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熱鬧的飯館中,名動天下的沈浪,成為大家茶餘飯後談論的對象,阿飛聆聽著這個他從沒有見過的父親,卻是從他們口中聽到了沈浪身邊的另一個女人——朱七七。


    阿飛聽著沈浪和朱七七被世人艷羨的愛情,聽著他們夫妻出雙入對的恩愛,這些讓阿飛明白了為什麽別人的爹在身邊,而他爹沈浪沒有在他娘白飛飛身邊的原因。


    這個原因讓阿飛有些厭惡沈浪,覺得沈浪是為了另一個女人,而拋棄了他娘。所以他娘白飛飛才會終日活在痛苦之中。


    那時的阿飛對於沈浪這個從未見過的父親,很是厭惡,卻還沒有什麽恨意,因為他對沈浪這個父親沒有期許,自然沒有怨恨,隻是每天希望他能快快長大,然後把劍法練好,去達成白飛飛對他的期望,名動江湖,然後再去挑戰沈浪這個天下第一名俠。


    那時,阿飛覺得,也許他打敗沈浪的時候,白飛飛也就會快樂起來。


    阿飛一直抱著這個信念練劍,可是卻在他七歲那年,這個信念被打破了。


    有一日,白飛飛和往常一樣,帶著他下山採買東西,順便教他如何行走江湖。他們母子買完東西,照舊坐飯館裏,一邊吃飯,一邊聽江湖上發生的大事。


    “江湖第一名俠沈浪攜愛妻和好友王憐花、熊貓兒出海歸隱了。”


    阿飛聽到沈浪的名字,沒有多大反應,聽到愛妻二字的時候,卻是有些不屑的。再聽到歸隱楞了下,沒明白是什麽意思,卻是突然發現她娘聽到那些人說的話後,卻是瞬間瞪大了眼睛,臉色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後,然後在聽到飯館其他人說的話後,變為了阿飛怎麽也忘記不了痛苦。


    “沈大俠為什麽要帶著妻子歸隱啊?他現在還正直壯年啊!”一個對沈浪出海歸隱有些不理解的人問出了很多人的心聲。


    “歸隱當然是為了不被江湖俗事所幹擾,和愛妻一起去海外過神仙眷侶的生活了!”


    “神仙眷侶,神仙眷侶,嗬嗬…”


    阿飛聽到白飛飛呢喃出的話語,正要不知道該怎麽安撫白飛飛的時候,白飛飛卻是站起來什麽東西也不要的走了出去。


    阿飛也沒有要那些東西,急急忙忙的跟著白飛飛離開。


    白飛飛一路走的有些急,七歲的阿飛跑著才能跟上。


    “娘!”阿飛追上白飛飛,拉住她的手,叫了她一聲。


    白飛飛聽到阿飛叫她,就木木的回頭看著阿飛,然後阿飛就看到了他娘那空洞洞的眼神,那眼神空洞的讓阿飛害怕。


    因為白飛飛眼裏的空洞,是完全沒有了之前她堅持活下下去的某種亮光。


    “娘!”阿飛著急的叫了白飛飛一聲,白飛飛卻是對著他露出一種淒婉的笑容說,“他不會來找我們了……”


    阿飛也是那時候,才完全明白,他娘一直對沈浪抱著期望,抱著他回來找他們母子的期望,可是這種淒婉卻是被沈浪攜愛妻朱七七出海歸隱的事情,完全給打破了。


    因為沈浪帶著朱七七出海歸隱,那就相當於把中原的一切拋下,代表著沈浪把過去的所有都拋棄和遺忘了。


    這種拋棄和遺忘,讓白飛飛心中的期許落空後,變得更加痛苦,更加沒有生誌,所以沒過多久,阿飛見到了奄奄一息的白飛飛。


    “我對不起你,我本該等你長大後再死的,可是我已不能等,我實在太累了,你可以怨我……”


    白飛飛臨死前看向阿飛的眼神,很是愧疚,叫阿飛可以怨恨她的離開。


    可是阿飛卻不怨丟下他的白飛飛,也捨不得怨她,因為阿飛知道白飛飛是真的撐不住了,他娘活得很累。這種累,體現在他娘日日不能安穩,夜夜不能安眠之中,阿飛感受到的太多,所以他不怪白飛飛,因為白飛飛已經為他堅持了七年,那七年白飛飛的痛不欲生,阿飛都知道,所以他不怪白飛飛,不怪……


