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


    “嗯?”


    “別相信楚棣遲的話,你若是跟他走了,必定會被他帶回宮去,你不是不喜歡那樣的生活嗎?”


    當初,假死脫身,便是選擇。


    現在回去的話,豈不是又回到那個牢籠裏?


    楚狸微低著頭。


    她不是想回宮,她想要的……是沒有拘束的生活。


    是自由。


    “跟我在一起,我不會強迫你做不高興的事,你想去哪玩,我便陪你去哪,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可好?”


    跟他在一起,等同於從一個牢籠,進了另一個牢籠,有什麽區別?


    楚狸沒說話。


    “你想回家,我想複國,家還是以前那個家,隻是國號不同而已,熬過這段時間,你便還能跟以前一樣。”


    楚狸還是沒說話。


    “想不想見見秦少將軍?”


    她抬起頭。


    楚夜離暗歎一聲,說了那麽多,還沒有一句‘秦少將軍’好使,偏偏又不能發作。


    “我給你換好藥,就帶你去。”


    他單膝蹲跪在榻前,握著的小手放在腿上,仔細的擦著藥。


    二人之間難得和諧。


    他喜歡這樣的和諧。


    腦中突然迸出一個念頭:如果她能一直這麽乖乖待著就好了,斷了腿腳,就隻能在他身旁了。


    轉瞬便倍感荒謬。


    他怎能有這樣的想法!


    她若不能活潑亂跳、上躥下跑,便不再是楚狸了。


    一刻鍾後,楚夜離說話算話,帶楚狸去見秦牧羽。


    彼時,秦牧羽被捆在木樁上,手腳上都是鐐銬,粗大的鎖鏈若沒有鑰匙,是萬萬打不開的。


    “牧羽!”


    楚狸一看見他,情緒的波動都變大了。


    怎麽能拿這麽粗的鎖鏈鎖著他!


    而且還是鎖脖子。


    隻有拴狗才是鎖脖子。


    這也太羞辱人了!


    “阿狸,我沒事。”秦牧羽衣衫襤褸,神情疲憊,雖然淪為階下囚,可身上好在沒有什麽外傷。


    “不久前,我聽巡守的士兵說衛將軍死了,疑似是大楚密殺,他們便拿鐵鏈鎖住我的脖子,以此羞辱泄氣。”


    衛將軍怎麽突然死了?


    楚狸感到意外:


    “若真是大楚的人潛入南蠻軍營,殺了衛將軍,怎麽不把我們救走?”


    而是殺一個將軍。


    這說不通。


    而且這一看就不是楚棣遲的手筆。


    秦牧羽反應敏銳,壓低了聲音:


    “你的意思是,南蠻軍營裏有內奸?”


    楚狸靠近他的頭側,“我不知道是有臥底,還是內部矛盾,但肯定不是楚棣遲做的,楚棣遲那人做事張狂,不屑做這種暗殺的手筆,我懷疑凶手另有其人,嫁禍給楚棣遲。”


    秦牧羽目光幽暗的看著她的側臉。


    說到攝政王時,她話音篤定,字字擲地。


    她很了解攝政王,也很信任他?


    以前,她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他抿了抿嘴角的苦澀,“阿狸……”


    “牧羽,你別擔心,我們都是很有價值的俘虜,即便楚棣遲不救我們,我也留了後手。”


    那天,她放出三隻鷹,並不是給楚棣遲送消息,而是……


    二人私語密談。


    楚夜離站在不遠處,看著二人靠的那麽近,幾乎耳朵貼耳朵的說悄悄話。


    靠得太近了。


    哪怕他內力雄厚,五感敏銳,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


    她便如此警惕。


    看在眼中,不太是滋味。


    想上去把他們分開。


    秦牧羽那個小白臉,真是看不順眼,身為少將軍,卻長得斯文白淨,年紀不大,卻把楚狸哄得團團轉,定是不安好心。


    小九怎麽能喜歡這樣的款式?


    喜歡他什麽?


    喜歡他皮膚白、身子瘦,一拳能打出去二十米?


    他要是真動手了,又怕楚狸鬧;不動手的話,天天看著兩人心心相惜,特別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兩人‘同艱險、共患難’,似乎更加重視對方了。


    當初,是不是不該俘虜秦牧羽?


