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江顧之後,似乎一切謎團都解開了,一個精緻的,優秀的女人,對人似乎總有著疏遠的距離,卻可以對著蘇信無保留的溫柔。如果說之前還抱著一種理智上接受,情感上還有所保留的心理,那麽,從見到江顧開始,就是全部放開了。


    在房間裏,輾轉著無法入睡,年輕時候的記憶,塵封了許久,而現在似乎又揭開了一切,回到了腦中,心中。


    看著蘇信與江顧親密,看著蘇信為江顧的飲食操心,為她夾菜,腦中晃著一個影子,曾經,也有一個人這麽對自己。也許,如果沒有後來偶然地揭開那層紗紙,沒有當初倉皇地逃脫,現在一切或許又都會是不一樣的。不願意留給自己時間思考,回憶,所以我不停的講著,隻是忘記了,原來,還有很長的時間是要獨自過的。原來,不是忘記了,隻是一直關閉著,不願意想起,差著一把開啟的鑰匙。


    在美國第一次見到靜的時候,是瞬間的眼睛一亮,那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與江顧第一眼給人的冷然不同,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安靜恬淡的氣息。她喜歡微笑,似乎在任何時候,她都是微笑著的,隻是在離開的那天,仍然看見了她順著臉頰流下的淚水,沒有聲音,隻是靜靜地流淌著。


    靜是美籍華人,自小就居住在美國,然而,她的華語卻說的非常標準,讓我對她的好感直線上升。在異國的人,是希望能夠碰到和自己誌趣相投的朋友,而靜,就是那個和我很投緣的人。


    五年多的相處,熟悉她,就像熟悉自己一樣,照顧我,也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第一次戀愛失敗後,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她依舊是微笑著用鑰匙打開了房門,溫聲地安慰著。那時候,看著那微笑,覺得異常地刺目,憤怒地問著她:“為什麽你總是在笑呢?為什麽你現在還是笑著的呢?”


    記得她仍舊是微笑著說:“小的時候,媽媽去世前,對我說過,世界上傷心的人很多,是因為他們不懂得微笑,不懂得用笑容麵對一切事情,所以我開始學習微笑,改不掉了……”


    無力地靠在枕上,原來一切真的都不曾遺忘過,一切都記得,而且,記得很清楚。


    比賽落敗後,曾一個人躲在街角,看著過路的行人,委屈地哭泣著,從白天,坐到晚上,大雨忽然滂沱而下,頭頂卻有了一把遮蓋的傘,抬頭看去,還是是那個微笑地靜,隻是周身濕透,頭髮淩亂。她依舊微笑著說:“回家吧……”在她的漂亮的瞳孔裏,清楚地倒映著自己,倒映著那個年輕不懂事的自己。


    記憶中的她,似乎從來不會生氣,隻會微笑。和她距離遠的時候,曾以為,那樣的人,活的快樂;接觸多了,卻發現,那樣的人,活的最累,因為總要把最真的情緒,掩藏在心底。


    很多人都不解於我的突然歸家,隻有自己最真實地明白,那是一種逃跑,一種躲避。是年輕不懂得愛情嗎?還是那時候的心,還不夠的堅強勇敢。如果同蘇信與江顧那般堅定,也許就不會看見她的淚水了。


    無意中聽到了她與朋友的談話,感到了慌張,因為聽見她說“我愛蘇唯,所以我會一直等下去的”,那瞬間的感覺,是惶然,是驚慌,獨獨沒有喜悅,她的愛,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


    不再與她同床而眠,不再與她親密無間,曾經我以為那是友情,卻失措地得知那是她的愛情。我開始躲她,開始避開與她相處,直到她依舊微笑地來到我麵前問我:“為什麽要躲著我。”


    我沒有回答,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但那時候心底卻清晰地印著,她的愛,是錯誤的!


    她還是微笑:“蘇唯,不要躲著我。我愛你,很愛你,我不需要你現在就對我有所回應,我隻是希望,你能給我機會,讓我等待。”


    我以為,隻要她不對著我說出口,我們還能維持著這種不冷不熱的關係,然而,當她說出口的那瞬,所有的猶豫都消失了,我隻想逃離。結束了學業與工作,回家,回到那個沒有這種錯誤的愛的國度。


    回國的那天,她還是來了,站在所有人的後邊,微笑著流淚,看到她流淚的瞬間,我想放下手中的行李,幫她擦拭。隻是,我的理智告訴著我,不可以!轉身的一瞥,我似乎第一次看見她的微笑消失了,隻是安靜的,安靜的流淚。


    回國後,與所有的朋友都聯繫過,卻獨獨沒有聯繫她。刪除了她的號碼,她的msn,卻發現,原來那些早已印在了心底,清晰地記得。


    刻意地遺忘,很久都不敢再憶起她,如果沒有蘇信,或許,不會再願意讓自己思索起那段時光,那個人。


    靜靜地在黑夜裏淩亂地想著她,關於她的事情,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在飛機上看著從眼前一閃而過的雲朵,思緒不自覺地又開始飛揚,有的事情,隻要開始了,就停不下了。對她的歉疚,思念,從開始了,就無法停下,一點一點地侵蝕著我的思緒。我開始思考,設想,如果聯繫到她,一切又會是什麽樣的呢?


    她會不會已經不是那個微笑的、安靜的靜呢?她會不會已經不是那個喜歡照顧自己寵自己的靜呢?又或許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已經結婚成家了呢?更或許,自己已經聯繫不到她,找不到她了呢?


    也許每個人的成長,都會有著一個深埋心底深處的故事,深埋心底的人。那個故事,那個人,走的很遠,卻又不是很遠。從心底萌發出一個渴望,想再見到她,想再見到她的微笑,然後,無論是什麽樣的結局,都不會再有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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