上香茗。


    在一切舒齊之後,汪弈平是主人,而且,為人又是幹練,又是世故,又是圓滑,將時間控製得十分恰當,說:「沈家莊乃宇內三莊之一,功能、劍術,俱皆冠蓋天下,汪某人真是久仰之至。」


    他撇開一幫不談,也捺下對方的來意不問,誇功能,論劍術,那必定有其用意和道理隱匿在其中。


    當然,專程拜地頭的在江湖上乃是常見的事,但那是來都或有所求,或在當地有所作為。


    但沈逸川不是,麥小雲也不是,汪奕平如今這麽曲岔的一說,麥小雲就開不了口,因為對方明指是沈家莊,而沈逸川就不得不予回敬幾句,也不得不加否抑幾句。


    「在孔老夫子門口,在下焉敢腆顏典文?同樣的,在崑崙劍術名家之前,沈家莊也未敢談劍。」


    「沈大俠在莊中排行第幾?」


    「寒家兄弟四人,在下排行第三。」


    「哦!那是沈三俠,沈三俠忒客氣了。」汪弈平似真還假地說:「崑崙派之名仡在於『劍身』卻個在於『功能』,而沈家莊昆仲四位,卻是『劍』、『能』雙絕。」


    「倒是汪掌門人客氣了。」沈免川也是刻意地說:「崑崙派劍利招精,功高能顯,歷來馳名於天下武林,沈家莊隻是虛流謬傳,同道抬愛,而沈逸川更是末學膚受,椎魯之輩而已。」


    曹誌明霍地站了起來,說:「沈三俠何必謙遜過甚?某不才,亟願向閣下討教幾招,望能個吝,以匡逮益。」


    山回水流,沈逸川哪會讓對方一味地含糊下去,他頓時探詢起來了。


    「這位是……」


    「噢!請怒汪某人顢頇,未及替二位引介。」汪弈平生硬地笑笑說:「這一位叫林木森,他叫曹誌明,乃是老朽的三師第、四帥弟。」


    他隨個地朝二人指了一指,林木森和曹誌明也各各地頷一頷首,其他就一無表情了。


    「哦!原來是曹四俠當麵,在下失敬了。」沈逸川也站了起來,他雙手一拱,笑笑說:「曹四俠殘一霸、除二害,名震燕趙,莫非沈某也成了一個禍害?」


    當年,居庸關口有一名強梁,叫隆多爾,滿洲人,他夥同著兩個手下,分兩頭霸踞了長城兩端,按人頭,計馬車,逐一收取買路稅。


    由於一邊已屬關外,因此把守隘口的將領也莫奈之何,行旅怨嘆,客商咒詛。


    有一大,曹誌明有事人關,隆多爾的嘍羅被灰濛了眼,其實是極酒迷了心,竟然狠聲惡語地也要收取買路錢,曹誌明在一怒之下,就挑了對方的窩,殺了對方的頭,因此人心大快,官方也隱而不究。


    曹誌明棘然地說:「沈三俠未免言重了。」


    「那曹四俠是要在下丟醜現絀?」


    「也沒這回事,曹某倒祈沈三俠能手下留情呢!」


    汪弈平接口說:「沈三俠,我家老四平日氣驕物傲,你何妨就此指點幾手,煞煞他的銳氣,也好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們這一搭一擋,一和一唱,似乎早有盤算,早有安排,而又不著邊際、不露痕跡,進可取,退亦有可守。


    「這……」


    沈逸川轉頭看看麥小雲,他在求意見,在來方略。


    麥小雲微一思慮,他暗想,對方既然有計劃地故作試探,那又何妨來個將計就計?這樣也許可以不傷感情,不傷顏麵而達成來此的目的。


    因此,接口說:「三叔,曹四俠找的是你,你就算要捨去性命,也得陪陪君子、雙方切磋一下,印證一下,怎麽推辭得了?」


    「好呀!」沈逸川笑笑說:「那你也是存心要看我丟人現眼了?真是幸災樂禍!「「三叔,我們可是乘同一船來的嗬!」


    「乘同一船來的?」


    沈逸川他似乎有些不懂。


    「我是說我們搭的是同一條船。」


    「喔!不錯!」


    這一下沈逸川聽懂了,也了解了。


    「那就是了。」麥小雲有意地明點一下,為自已,也為對方,他繼續地說:「船漏了,濕了你的腳,也就幹不了我的手,所以,這個『災』,這個『禍』,恐怕任誰也脫不了幹係。


    「不信,你看著吧!汪掌門人焉會輕易的放得過我?」


    「對,說的也是,說的也是,哈哈!」沈逸川的笑聲朗了起來,接著說:「那三叔我就笨鳥兒先死了。」


    「不,是主人高明,他點將點王,小侄隻是殿殿後,略作陪飛而已。」


    「說什麽將王,說什麽陪飛,誰有幾斤、誰有幾兩,你我肚內雪亮,又何必同三叔過分的客套呢?」


    汪弈平又插進來說:「二位說得俱都不惜,將至王至,將王同至,敝門師兄弟怎可錯過這大好的機遇?當要逐一討教,個別觀摩。」


    「好,既然如此,那曹四俠請,我們就出去研討研討、比劃比劃。」


    沈逸川的眸子由麥小雲的臉上回向汪弈平,再由汪弈平處轉到曹誌明的身上,口中說著,掌心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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