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的鬧市街頭,聲浪與人cháo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孫協誌嘆一口氣,調轉車頭衝上陽明山。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孫協誌搖下車窗讓風吹散蘊在頭髮間的濕氣,努力讓心境平撫下來。


    剛剛那樣努力的逃,不是厭惡了那兩個人,而是害怕自己會控製不住發火。


    再說有什麽好解釋的,如果可以代替王仁甫,他可以將這事解釋得更加冠冕堂皇,娓娓動聽。


    搖頭嘆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一個自私任性的孫協誌悄悄換走了那個大公無私的孫協誌。


    坐在車頭,長風吹散髮絲,卻吹不散心底的煩悶。


    是到了要改變的時候了吧,這幾個月就像一個假期,由紹偉,由其它人寵著自己過了這樣一個假期。


    可是任性與胡鬧也該有個盡頭,無論多麽留戀也到了要回頭的時候,重新做回那個堅強的,冷靜的,克製的孫協誌!


    不該再放縱自己的脆弱與任性,因為那個人不是天生為了寬容自己而存在的。


    “你是我的太陽,給我溫暖的力量……”熟悉的旋律響起。


    一個名字在顯示屏上一閃一閃的跳動,是紹偉!


    這麽快就打過來,我心來沒定下來呢。孫協誌苦笑一下,接通。


    “餵?協誌嗎?”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孫協誌不禁失笑,他甚至可以想像王紹偉此刻的表情,像一個被抓到偷了媽媽錢的小孩子。


    王紹偉啊王紹偉,原來在我沒有察覺到的某一個瞬間,你也變了!


    曾經那個揮撒自如,自信滿滿的pub王子呢?曾經那個人在花間過,片葉不沾身的大眾情人呢?


    是否你也像我一樣,在不知不覺之際,被另外一個人--附了身!


    隻是不知道這一切的改變,對你而言究竟是心甘呢?還是無奈!


    “協誌。”因為許久聽不到回應,紹偉隻能又呼喚了一聲,隻是這一次聲音更輕,底氣更虛。


    “嗯!”


    “協誌!”那聲音明顯歡欣起來:“你在哦,你現在在哪裏?”


    這麽好取悅?不過應了一下就開心成這樣子。


    回想起看到公司裏的師弟妹小男小女眉來眼去,叮噹那副緊張的樣子,如今隻覺得好笑。若是真的愛上了,那裏還輕挑的起來,知道是劫數,逃不過!再歡樂的時候也帶著三分的隱憂。


    “協誌?你怎麽了?”不過才一分鍾沒有聲響,那邊的音色又黯淡下去。


    孫協誌忽然覺得好可憐,可憐紹偉,也可憐自己,原本是兩個獨立的人,都堅強到不可傷害,現在變得渾身上下都是弱點,一觸即損。


    “我沒事!”不忍心,再聽一句協誌,那樣軟軟的,怯怯的聲音會令他心疼。


    “協誌,我跟你講啦,剛剛仁甫真得不是故意的,而且他是叩到我的牙齒,我們沒有親到……”


    “我知道,我知道!”不想再聽下去,就是這樣,沒有有什麽好解釋的,這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可能唯一重要的是自己的想像,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曖昧鏡頭,因沒有親見,而變得愈加的不堪,或者這才是自己最需要克服的!


    “協誌……”怎麽辦連解釋也不肯聽了,王紹偉急到額頭冒汗:“協誌,讓不要這樣子啦!哦,我讓仁甫和你講話……仁甫你和……”


    “餵?!”這個聲音雖然也是有些怯怯的,但是卻幹脆了很多。


    “好了啦,不用解釋了,麻不麻煩?我第一天做節目嗎?”孫協誌不耐煩起來,我想要忘記,為什麽你們偏偏要提醒我記得?


    “協誌,原諒我啦,我真得不是故意的,要不然這次我們不要四六了,我全給你?”唉,苦命的娃……王仁甫心在滴血。


    “我這麽缺錢哦?要拿紹偉出來賣?”


    王仁甫被協誌吼得手一抖,又將手機丟還給紹偉。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王紹偉不好發作,隻能暗地裏悄沒聲息的猛踹仁甫。


    “協誌,你現在在哪裏啊,我來接你好不好?”王少爺能有多少手段,還不是第一百零一招--嬌滴滴。


    “好了啦,紹偉,我沒有生氣,你們不要擔心,我隻是覺得悶出來吹吹風而已。”


    看到了吧!正所謂好招不要多,一擊必殺。


    “那協誌,我也悶,我也要吹風,我來陪你好不好?”乘勝追擊,乘勝追擊……“不用了紹偉,我馬上要回去了!再說了!”不想再說下去,怕一不小心又流露出怨婦的語調。


    “哎……”王紹偉哎到一半,電話被掛斷。


    “怎麽樣?”