    而阿飛不能怨白飛飛,卻是恨極了害的他娘如此的沈浪身上,若不是沈浪為了別的女人對他娘的拋棄,他娘又怎麽會活得那麽痛苦。


    夏夕顏見陷入回憶的阿飛眼裏露出痛色,就伸手握住他的手,算是給他安慰。


    阿飛感受到手心的溫度,從回憶中走出來,就看到夏夕顏關切的眼神。


    “林姨!”阿飛叫了夏夕顏一聲,眼裏裏麵帶著些許痛苦,夏夕顏就攬著阿飛的頭,讓阿飛靠著她的肩膀說,“都過去,一切都過去了。想哭就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阿飛把頭埋進夏夕顏的肩窩,卻是沒有哭。隻是靠著夏夕顏攝取他娘離開之後,就再沒有感受到的溫暖。


    夏夕顏輕怕著阿飛的背,然後看著窗外,想到了白飛飛這個生來就帶著不幸的女子。


    白飛飛的出生就是帶著仇恨的,把她帶來這個世界的母親,就是她當復仇工具,一直對她灌輸著仇恨,在仇恨中長大的白飛飛本就是痛苦的存在,努力在痛苦中用毀滅自己,也毀滅他人的方式來復仇,卻是在期間遇到了一生的劫難——沈浪。


    沈浪也許帶給過白飛飛快樂,可這些快樂卻沈浪身邊多了一個朱七七的加時候,就變成了加倍的痛苦。


    沈浪、白飛飛、朱七七的三角戀,白飛飛在其間受了多少傷害,而這些傷害之後,白飛飛還在最後成了愛情戰局裏輸的那一個。


    白飛飛因為受了朱七七的恩惠,所以最後留下了孤身遠引的訣別信,斷情絕恨的成全朱七七和沈浪。


    然後白飛飛的訣別信看起來灑脫決絕,可是對於愛的人和別人在一起,又怎麽會是那麽容易成全的,白飛飛離開的時候,怎麽可能不對沈浪報有期望,期望他可以為了她離開朱七七,主動來尋找她。


    失去愛情的白飛飛,帶著阿飛孤寂的生活在荒野之中,其內心每天會飽受怎樣的煎熬和折磨,夏夕顏無法想像的出,卻能從阿飛的痛苦中感受一二,那些痛苦必然是白飛飛就算擁有了一個她期待的孩子,也無法救贖到她的。


    這一夜,阿飛像頭舔舐傷口的孤狼,靠著夏夕顏一動不動的尋求慰藉,龍小雲似乎也感受到阿飛的痛苦,乖乖的坐一邊,靜靜的陪伴著阿飛,夏夕顏則是想著白飛飛不幸的一生,而惋惜哀嘆。


    三人就這麽在船艙內,坐了一夜。到了清晨,外麵已經亮的起來的時候,阿飛還是靠著夏夕顏沒有動,夏夕顏也就沒有動,讓不知是睡著,還是還在舔舐心中傷口的阿飛繼續靠著。


    “林姨,謝謝!”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船艙時,阿飛直起來身子,然後帶著些不好意思的跟夏夕顏說了謝謝,夏夕顏看他已經平靜下來,就對著他笑了笑,然後揉了揉他的腦袋,把他的頭髮弄亂,然後說,“餓了吧,林姨去給你做飯!”


    阿飛摸了摸他的肚子,對夏夕顏點了點頭,夏夕顏也就準備站起來準備去做飯,卻是發現腿麻又坐了回去。回了會腿,才走出船艙,去海邊打水洗漱。


    弄完一切後,夏夕顏正準備弄飯的時候,卻是聽到了有人往這邊走來的聲音。


    夏夕顏聽到聲音就回頭去看阿飛,就看到阿飛才穩定下來的眼神,看著一個方向,露出了殺意。


    “你叫阿……”被王憐花告知阿飛來到島上的沈浪,坐不住前來找尋阿飛,在遠遠看到和他長的極為相似的阿飛時,就有些不敢認的問阿飛時,阿飛卻是拔出了劍,飛快的刺向沈浪。


    “啊——”阿飛一沈浪,就拔劍攻擊他,讓跟著沈浪過來的朱七七尖叫了一聲。


    沈浪卻是在看到阿飛拿著劍對他刺了過來,眼裏帶著對阿飛小小年紀就能施展出如此淩厲的劍的讚賞,隻是這讚賞在看到阿飛眼裏對他充滿的濃濃殺意,而有些不是滋味的壓下去,然後一閃身,就躲過了阿飛的快劍。


