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出生後,雲丹便卸下將軍之任,成了宮中的女官,輔導、教養公主之責。


    換句話說,雲丹是她的軍師,也是她的師父,更是她第二個母親。


    雲丹遣下宮女,留下她們兩人獨自在禦書房裏。


    「我的小公主,你最近可好?」雲丹被她拉著往一旁的貴妃椅的軟榻坐著,摸摸她的臉頰,發現這年僅十五歲的小姑娘,似乎又瘦了一點。


    「不算好,但也不太差呢!」月姬兒展露一抹笑容,毫無女皇的一點驕氣。


    「最近你剛過成年禮,我聽聞鄰國一堆君主都派使節來求婚……」雲丹挑了挑柳眉,「不過,都被你轟了出去?」呃……月姬兒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這……」莫非雲丹姨是來問罪的?


    「這樣也好。」雲丹沒有任何怪罪,「但是,最近我聽說,你挺寵幸一名男奴?」「我喜歡他。」月姬兒的性子敢愛敢恨,沒有別扭的左右其詞,反而很大方的承認。


    雲丹放下手上的白玉琉璃杯,「你和你母親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提到她娘,月姬兒臉上的笑容又揚起,變得更大、更有自信。


    「可是,我不希望你對男寵放太多的感情。」下一刻,雲丹說了一句重話。


    當下,月姬兒美艷的小臉一沉。


    「你要納幾百個男寵,雲丹姨是眉都不會皺一下。」雲丹捧起月姬兒妖艷的臉蛋,輕聲的說:「不過,整個後宮,你就獨寵他,我怕你對一名奴隸付出太重的感情,對你不好。」月姬兒抿著豐潤的唇瓣,「就算他是奴隸又如何?他就是有本事取悅我,我就是隻喜歡他。」「你明知道後宮訂下的規矩。」雲丹皺眉,「男寵進宮後,都必須服下飾『鎖心藥』才能服侍你,可你卻讓他成了例外……」鎖心藥是月國禦醫開出的藥帖,是一帖能讓男子與女子正常交合,卻無法正常激she種子的藥帖。


    然而長期服用鎖心藥的男寵,心髒會像是被人用力捏住般,最後暴斃身亡,才被命為鎖心藥。


    她怕失去他,所以,她從不讓皇左戒服用宮中的禁藥。


    「雲丹姨,你今天不是特地來對我說教的吧?」月姬兒板起一張臉龐,也開始拗氣。


    雲丹嘆了一口氣,「你知道你這個月的月事遲了嗎?」月姬兒心一驚,心跳漏跳一拍。


    「在我未找禦醫為你診斷身子之前,我想要問問你,若真懷了孩子,你該怎麽處理?」雲丹挑眉,望著還是個孩子的月姬兒。


    生下來!她很想這麽直接回答雲丹姨,可是她知道這是癡人說夢的事情。


    月國雖然是女帝掌權,但對於皇室的血統也非常看重。


    女帝可以擁有後宮男寵數千,但能讓女帝懷下孩子的,定是皇族,要不然就是像她的爹,是朝中的貴族,最後成為女皇的男後。


    因此,她的孩子絕不可能是與奴隸所生下的!倘若她真的有了身孕……那男奴隻有一個下場——死。


    而她肚裏的孩子,也會被女官們無情的打掉!


    不知為何,在這當下,她竟然想起了皇左戒的藍眸……藍得好湛然、藍得好寂寞,卻又教她不知不覺的跌落他的藍眸之中,徜徉在藍眸的每道緊緊跟隨的熾熱眸光……「還有,」雲丹又打斷她的思緒,「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母親在你出生之前,就答應龍騰國的聯婚。」這像一道雷,劈在月姬兒的頭頂上。


    「原本我們與龍騰國為邦交,或許聯婚就可以不必履行,但這幾年龍騰遜國的王子們爭權奪利,已儼然分成好幾派,而我們的立場雖然不變,可若是龍騰國的王子要求聯婚,月國不能失約。」「那下場呢?」月姬兒煩悶的皺起雙眉,頭一次覺得國家大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月國必定會捲入龍騰國的內戰。」雲丹分析著戰況,「為避免引起戰事,這聯婚非履行不可。」月姬兒此時覺得自己頭疼欲裂,接踵而來的繁雜事令她的眉又糾結在塊了。「雲丹姨說的事,我放在心上了。」她從軟榻上起身。


    「禦醫那邊……」見她想離開,雲丹又開了口。


    「給我幾天的時間,讓我決定該怎麽做。」以及……心理準備。


    月姬兒留下這句話,便拂袖離開禦書房。


    雲丹閉上嘴,沒再挽留她。


    如果……她真的有了與左戒的孩子……這個問題,不斷在月姬兒的腦海裏迥繞,而她的小手就撫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隻是這孩子留不得。她咬著唇瓣。一想到孩子的下場,她頭一次覺得心口像是被人劃了一刀。


    若她真的懷了孩子,該不該告訴左戒呢?他又會做何反應?這五年來,他的情緒如同大海般難測,不曾見過他大哭、大笑,甚至大怒過。


    如果他知道她要扼殺他所給予的小生命,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震怒?


