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王沉聲一笑:


    “那便有勞小侄女周全了。”


    楚狸深深的看了初一一眼,確保她安全無虞,方扭頭對重楓道:“去告訴攝政王。”


    “是。”


    前後不出小半刻,楚棣遲帶人趕來。


    得知逍遙王的要求,自然聽從楚狸的意見,立即差人備了二十匹上好的快馬,牽給逍遙王。


    至於銀票。


    現在打仗,來去匆忙,短時間內根本沒有那麽多現銀。


    楚狸取出貼身存放的一張存根,道:


    “銀票得要時間籌備,可我這裏有小金條,價值不比十萬兩銀票少,你要不要?”


    逍遙王眯眼:


    “呈過來瞧瞧。”


    雙方中間隔著二十米的距離,由一名親衛過來呈取。


    由於他們一直挾持著初一,楚狸這邊不敢貿然派人進攻,但弓箭手已在暗處準備到位。


    “王爺,是衛家錢莊的存根。”


    這是一家可以信任的錢莊。


    逍遙王掃了一眼上麵的金額,滿意的收進懷裏,“先皇對你不薄,這些年來,竟給了你這麽多金子。”


    這是楚狸的全部家產。


    存根給出去,她現在已是身無分文了。


    “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你該放人了。”


    “別急。”


    逍遙王握著短刃,懶懶抵在初一的脖子上,“本王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況且,本王從不殺女人。”


    他銳利的眸子掃了周圍一眼:


    “讓弓箭手退下!”


    楚狸捏緊指尖。


    楚棣遲沉聲道:“皇兄,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逍遙王笑道:


    “皇弟啊,不是皇兄說你,這女人真是束手束腳的軟肋,換做往常,你早動手了,可是現在,楚狸心疼婢女,你心疼楚狸,真是牽扯不清。”


    不過,卻給了他極大的生機。


    他手腕一沉,捏緊了短刃:


    “本王再說一遍,讓弓箭手退下!”


    楚棣遲何曾受過這樣的威脅?


    看向楚狸,再掃了一眼重楓……


    重楓一直捏緊手掌,繃緊眉心,死死地盯著這一幕,什麽話都沒說,卻也什麽都說了。


    他擔心初一。


    楚棣遲於心不忍。


    重楓跟隨他十餘年,一同出生入死,他不願此事成為重楓一生的心結。


    須臾。


    楚棣遲抬起手掌,下令:“退。”


    弓箭手後退。


    逍遙王:“再退!”


    楚棣遲再次揚手。


    “所有弓箭手退至百米開外,離開射程,你的軍隊退出五十米外。”


    一聲令下,全都退。


    一百米,是弓箭手極限的射程了。


    “這下,你可放心了?”


    逍遙王沉聲一笑,看著所有的威脅遠離自己,有足夠的時間離開甘州,心下滿意。


    “有勞小侄女。”


    沒想到這個婢女如此好用。


    他緩緩走到初一身後,“你的人,還給你!”


    話落,手起。


    噗嗤!


    從後方的角度,猛地一刀插下去,撕裂開半個脖子,瞬間血流如注,歪了腦袋咽了氣。


    “初一!”


    重楓渾身狠狠一震。


    逍遙王扔掉短刃,踢倒屍身,側身上馬,“小侄女,日後學聰明些,不是什麽人的話都能信。”


    “撤!哈哈哈!”


    一批人翻身上馬,立即撤離。


    軍隊在五十米外,弓箭手在百米開外,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麵對擁有快馬的逍遙王,隻能眼睜睜看著。


    楚狸紅著眼角,大步走到一旁,拔下馬鞍上的弓箭。


    太遠了!


    夜色之下,數道身影奔出城,在疾馳的馬背上一起一伏的晃動。


    越跑越遠。


    她拉開弓,瞄著百米開外,已經極限的距離,渺小的像一隻螞蟻,根本看不清。


    耳畔,回蕩著的是逍遙王放肆的笑聲。


    腦中,揮之不去的是初一捂著脖子倒下的畫麵。


    為什麽出爾反爾?


    你這個卑鄙小人!


    咻——


    陡然,五指一鬆,長箭穿破夜色,發出尖厲的鳴聲,撕破夜色,傳向百米開外。


    遙遙數米,二十匹快馬相擁的人影裏,逍遙王渾身狠狠一震,跌落馬背。


    “王爺!”


    “王爺!”


