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不在,現在的短發齊眉露耳,倒也英氣勃勃,眉目銳利。


    裴知予望著眼前這個英俊的男子,多少次魂牽夢繞,隻能在訓練昏迷之後的夢中才能看到一眼,而現在,他就站在自己麵前,卻沒了夢中那股子熱烈與激動。


    物是人非,從來不關乎時間。


    有些事,想起來像是昨天,有些人,再見麵恍如隔世。


    她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黑色風衣,麵容依舊英俊卻多了幾分愁苦滄桑的男人,始終無法與那個下午,坐在藥劑店門口小板凳上,蜷縮著身體睡著了的大男孩重疊在一起。


    裴知予雖然藏起了苦澀,但怎麽也無法很自然的在這個男人麵前笑出最美的笑容,最後,隻能故作大方的盡量勾唇微笑。


    “江洋,好久不見,你成熟了很多。”


    “是吧... ...”


    江洋笑著應了聲,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接話。


    一時間,兩人,一個站在門裏,一個站在門外,就這麽沉默了下來。


    屋裏的小白伸著脖子望了望,心下奇怪:“這倆人傻站著幹嘛呢?要麽進屋說話,要麽出去溜達,要麽各回各家,就這麽傻站著,有病啊?”


    “哎... ...多愁善感且愚蠢的兩腳獸啊,看對眼了就交配唄,哪有這麽多遭爛事兒。”


    “算了,低智慧生物總是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愚蠢的問題上反複糾結,浪費生命,也見怪不怪了,鵝爺幫幫你們吧,愚蠢的人類。”


    “鵝!鵝!”


    屋裏傳出鵝叫,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江洋回過身來,趕緊側身,說道:“進來吧。”


    然後,


    指著搖搖晃晃走過來的小白,介紹道:“我朋友,小白。”


    裴知予十分詫異,跟大白鵝交朋友?還起了名字?不過,奇怪歸奇怪,她還是抬手打招呼:“小白,你好。”


    小白沒搭理他們,打破了沉默,他的任務也算完成了,轉身就走,深藏功與名。


    裴知予抬頭看著江洋,倒也沒之前那麽尷尬了,笑容也自然了幾分,她說道:


    “隊裏有紀律,任務期間,不能跟本隊之外的其他人單獨處在私密空間,江... ...師弟,能陪我走走嗎?”


    江洋眼中浮現一抹詫異之色,點點頭,邁步出門。


    寒冬時節,較為冷清的大街上,夜色深沉,月光如霜,每一次呼吸都帶白霧。


    街道兩側燈火通明,散發著泛黃微光的路燈為寒夜增添一抹溫柔亮色。


    兩人並肩走著,可能是彼此間生疏了許多,有意無意間,他們依然沉默著。


    走出一段距離,前方是個蕭瑟的岔路口,直走是大路,右轉是林蔭小道,兩人很自然的沒有選擇璀璨燈火映照的大路,而是更加幽靜的小道。


    “我在中心戰區,經常能聽到你的傳說,每次有人跟我講你的故事,他們都會問我,你是個怎樣的人。”


    裴知予突然打破了沉默,微微低頭,慢慢說道。


    江洋轉頭看過去,隻能看到裴知予的側臉,原先嬌俏的臉蛋也多了些風霜痕跡,充滿正義甚至有些魯莽的性子已經被磨平了,她沉穩了很多。


    “傳說?頂多算事跡,你怎麽回答的?”江洋問道。


    裴知予跟他對視了一眼,搖搖頭,說道:“沒回答,我不想告訴他們。”


    江洋沉默,隨即笑道:“其實,我也沒什麽可供談論的。”


    “他們隻看到了你創造的奇跡,卻看不到奇跡背後你的苦難。”


    裴知予神色黯然下來,輕輕的道:


    “我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不想掩蓋你的苦和難,但又覺得不該把你的苦和難,告訴所有人。”


    “也許,我很自私,但我覺得你就那樣的人,頂天立地的男人,允許世人看到象征榮耀的傷疤,但不會講述每道傷疤背後的故事。”


    “從你拒絕跟我一起走,坐在爺爺的搖椅上看著我的時候,在我回頭,看到你平靜的眼神那一刻,我就知道,你隻會從正麵得到自己想要的,絕不會退縮、躲避和示弱。”


    江洋笑了笑,道:“沒想到,最了解我的是師姐。”


    裴知予停下腳步,抬頭望著被一層薄霧籠罩的夜空,她的眼睛裏早已沒了燦爛星空,隻剩下無盡的落寞。


    “也就是那一刻,我知道,我和你之間隔了一條天塹。”她近乎喃喃自語的說道。


    江洋之前或許有些心不在焉,但在此刻,卻是心頭一震,他從沒想過裴知予會對自己有這樣的心思,更沒想過她會近乎赤裸的說出來,而後,又被她親口否定。


    江洋一時間思緒萬千,心中更多在想,如果處理不好,今後應該怎麽跟裴知予相處,裴知予是師傅最後的親人,他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不然,怎麽對得起師傅。


    “今天我聽說有一位藥劑大師來了,整個總備部以最高禮儀迎接,我們也跟著去了,有那麽一瞬間,我在想,在萬眾矚目中,從那輛象征著西部戰區最高禮儀的車上,下來的是你該有多好... ...”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下來,側過身,麵向江洋,仰著臉,就那麽飽含真意的望著江洋。


    “任誰都無法想象,在我看到是你下車的那一瞬間,我心中是怎樣的雀躍,我甚至有那麽一刻,想要不顧紀律,拉著戰友大聲炫耀,這就是江洋,你們口中那個創造奇跡的傳說中的男人,我的師弟,我... ...”


    “我想衝出去,穿過人牆,在整個西部戰區全體獵魔人的見證下擁抱你... ...”


    “但是我忍住了... ...”


    “在我麵前的不僅僅是江洋,是創造奇跡的傳奇,是靈寂境藥劑大師... ...而我,隻不過是個躲起來的膽小鬼... ...”


    江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個對他來說,突如其來的情感。


    裴知予麵對著眼前的男子,眼中的落寞被水霧掩埋,水霧重新映出漫天星光,


    麵對麵的兩人,隨著裴知予的話音落下,都沉默了下來。


    突然,


    裴知予抬手抓住江洋的大衣領,向前邁了一小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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