    還是……他的脾氣依然淡淡漠漠的,最後總是依了她的決定?


    月姬兒突然覺得全身好冷,胸口總有股想要作嘔的衝動。她獨自一人在宮中的迴廊漫無目的走著,卻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後宮的花園裏。


    赤眸一抬,才發現離皇左戒的寢宮不遠。


    而在寢宮的外頭,有名女官正與他揪扯不清,似乎發生了什麽爭執。


    她眸一眯,認出那女官是安達麗,是母後生前最得力的將軍之一。


    安達麗的長相雖然平庸,但身材比起她高姚、健壯許多。


    安達麗在沙場立下不少的汗馬功勞,可她的野心卻不甘隻當個將軍賣命。在上任女皇仙逝之後,安達麗強力想要將自己拱上女帝之位,可惜那年月國正麵臨內憂外患,不得不與月姬兒先出征沙場,平定北夷各國後,回到朝中打算謀權奪利時,卻被剛即位的月姬兒釋了大半的軍權。讓月姬兒在戰場上已奪了她三分之一的軍權,以及三分之一的兵權,她所剩下的軍兵,隻能防禦外侮,並不能起兵攻打鄰國,更不能募兵篡位。


    最後,她像是被牢籠關住的大熊,雖然無法與月姬兒正麵迎敵,但在姬兒看不到的地方,依然會作威作福。


    例如,她在五年前也與月姬兒一樣,好眼光的看上皇左戒這名小奴隸。


    她厚著臉皮與月姬兒討要這名小奴隸,可月姬兒沒依了她,擅自將這名小奴隸納入自己的後宮,另賜幾名男奴給她。


    但她要不到東西就是不甘心,所以這五年來,她總是背著月姬兒,一遇上他就是好好調戲一般。


    不是想要誘他上床,就是要勾引他服侍她。


    可不管她用軟、用硬的手段,就是無法逼迫皇左戒屈服。


    「我說你這小男奴,最近身價一夕爆紅了?全宮中都知道女皇獨寵你一人。」安達麗見到皇左戒,總是垂涎他的男色。


    比女人還要美的臉孔,高瘦卻結實的身材,總是讓她心動不已,可這男奴卻一點也不知好歹,不將她看在眼裏一分。


    「安大人。」皇左戒福了身,便垂下一雙好看的藍眸。


    「怎麽?難得你今天沒有侍寢,還是被打入冷宮了?」安達麗上前,攫住他的下顎。


    「安大人,請你自重。」皇左戒握拳,別開了臉,不願其它人碰觸他一絲一毫。


    「暖床的男奴還敢拿喬!」安達麗嗟了一聲,「我看上你是你的好福氣,哪天等你年老色衰,被女皇棄之一旁時,我瞧你還不跪著求我收容你!」他不發一語,隻是閃躲著安達麗的動作,以及忍受著她言語上的挑釁以及羞辱。


    「下賤的奴隸。」安達麗見求歡不成,一揚手,便上前在他光滑的臉龐上摑了一掌。


    啪!這一掌,讓月姬兒皺了眉。


    「安大人。」她再也忍不住,從角落走了出來,「不知朕的寵奴哪兒得罪了安大人,非要安大人親自動手?」安達麗一見到月姬兒,連忙收回手,臉上一陣尷尬。


    「女皇。」雖然不甘心這年輕小娃兒坐上了女皇之位,但她還是得表麵上還是得要服從。


    月姬兒來到皇左戒的麵前,發現自己為他苦思費心保養的一張俊顏,竟然浮起了五指痕,可見安達麗的力道有多麽重。


    「安大人倒是說說看呀。」月姬兒皮笑肉不笑,語氣冷硬了起來。


    「這……」安達麗皺了雙眉,不知道該拿什麽藉口搪塞。


    「不過可怪了,這裏可是朕的後宮,安大人怎會逾越了界線,還讓朕瞧見剛剛的一幕呢?」月姬兒的聲音愈來愈低沉,小手握得死緊。


    她雖然貴為女帝,但是麵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就算她有多大的寬宏,也無法原諒這故意找喳的女人。


    「是奴才不對。」皇左戒在一旁總算出了聲,「是奴才不該在宮內閑晃,又巧撞安大人。」他在宮中五年,當然知曉安達麗對女皇早有二心,可不應該因為他而讓君臣之間的嫌隙愈裂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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