    一箭穿後背穿透到前胸。


    “呃……唔呃……”逍遙王艱澀的張開嘴,卻發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中充滿震驚。


    直至咽氣,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跑了這麽遠了,還會被射中。


    一百米,是弓箭手的上限,但不是楚狸的。


    楚狸扔了弓,渾身的力氣像是被卸去:


    “初一……”


    重楓邁著僵硬的步伐上前,發紅的眼角不敢看初一渾身的血,無聲脫下外袍,蓋在初一身上,卻看見她手裏一直緊握著他所贈的桃木簪。


    刹那,胸腔的悲鳴彌漫此夜。


    他緩緩單膝跪下,一根根掰開她的指尖,拿起被血跡沾染的桃木簪,在衣袖上擦幹淨,插入她的發間。


    彎腰抱起她,“我去將她埋了。”


    壓抑著平靜的聲音,無聲勝有聲。


    楚狸喉頭哽澀,即便殺了逍遙王,也難解這一刻的恨意,還有自責:


    “我不該讓她來,當初,就應該讓她留在竹林裏,照顧母妃……”


    “小九,世上沒有早知道。”


    楚棣遲輕攏她的肩頭,抱進懷裏,“我們已經為她報了仇。”


    楚狸紅著眼角,哽聲道:


    “出發之前,我曾去給薑太傅上了墳,兩炷香,全都斷了,當時我的心頭便一直不安,原來,老師早有暗示。”


    不安的源頭原來在這裏。


    “這一戰,無法避免,這一切,半點不由人,小九,我們沒有生在太平盛世,便唯有用自己的命,為後代子孫打造成一片太平盛世。”


    他們把仗打完,子孫後代便不必再打。


    總得有人要犧牲。


    楚狸明白這個道理,捂著臉藏著淚,迅速調整著情緒:


    “我去重楓那裏看看,你處理後麵的事吧。”


    楚棣遲滿目擔憂的看著她,“我陪你。”


    “沒事。”


    “報!啟稟攝政王,我們抓住了逍遙王手下的餘孽,還在其書房找到一箱厚厚的賬簿!”


    楚狸看向那些忙碌的兵士們,道:


    “你去忙,這裏離不開你。”


    她轉身,朝著重楓離開的方向追去。


    出了城。


    一批士兵撿回逍遙王的屍體,擒住他的親信黨羽,與楚狸擦肩時,楚狸停下腳看去。


    “王妃。”


    士兵們早已改了口。


    逍遙王死不瞑目,看他那樣子,似乎很不甘心。


    楚狸淡淡道:“既然他很在意全屍的事,那也不必給他全屍了,一半跟楚明華葬在一起,另一半扔河裏喂魚。”


    “是,王妃。”


    他們領命,拖著屍體回城。


    楚狸看著這片詭譎暗湧的夜色,心如波浪,無法平靜。


    究竟何時才能結束這一切?


    她受夠了戰亂四起的奔波。


    往重楓埋葬初一的方向走去,卻聞林間異聲。


    悉嗦……


    “誰在那裏?”話起時,軟劍已經抽了出來。


    “別殺我!”


    林間,慌亂的身影猶如受驚的小鹿,抱著一簇樹枝,正睜著一雙惶恐的杏眸,緊張的看著她。


    四目相對時,卻在楚狸眼中翻滾起滔天的巨浪。


    “你……”


    此人竟與她長得一模一樣!


    就連聲音都有九分相似。


    “你是何人?”


    天底下,怎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少女瑟縮著身體,腰間的銀鈴清脆作響,“我叫楚狸,是當今九皇子,生母是溫妃娘娘……”


    “一派胡言!”


    此人若是楚狸,那她是誰?


    楚狸冷眼相視,軟劍一揚,“妖言惑眾,找死!”


    “我真的是你!”


    少女嚇得後退兩步,跌倒在地上,“我是你遺失的記憶,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楚狸。”


    楚狸動作微頓。


    她竟知道她遺忘了一段記憶的事!


    她是誰?


    “她是不是很像你?”


    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令楚狸警惕轉身,竟見夜色下,緩緩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楚夜離!


    她揚劍指他,“你竟還敢出現在此?”


    男人沉笑一聲:


    “為何不敢?”


    他步步走來,“我助你清剿了逍遙王,你打算怎麽報答我?”


    “站住!”


    楚狸與他保持距離,“楚夜離,你這樣做,究竟有何目的?”