    兩雙銅鈴大眼裏裝滿了期待。


    “他掛我電話!”王紹偉眨著一雙迷茫的小眼。


    “那怎麽辦?”


    “不知道啊,不管了啦,我去他家裏等!”王紹偉一揮手,鑽進自己的bmw裏滑走。


    剩下無奈的兩隻,大眼對大眼相視幾秒,攤攤手,嘆口氣,各自回家。


    孫協誌吹了大半夜的風,吹到連骨頭都是冷的,才終於覺得好過了些。


    臨到門口了,才知道累,扶著門檔幾乎對不準鑰匙。差點想就這麽蹲在門口算了,反正裏外也沒什麽分別,都是一樣的黑漆漆,都是一個人!


    “卡嗒……”手抖啊抖的終於抖到了合適位置的孫協誌推開門……“卡嗒……”坐在沙發上已經等到快要睡著的王紹偉轉過頭。


    屋子裏暗沉沉的,隻有角落裏一盞昏黃的燈,紹偉坐在沙發上轉過頭來,蓬鬆的頭髮,背著燈光,邊緣上飛了一重輕暖的金。定著一雙眼睛,像尚在雲裏霧裏似的,微微發亮。


    孫協誌定定的呆住,糾纏了半夜的心事在這片暖黃的燈光中融得不見蹤跡。


    原來這才叫回家,打開一扇門,那門裏邊會有一個人,在等你!


    “協誌!”王紹偉忽而笑開來,張開雙臂。


    來不及換鞋,孫協誌快步走過去投進那個懷抱。


    該拒絕的嗎?要矜持嗎?算了,要怎麽來拒絕?那一刻理智在九天雲外,本能決定了一切。


    “你怎麽來了?”就是知道為什麽才要問,因為答案太甜蜜。


    “我要看到你才會放心!”紹偉將協誌的耳朵貼在胸口:“聽到了嗎?現在心跳聲變正常了!”


    “腦子不好!”


    “不生氣了哦?”王紹偉捧著協誌的臉,仔細盯牢他的眼睛。


    “本來就沒有生氣過,不要每次都當我這麽小心眼好不好?”


    王紹偉尷尬的笑笑,不是每次都當你小心眼,而是你最近真得越來越小心眼!


    察覺到紹偉笑容裏的尷尬,孫協誌也有些無奈:“紹偉,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兩個都變得越來越不像了,似乎就是從那一天起,我開始放棄,而你變得執著,我越來越兩光,而你卻越來越ging!我們這到底,算是誰帶壞了誰啊?”


    “這個不叫帶壞。”王紹偉將這個眉頭緊皺的人收進懷裏:“如果有可能我寧願你把所有的事都交給我。”


    “憑什麽?”


    “因為我不會崩潰,可擔心你崩潰會讓我崩潰。你知道當年的你是怎樣的嗎?就像一隻長著雙頭倒刺的刺蝟,隻要輕輕一碰,別人的手會痛,你的心也會流血。”


    “那現在呢?”


    “現在?現在的你變得可愛很多!”


    “那裏可愛?我小心眼,小肚雞腸,以權謀私,寬以律已,嚴以律人,又愛碎碎念,說翻臉就翻臉……”孫協誌像是打開了傷心簿子,指手劃腳,滔滔不絕。


    王紹偉隻是不語,一臉溫柔的笑到寵溺無限。


    “紹偉你這是在做什麽?”任何人都會這樣的笑容中軟化下來,是的,沒有人可以抵抗。


    “在聽你碎碎念啊!”


    “明知是碎碎念你也聽?”


    “隻要是你說的,我都聽。任何事,隻要是你說的,你做的,和你有關的,我都喜歡,我都接受。”


    明明知道這個就叫做甜言蜜語,可是聽在心裏卻是無限的受用。


    協誌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為我這樣的人,值得嗎?”


    “隻要是為了你,一切都值得,沒有為什麽!曾經因為你的執著而愛上你,愛上以後又希望你不要再執著,曾經因為你的堅強而愛上你,可是現在卻希望你不必太堅強。對你好是沒有理由的,隻因為看到你的笑容我就會開心,一切就是這樣簡單!”


    “很噁心耶,說這樣的話!”其實噁心的人是自己好不好,明明聽得心裏甜絲絲,還要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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