    他好像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


    頭痛。


    -


    翌日。


    拓跋明月將軍中的變故呈報給南蠻王,楚夜離提出,大楚攝政王大概率不會將南疆雙手奉上。


    這十五日之內,定有變故。


    為了安全起見,最好把俘虜帶走,以免被突襲、被營救。


    拓跋明月認為有理,應下了。


    第三日。


    楚狸的腳已經結痂了,走起來還有點跛跛的,但是又堅強的活了一天。


    身殘誌堅。


    楚夜離吩咐人,準備著車馬之物,走進帳篷裏:“小九,我們去南蠻的王都玩幾日,想必你會感興趣。”


    楚狸坐在床側,不解的問:“為何突然要去南蠻王都?”


    軍營在邊境,離大楚非常近。


    而王都在南蠻中心位置,若她‘楚帝’的身份暴露,逃都沒有地方逃。


    “日日在軍營,風餐露宿,環境也不好,不適合長期待著。”


    “那秦牧羽呢?”


    楚夜離抿唇,似乎已經預料到她會這樣問。


    “也一起去。”


    “那還要用鐐銬銬著他?”


    楚夜離走來,“你不喜歡這樣,我與長公主說一聲,解開她的鐐銬,可好?”


    楚狸聞言,臉色稍微好了一許。


    “這下可開心了?”


    楚狸抿了抿嘴:“我隻是覺得戰俘有用,不應該虐待他而已。”


    “小九說的是。”


    男人沉笑一聲,坐在她的身旁,“既然要解開他的鐐銬,那麽這些藥也用不上了。”


    長臂探入枕下,便摸出一大把各異不同的藥物。


    楚狸神色一緊。


    這是她這幾天借著腿上的傷,接近軍醫時,特意攢的藥。


    她還指望著用這些藥,解開秦牧羽身上的軟骨散。


    “還給我!”


    他揚起手,“身體不適,大可尋軍醫拿藥,或是告訴我,不要自己偷偷的亂用藥,若是壞了身體,我該心疼了。”


    “五哥!”


    “小九乖,準備一下,半個時辰後我們出發。”


    他揉了揉她的發,起身走出帳篷,將那一把藥扔到篝火堆裏,燒得連渣都不剩。


    “主子,都準備好了。”


    阿玉走來,“隻是,攝政王那邊……”


    “不必隱瞞行蹤,讓他知道。”


    “是。”


    秦牧羽的鐐銬被解開了。


    隻是,他身中軟骨散,渾身乏力,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即便沒有鐐銬與枷鎖,可他現在的體力,哪怕來一個五歲的小孩,都能一腳踢倒他。


    同時。


    南疆軍營。


    探子來報,秦少將軍與新帝被帶離軍營,朝著南蠻王都去。


    楚棣遲得知,當即道:


    “讓安將軍守住南疆,本王去一趟南蠻王都。”


    “主子不可!”


    這明顯就是一個圈套。


    驚影道:“五皇子故意放出消息,引您前去,一旦深入南蠻王都,便脫離了我們的掌控範圍,一旦出事……”


    隻怕有性命之憂。


    “小九在那裏,本王若是不去,豈不辜負了楚夜離的一番心思?”


    重楓道:


    “您若走了,大楚怎麽辦?今天早上,京中急報,三皇子請回了封地上的逍遙皇叔,趁您不在京中,想要奪權;靖貴妃與方家也趁機扶持七皇子。”


    這才是真正的內憂外患。


    主子如果有個好歹,大楚就徹底亂了!


    楚棣遲拂桌,“一群小雜碎。”


    南疆戰事未平,老皇帝還沒死,新帝也尚在,他這個攝政王也沒死沒瞎,就急著要奪權了。


    “告訴蕭夜行,看好老皇帝,隻要老皇帝還癱瘓著,下不了旨意,他們即便奪權,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再讓八皇子閑王從旁協助。”


    封了王的皇子,比皇子要高一個品階。


    重楓道:“閑王殿下恐怕沒有治國之才,哪裏壓得住老奸巨猾的三皇子和母族權勢滔天的七皇子?”


    “告訴他,壓不住也得壓,守不住也得守,不然等本王回都,就摘了他閑王的封號,讓他去掃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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