    “我不喜歡楚明華欺負你,不喜歡任何人欺負你,小九,我這樣做,隻是單純想讓你高興。”


    他打開懷抱,笑著走來:


    “難道你不高興嗎?”


    “站住!”


    他腳步未停。


    楚狸揚著劍,正要撤離時,眼前忽然一眩。


    叮叮咚……


    少女靠近,腰間的一串銀鈴響聲清脆,“主子。”


    “你……”


    楚狸忽覺手臂無力,半分鬆懈,便被男人捏住腕子,扯進懷裏:


    “小九,你瞧她,是多麽稀罕難得之物,聲音、容貌、身段,幾乎與你一模一樣。”


    寬厚的手掌捧著她的下頜,緩緩抬起,看向少女,在她耳邊低聲如蠱:


    “連你見了她,都產生了自我懷疑,你說,攝政王會不會被騙過去?”


    楚狸像是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


    她身上的那串鈴鐺有問題!


    “楚……夜離……你要幹什麽……”


    男人從身後圈住她的腰身,扯開腰帶,“考驗楚棣遲的時候到了。”


    “住手……別碰我……”


    他壞意一笑:“偏要。”


    手掌一揚,便扒下她的外套,揚手扔給少女,再把少女的外衣給楚狸穿上。


    -


    甘州。


    楚棣遲正在肅清逍遙王府,找到許多不為人知的證據,足以將逍遙王蟄伏二十餘年的勢力連根拔起,徹底清掃朝中奸佞。


    可此時,卻有一名暗衛慌張奔來:


    “不好了!主子,王妃被東淩太子抓了!”


    楚棣遲猛地沉了神色。


    暗衛驚惶:“東淩太子原本已經撤兵,我們的注意力一直在甘州城內,卻不想他竟帶著人暗中折返,待我們看見王妃出事時,已經晚了!”


    楚棣遲扔下手中的一切,拔腿便向外:


    “召集人手,立即隨本王出城!”


    “是!”


    不出小半刻鍾,一批人騎上快馬,出城追去,在暗衛的帶領下,很快就在夜色下的密林裏,發現那批正在撤離的身影。


    “放開我!”


    楚狸被扣在馬背上,憤怒的踢著雙腳,


    “楚夜離,你敢抓我,我皇叔不會放過你,你等死吧!”


    “是嗎?”


    楚夜離按著她,“你就這麽相信他?他此時正在甘州清掃餘孽,鞏固集權,恐怕沒空管你。”


    楚狸掙紮:


    “皇叔最疼我,他才沒有你這麽卑鄙!”


    “再亂動,我便把你扔下去。”


    話音剛落,破空聲起。


    咻咻咻!


    “保護主子!”


    “主子,攝政王追來了!”


    幾名暗衛立忙策馬拔劍,將暗箭紛紛掃落。


    楚夜離回頭看了一眼,“來的倒是不慢;撤!”


    加快速度。


    淩亂的馬蹄聲踏夜而過,在幽靜的林間紛亂作響,兩批身影一前一後的緊緊追逐,伴隨著不斷射來的箭羽,空氣愈發急迫。


    馬匹狂奔。


    追了約摸三刻鍾,竟跑到了林子盡頭,一片斷崖處。


    “不好,前麵沒路了!”


    暗衛們保護著楚夜離,準備換個方向撤離時,楚棣遲已經帶人追了過來,呈一個半圓形,將楚夜離等人圍困在斷崖旁。


    弓箭手全部就位。


    楚棣遲勒住韁繩,第一眼看的是楚狸。


    “皇叔,救……唔!”


    話未盡,她便被楚夜離扭著雙手,扯進懷裏。


    “小九,你可真是偏心,與我在一起,我何曾傷害過你,你竟然要喊救命?”


    楚棣遲冷眼看他:


    “楚夜離,你還敢回來?”


    “有小九在的地方,哪怕出生入死,我也甘之如飴。”楚夜離莞爾一笑,強行扭著不停掙紮的楚狸,在楚棣遲眼中則是深深的挑釁。


    “這裏是大楚,不是南蠻,放了她,本王可給你一條生路。”


    楚夜離挑眉:


    “這就是攝政王有求於人的態度?”


    “小九,你看,你在他心中的份量,不過如此,若我今夜逃不過此劫……”


    他稍稍側頭,看向身後不見底的斷崖,道:


    “不如我們同生共死,做一對亡命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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