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陽路166號,棚戶區。


    轎車停在小巷口,往裏看,放眼望去,全是低矮的民房,有的還是臨時搭建,每個城市都會有這麽個叫做“棚戶區”的地方。


    有的是老城區,有的是戰鬥過後曆史遺留問題。


    周岑下車,正要往裏走。


    司機也下了車,他遲疑了下,從車座旁邊的夾層裏拿出一個黑色小皮包塞進西裝裏,鼓鼓囊囊的,來到周岑身後。


    “你跟著我幹什麽?”周岑問。


    司機憨笑一聲,他也是周家老人了,原先是公司汽車班的夜班班長,後來調到周家莊園做專職司機,也算是看著周岑長大的,所以,很多時候,說話也比較隨意,喜歡開開玩笑。


    “萬一有歹徒襲擊小周總,我這麽一出手,富貴榮華不就砸在我身上了?”


    周岑白了他一眼,伸手拍了下司機西裝懷裏鼓鼓囊囊的地方,沒好氣道:“我去見個人,又不是去殺人,再說了,咱倆... ...是你保護我,還是我保護你?”


    “在這等著,衝你這份不要臉的忠心,回去給你漲工資。”


    周岑說完,走進了小巷,進入了棚戶區。


    司機收起嬉皮笑臉,神色平靜的看著周岑轉進小巷岔路,拿出電話,撥通:


    “黎總,小周總進了棚戶區,他不允許我跟著,要不要暗中盯著?”


    電話那邊,黎星晚還沒說話,周立義的聲音卻傳了出來:


    “老虎,不用跟著了,你就按小岑說的做,他也大了,應該麵對一些殘酷和事實,處理一些難以接受的事情。”


    “知道了,老板。”


    老虎掛了電話,拿出平板電腦,很快調出棚戶區的3d地圖,查看了166號,找出最快去到166號的路線,又找出了從166號逃離的幾條最佳路線。


    “娘的,失算了,沒帶人... ...”


    老虎打電話叫人去最佳逃離路線的出口等著,以便接應。


    雖然老板說不用管周岑,可萬一出事了呢?那種家庭的獨生公子在自己眼前出了事,責任誰負得起?


    別開玩笑了。


    司機保鏢的命也是命啊!


    老虎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準備,盡量不去幹擾周岑,隨後,他站在小巷口靠裏的陰影裏,安靜的等待著周岑。


    周岑很快就到了166號,這是個破舊的磚瓦民房。


    他站在轅門外,怔怔望著眼前的低矮小房子。


    齊子浠從屋裏出來,端著水盆,裏麵裝了大半盆水,看起來很吃力,緊走幾步,把水潑在院子裏,剛要轉身回屋裏,視線掃過,院門口站著一個光鮮挺拔的年輕男人。


    她愣住了。


    陽光正好,卻照不進充斥著腐敗氣息的棚戶區,他們一個站在生鏽鐵門外,一個站在破舊房簷下,就這麽沉靜的對視著。


    “周... ...”齊子浠微微張口,話到嘴邊卻又止住,到了嗓子眼已經滿是苦澀,怎麽都難以下咽:“... ...周岑。”


    周岑站在院門外,一動不動,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滿眼自信,仿佛散發著閃閃亮光的女孩,如今卻已是身穿褪色運動服,褲腳都是泥點,腳上的鞋,也髒了,滿是泥汙。


    “子浠... ...”他想說些什麽,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譏嘲,說什麽也都已經晚了。


    齊子浠微微低下頭,欲言又止,回頭看看屋裏,爸爸媽媽應該也看到了周岑的到來,不過,他們沒出聲說什麽,思量片刻,她這才放下手中的水盆,來到院門前,眼神微凝,望著破舊生鏽鐵門外的男人,輕輕道:


    “家裏沒什麽地方,就不請你進來坐了。”


    周岑身子震了震,他沒從齊子浠這番話中感受到埋怨,隻有落寞和悲傷。


    略微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後,他知道,齊家也隻是那些人在算計和籌謀中,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


    不過,有些事,連他這個“受害人”都沒有話語權,更別說一顆被犧牲了的棋子。


    周岑輕輕歎了口氣,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用,他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張銀行卡,輕輕放在生鏽鐵門的門閂上,


    “子浠,你們可以離開榕城了,找個城市,重新開始,這裏的一切都結束了,以後,不要跟武者和藥劑師有任何牽扯,好好過普通人的生活,安安穩穩,日出日落。”


    隔著隻有齊子浠胸口高的生鏽鐵院門,


    她看著他,麵上的悲戚和窘迫慢慢消散,卻而代之的是撥雲見月的光明,是如釋重負的眼眸裏慢慢浮上的水霧,


    她說:


    “謝謝... ...對不起周岑,是我搞砸了一切,如果不是我貪圖簡便,用了別人的設計和原料,也不發生這麽多事。”


    她看著他,聲音很低,慢慢地道:


    “對不起,真的... ...對不起。”


    周岑眸光微閃,嘴角動了動,像是在微笑,他也在看著她,沒有挪動目光,輕聲微笑著說道:


    “那天的晚會我很遺憾,沒有請你跳第一支舞。”


    “今天的場合不好,而且這身衣服不能很好的展現你的曼妙,也沒有點綴你美麗的飾品,希望下次再見,你會像以前那樣璀璨奪目,戴著你親自設計的珠寶飾品,站在聚光燈下... ...”


    “... ..到時候,我會請你跳一支舞,希望子浠小姐不要拒絕。”


    齊子浠此刻已經哽咽,眼角的淚滑過臉頰,滴落在肩膀上,她垂著腦袋,幾縷散落的發絲遮擋了她的臉,抬手不斷用手背擦著眼淚,但卻越擦越多,


    最後,泣不成聲。


    周岑沉默了幾秒,抬手想要揉揉齊子浠的腦袋,最終卻隻是拍了下生鏽的鐵院門,轉身離開。


    男孩蛻變為男人,並非肩扛責任與重擔的那一瞬,而是經曆磨難過後仍能回頭微笑麵對,並勇敢邁向堅定意誌的那一刻。


    周岑順著原路返回,看到老虎叔在小巷口鬼鬼祟祟躲著,感覺很好笑,頓時玩心大起,於是調動靈力,放慢腳步,像一隻小貓,無聲且迅速,在老虎沒有回頭的短暫時間裏,他來到了老虎背後。


    看著老虎那警惕望向左右街道的模樣,周岑深吸口氣,然後,大喊:


    “老虎叔!”


    “啊!!!臥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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