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信愣著,蘇父朝著一旁一樣愣著的蘇唯開口了,隻是那聲音,不隻是冷,更帶著怒:“蘇唯,滾!當時你出蘇家這個門的時候,我就說了,出去了就不準在回來了,否則我打斷你的腿。你給我滾!”蘇父吼完,怒視著站在一起的四個人,眼神似要吃了她們。


    蘇唯的臉驟然變得蒼白,咬著下唇,沒有答話。任靜臉上淡淡的,少見的沒有了笑容,隻是看著蘇唯,眼裏有著深深地關切。


    蘇信忽然覺得,她們站在這裏,就像一個笑話。之前的期待,喜悅,與現在……嗬嗬,真是個無比傷人的諷刺!看了看父親的怒容,看了眼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卻也緊鄒著眉頭的母親,蘇信嘆了口氣。感覺江顧握著自己的手緊了緊,蘇信回復了一下心情,直視著蘇父蘇母。


    “如果我們的回來,惹得您不快,那麽,我向你表示道歉。”蘇信用了敬語,但語氣卻是淡淡的。如果這樣分的清清楚楚,能夠讓他心裏舒服,那麽,她可以照做。“我們回到這裏,是想帶給蘇以一份祝福,既然祝福已經送到,那麽我們就先走了。”說著,蘇信牽著江顧,轉過了身子,略帶自嘲地說道:“既然人家不歡迎我們,我們又何必惹人嫌呢!”似乎是對著江顧說的,又似乎不是。


    江顧走在蘇信的身旁,準備跟蘇信走出去了。她知道,蘇信的脾氣也上來了。蘇信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蘇父已經觸到她的底線了。她帶著歡喜,帶著忐忑回來,誠心地為蘇以高興,誠懇地想和父母好好談一談,卻被蘇父如此冷言冷語,讓她情何以堪。江顧嘆了口氣,跟著蘇信的腳步,罷了,一切隨緣,強求不來。


    門打開的時候,從蘇父說話後就一直沉默的蘇以突然伸手拉住了蘇信,著急地說道:“二姐,你別這樣……”說著回過頭,帶著無奈地喊了一聲:“爸……”


    蘇父冷著臉,說道:“她要走,你就讓她走!”


    蘇信聽了,抬起了腳,便踏了出去。何必呢!何必呢?惹得大家都不快樂,惹得大家都糾結。略帶歉意地對蘇以說道:“對不起,在你大喜的日子還掃了你的興。”說著又像想起來什麽,輕晃了一下江顧的手。江顧知道她是要拿紅包,從包裏拿出了那個大紅包,那是在進來之前準備好的。蘇信接過紅包,遞給蘇以:“我不知道你還需要些什麽,所以就隻能包個紅包添份喜意。恩,祝你們百年好合!”這次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以看著蘇信走出了門,深深地感到了無奈,悲哀。走到了父親的身邊,有些生氣地說道:“爸,既然都已經這樣了,你又何必呢?媽,你勸勸爸呀!”


    蘇母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還站在他們麵前的蘇唯和任靜。蘇父答道:“何必?我不甘心呀!”那一聲“我不甘心 ”道出,道盡了他心中的悲憤和悲涼。他怒視著蘇唯,覺得心中的怒,悲,一點一點地燃燒著自己的心。


    他怎麽能甘心?要他怎麽甘心?蘇信是同性戀,他感到了生氣,憤怒,卻沒有那麽的悲涼,甚至還帶著些自責。他後悔當初自己的偏心,自己對她的忽視,否則,她怎麽會走上這條錯誤的路呢?於是,他用盡了辦法,想要把她拉回來,想要讓她變成正常人,甚至說出了斷絕關係的話。可是,結果呢?一個沒有拉回來,卻被告知,他另外一個從小打不得罵不得,乖巧伶俐,疼愛有加的大女兒竟然也是……他不甘心呀。


    蘇父的那聲“我不甘心”重重地砸在了蘇唯的心上,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她不知道她還能夠說什麽,能夠說什麽來請求父親母親的諒解。她知道,父母對她的愛,那從小到大無微不至地嗬護。在國外時,少言的父親也變得嘮叨,噓寒問暖,告誡自己要懂得天涼加衣,這樣一份深沉的愛,到終卻被自己傷得體無完膚。


    蘇信走的瀟灑,她卻知道,蘇信的心裏,卻一定不若麵上那般。又或者,蘇信當真已經不對他們抱有接受的希望,可是,那樣蘇信又是該經過怎樣的心理歷程才會那般決然地走開呢?


    站在這裏的,沒有一個是快樂的,包括走出的蘇信和江顧,也包括站在這裏的新郎官——蘇以。


    氣氛凝重地怪異,沒有人再開口說話。任靜安靜地站在蘇唯的身旁,她不能轉身出去,因為承諾了蘇唯,不管今後再發生什麽,都不能夠離開她,都要一起麵對。


    蘇信和江顧走出了蘇家,走出了那個看似喜興卻沒有一個人是真的喜悅的蘇家。


    “蘇信,出來了,可以慢點走了……”江顧拉著蘇信的手,逼迫她放慢腳步。


    蘇信終於停了下來,看著江顧,良久,淡淡地笑了:“還是被你知道了……”被你知道了,那不是全是瀟灑,匆匆的腳步,甚至帶著逃離的意味。


    江顧凝視著蘇信,幽幽地說道:“蘇信,你該知道,我懂你……”伸手輕撫了一下蘇信的臉頰,順便撫下了她額角的那一滴小汗珠,天氣甚至有些冷,而你……


    蘇信伸手按住了江顧撫摸她臉頰的那隻手,那隻溫熱細膩的手,便停留在了她的臉頰上。“嗬嗬,我知道,你是懂我的,也隻有你,是如此地懂我。江顧,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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