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還算清醒,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 聽到葉冥的提醒, 轉身重重跪在地上,「請閣主降罪,弟子沒能保護好翎師妹。」


    淩鈺逆光而立, 脂粉未施的臉透著剛絕清冷,她望著納蘭翎久久未動,好久之後才緩緩問道:「是誰傷了她?」


    夜影調整好自己情緒,消瘦的臉龐有些抽動,抱著納蘭翎時沾染了血漬,他埋頭在地,聽到淩鈺問話才慢慢抬起,將這次在峰城發生的點滴,一五一十地稟報。


    「虎嘯山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竟能把你們傷成這樣?」


    「弟子沒用,請閣主責罰。」


    淩鈺臉色唰的一下沉了下來,比那臘月的寒霜還要冰冷,她走到餘遙身邊,淡淡問道:「有救嗎?」


    餘遙拿出針灸盒,準備下針給她逼毒,「對方沒下殺招,這毒可解,但是內傷…」


    「你先解毒。」說罷,她轉身離去,走得毅然決然,沒有多看納蘭翎一眼,這叫夜影的心跌到了冰點,再怎麽樣納蘭翎是為了淩雲閣下山,為了竊取查探情報負傷歸來,為了讓自己捱著性命回來,不惜傷害自己,可得來的卻是閣主的冷漠。


    納蘭翎是她唯一的徒弟,每天對她關懷備至,當真沒有一點知覺嗎?夜影不懂,也無法理解,即便是陪在身邊的閃電,她都能夠悉心照顧,為何不能對自己徒弟好一點呢?她不是無情之人,為何總做絕情之事,偏偏對納蘭翎又如此冷漠?


    她的背影是那般決絕,踏著流進的霞光離去,納蘭翎隻在生死一線之間,隻要沒死淩鈺似乎都不會起任何波瀾,就算千年冰山,也該被融化了,可她還是沒有。


    「閣主!」葉冥追了出去,她預感淩鈺要去做什麽,比起夜影,她更加了解淩鈺的脾性,她怎麽可能容忍自己的徒弟被人傷成這般回來,就算其他的門人受傷,她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何況受傷的是愛徒。


    淩鈺停住腳步,吩咐道:「你好好照看翎兒,我下山一趟。」留下這句話,她消失在最後一抹殘陽之下,隻見到那白色的身影,如雪花飄落,向山下飛去。


    她極少下山,若有事基本都是飛鴿傳書,十萬火急之事便會讓閃電傳信。淩鈺不想踏入凡塵的紛紛擾擾中,可今日有人傷了她徒弟,簡直不把淩雲閣放在眼裏。這口氣,她怎麽都咽不下去。


    快馬加鞭來到峰城,與故土隻有一步之遙,讓她心裏泛起漣漪。羽國被覆滅後,更名羽州,曾經在火舞狂沙的戰場上,她誓死守衛都城,用盡了手段去刺探軍情,甚至不惜犧牲柳千尋,可到頭來,她還是失去了所有。


    所幸羽國在冀朝統一後,百姓確實過上了富庶的生活,貧窮與災害得到朝廷重視,百姓生活有了明顯改善,冀國善待羽國人,如今的她隻願天下太平,勿要再起任何戰火。而她,願意站在黑暗處,默默守護她的子民和這片天下。


    如今江湖風起雲湧,她必定不會讓人掀起腥風血雨,虎嘯山莊不過是從商之流,找了點武林中人濫竽充數,便敢稱自己為名門正派,簡直不要臉麵。


    從商者講究顏麵,呼嘯山莊十分氣派,門口兩尊石虎雕塑,黑油錫環榆木大門,門扉上鑄成虎口銜環之狀,六位持劍門人立於前。淩鈺隻身上前,隻見那幾人殺氣騰騰,惡語說道:「什麽人,速速離開此地,虎嘯山莊不是你能來的。」


    淩鈺身穿白色披風,帽簷遮住鬢角白髮,她冷笑一聲,一招波瀾壯闊,直接連人帶門轟開。這一闖府引起了守衛、暗衛的注意,霎時間院內聚了幾十人將她團團圍住。


    「沈一笑在何處?」淩鈺的逼問,令眾人麵麵相覷,那些人顧不得太多,揮劍而來,隻見她衣袖輕輕一揮,如同雷霆萬鈞,湧起萬丈光芒,將衝上前的一行人彈飛,落地後便是吐血不止。


    前院出現巨大動靜,沈一笑帶人上前,發現竟是一名女子竟將院內的人打得四躺八仰,毫無還手之力。他身邊之人就算不是武林高手,也都身手不凡,到底何人隻是隨便三兩招,便能滅他整院守衛?


    「你是何人,闖我虎嘯山莊究竟意欲何為?」沈一笑拔出劍,既然這人武功很強,他倒想試試最近新練的劍法。


    淩鈺微微抬頭,抓起披風向他扔去,披風恍若一把鋒利刀劍,削過幾名弟子脖頸,見血封喉,向沈一笑而去。他拔劍揮斬而去,將披風撕開。


    這才看清來人模樣,那微仰的臉絕美無雙,平靜的冷眸溢出睥睨重生的決然。


    「就是你打傷了我的徒弟?」她的聲音恍若從山間傳來,由遠及近,由內力從喉嚨發出的顫音,震得人心脈驟疼。


    「你徒弟何人?你這不分青紅皂白上門殺人,未免欺人太甚!」沈一笑覺得敵人過於強大,卻還是沒有想起來她究竟為何而來。


    淩鈺挑眉,不屑地望著他,「你傷我愛徒納蘭翎在先,還敢口出狂言?」


    「納蘭翎?」沈一笑心中一驚,難以置信,「莫非你是…」


    「我的徒兒豈是你們可以傷的!」說罷她縱身一躍,白色的衣裙隨風飄著,下擺時起時落,飛天落掌時,周圍飛出幾道劍芒,向著沒有倒下的人削去,片刻地麵掉了一地的胳膊。


    隻聽見一片慘絕人寰的叫聲,一幹人吃痛倒地,戰戰兢兢望著淩鈺,心生恐懼。


    沈一笑努不可竭,持劍上前,隻見淩鈺一個翻轉,身影如閃電一般移至他身後,待到沈一笑意識到,為時已晚,淩鈺掌風疾如刀,卸下了他砍傷納蘭翎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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