    阿飛看沈浪輕鬆躲過,就變換著劍招,更加淩厲的向沈浪刺去,每一招阿飛都刺的毫無保留。


    “阿…阿飛,他是你爹啊!”朱七七看到阿飛一劍刺的比一劍狠厲,而沈浪卻隻是閃躲而沒有反擊,就有些急的對阿飛喊了起來。


    阿飛聽到朱七七的話,卻是當沒有聽到,反而把劍使的更快的攻擊沈浪,其間沈浪閃躲不及時還被阿飛的劍劃破了衣服。


    “別打了…”朱七七看到阿飛把沈浪的衣服劃破,隻差一點點就能刺中沈浪就對著阿飛喊了起來,同時有些心急的去看沈浪,希望沈浪能還手,可是沈浪卻是縱容著阿飛對他的攻擊。


    “阿飛,你不能這樣!”


    在朱七七又看到阿飛的劍刺向沈浪的要穴,而沈浪卻還是隻閃不反擊,就忍不住衝到阿飛和沈浪中間,似是要阻止阿飛攻擊沈浪。


    阿飛看到朱七七衝進來,刺出的劍並沒有收回,而是依舊淩厲想沈浪那邊使出,等朱七七出來擋著,阿飛的劍就已經要吃緊朱七七身體裏。


    朱七七受到驚嚇般的高呼了一聲,讓沈浪注意到阿飛的劍要刺中朱七七腹部,就一改之前隻閃不躲的態度,迅速出手把阿飛的劍給擋住,讓朱七七逃過了被刺中的危機。


    “阿飛,你要殺我可以,別傷害其他……”沈浪用劍擋住了阿飛的劍,就有些嚴厲的看著阿飛說出這句話。


    阿飛聽沈浪用長輩的語氣教訓他,就不屑的冷哼了聲,然後用劍和沈浪對打了起來。


    朱七七被救,看沈浪已經拔出劍對著阿飛,也就不在擔心沈浪的站一邊看著沈浪和阿飛對打。


    夏夕顏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想了一夜的白飛飛的人生,所以看到朱七七和沈浪的時候,不自覺的帶上了個人的不喜。


    而阿飛對沈浪出手時,夏夕顏一個不了解沈浪功夫的外人,都能看出沈浪武功要高出十歲的阿飛很多很多,所以在看到沈浪沒有用他最厲害的劍法回擊阿飛,也覺得阿飛是傷不到沈浪的,因為沈浪完全可以靠身手,讓阿飛近不了身。


    可是朱七七卻是在阿飛攻擊上沈浪的時候,一直在旁邊一驚一乍的喊著叫阿飛住手,甚至後麵‘不顧’生命安全的的去為沈浪擋劍,最後逼的沈浪出劍阻止阿飛,站一邊的夏夕顏,就忍不住對著朱七七的方向撇了撇嘴。


    “阿飛,你現在打不過我!”沈浪和阿飛過了百招之後,收回劍然後和阿飛拉開距離,冷靜的對阿飛說了這句話。


    阿飛聽到這句話後,也收回了劍,然後倨傲的看著沈浪說,“終有一天,我會來殺了你!”


    “是…是你娘叫你殺我的嗎?”沈浪從王憐花那裏知道了,他和白飛飛的兒子來島上找他的時候,是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孤身離開的白飛飛,為他生了一個兒子,還在他出海隱居之後,去世了。


    沈浪在聽到那個在他生命中,留下過痕跡的女人——白飛飛死了的消息的時候,沈浪自己也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而再聽到王憐花跟他說,他和白飛飛的兒子——阿飛,是抱著對他們的恨意來到島上的時候,沈浪更是不知道如何麵對阿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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