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是當地出名的紮紙匠,紮的紙人都栩栩如生,簡直就像是活的一樣。


    紮紙人這事,對我來說,實是困難。


    左思右想,隻能請哪位周叔出馬了。


    紮紙匠雖也算是陰八門中的其中一門,但裏邊的忌諱可不比其他的偏門少。


    需要注意的忌諱還是挺多的。


    但凡觸犯了這些忌諱,估計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下午四點,我才來到周通的紙紮鋪前。


    一輛摩托車正好停在紙紮鋪外邊。


    我瞥了一眼那摩托車,雖瞧著有些眼熟,但也隻當是來找周通的客人,並沒想太多。


    繞過門外放著的花圈,我便掀開簾子,往店裏走去,邊還大聲嚷嚷,“周叔,你在麽?”


    一到店裏,我卻碰上了熟人。


    桑生驚奇地望著我,“咦,你小子咋來了?”


    周通見著我,也頗為意外,“娃子,你咋來了?是柳老板讓你來的?又要送紙人過去?”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最近店裏沒生意,是來找他學做紙紮人的。


    聽到我這話,周通和桑生都十分意外,彼此麵麵相覷,但周通很快就反應過來,哈哈大笑,“那也行,反正最近生意少,教你也不礙事。”


    “你先跟我進來吧。”


    周通轉身就往櫃台後走了進去,拐進了後邊一個小房間,我也跟著他走了進去。


    這小屋子與紮紙店裏倒是另有一番天地。


    屋子裏堆滿了紙人,這些紙人高矮胖、年齡各異,什麽樣的都有,都堆放在角落裏,看上去和棺材鋪裏東廂房裏的紙人倒是不太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些紙人眼眶裏都沒有點上眼睛。


    周通拿起一疊白紙,讓我跟著他的步驟學。


    隻見他支起紙人骨架,那雙手飛快地動作著,沒過一會兒,一隻活靈活現的童男紙人就出現在眼前,瞧著那紙人模樣,簡直跟真的差不多。


    我驚歎地看著眼前的紙人,心想不愧是當地出名的紙紮匠,連柳阿婆都得找他訂貨,這能力果然不一般。


    不過就算讓我跟著他學,也很難做出來個差不多的紙人。


    像這種紙紮人,可是難做的很,不學個一年半載的,是根本學不會的。


    就算有柳阿婆塞給我的書,也很難學得來。


    這也是紙紮匠的稀罕之處了。


    要是紮紙人那麽容易,人人都能來吃這口死人飯了。


    臨近傍晚,我也折不出一個像樣的紙人來,反倒連先前學的東西都忘了個精光。


    周通卻擺了擺手,說他的店要關門了,讓我明天下午再過來。


    我看了眼外麵的天,下意識道:“這天還沒黑,怎的這麽早就關門?”


    周通卻哈哈大笑,笑著道:“小兄弟,你怕是不知道這白街的規矩吧?”


    規矩?


    我下意識一愣,又見周通摸著下巴道:“在白街的商鋪,大多都是做死人生意的,十分容易招惹髒東西,到了晚上,是不能開門的,否則容易給自己招惹來無妄之災。”


    他語氣一頓,又笑了笑,“當然,除了柳老板的店之外,其他店是不會,也不敢開門的。”


    “這半夜開門,可不就是跟鬼做生意麽……”


    周通笑了笑,又回頭整理著紙人去了。


    也不知怎麽的,聽著他這話,我渾身不由得抖了抖。


    從紙紮鋪回來之後,已經差不多是晚上七點多了。


    我隨便洗了個澡,煮了碗麵之後,便待在屋子裏又看起那本紮紙書起來。


    這一看,就看到了半夜十二點。


    我才放下書,躺在床上休息。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是白天跑去紙紮鋪跟周通學如何紮紙,晚上就待在自己的房間琢磨那些古書。


    就這麽學了四五天左右,才勉強紮出來個還像樣的紙人。


    這天晚上,我才抱著那個紙人滿臉高興地去找柳阿婆,想讓她看看這紙人究竟行不行。


    結果敲了半天門,都沒人來開門。


    難不成柳阿婆又出門了麽?


    說起來,柳阿婆經常會在晚上出門,也不知出去幹嘛去了。說是去給人看事也不太可能,哪有人大晚上跑去看事的?


    左思右想,我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試探著推了推房門。


    屋子的門並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我探頭往屋子裏看去,整間屋子非常暗,借著微弱的月光,我勉強能看見床上直挺挺躺著的人影。


    那是柳阿婆麽?


    就在我還想細看,卻感覺後背被人拍了一下。


    回頭一看,柳阿婆正站在我身後,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嘴巴一張一合,“你在做什麽?”


    “柳阿婆……”我驚訝地張開嘴巴,又往屋子裏看了看,這一看,就嚇了一跳。


    床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影子,空蕩蕩一片。


    我瞪大眼睛,還想再看,身後的柳阿婆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冷聲道:“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出來幹什麽?”


    “紙……紙人……”


    我結巴著,將懷裏的紙人露出來給柳阿婆看。


    柳阿婆也隻是淡淡地瞄了一眼,便接了過來,一聲不吭,便轉身進了屋子,砰的一聲把我關在了門外。


    我摸了摸鼻子,不死心地透過窗戶往裏看,灰蒙蒙一片,什麽也沒看見,隻得回了自己的屋子裏。


    我幾乎可以確定,剛才看到的絕對不是幻覺,可那躺在床上的黑影到底是個啥?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沒睡著,我隻得爬起來打算開窗透透氣。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院子裏又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透過窗縫一看,柳阿婆正抱著紙人往小雅的房間走去,在房間沒待多久,又往後門走去。


    她這是去哪?


    我沒忍住,開了門,也跟上了柳阿婆的腳步。


    空無人煙的白街中,柳阿婆的身影孤獨地走在街上,明明是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可速度卻很快,就連我也得一路小跑才能隱約看到她的影子。


    沒過多久,街上就起了一陣白霧。


    柳阿婆的身影消失在了霧氣之中,等我氣喘籲籲追過去時,卻徹底不見她的人影。


    可真是怪了。


    我迷茫地在街上走了好半會,猛然發現周圍的環境格外陌生,街兩邊的店鋪都是從未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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