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秋堂被帶上堂時,麵上仍然傲氣,不肯跪下。


    “我乃皇上親點欽差,靜王之子,有誰敢讓我跪下?”


    沒等包大人發話,張龍、趙虎一左一右地用殺威棍將趙秋堂壓在了地上,這哥倆早就看小王爺不順眼了。


    “尚方寶劍在此,你何敢不跪?”張龍冷哼,“何況陛下也親點了大人審理此案,就算你是小王爺,也要按照規矩來。”


    趙秋堂劇烈掙紮,奈何紫金錘不在手中,他仿佛一夜之間從絕頂高手變回了普通人般,根本掙脫不開。


    他忿恨地瞪向包拯,然而後者並不為所動,沉聲道:“趙秋堂,你身為欽差卻以權謀私,殘害百姓,讓百姓對皇上誤會甚深,此其一。你奉命放賑,卻將官銀據為己有,貪墨嚴重,此其二。你逼迫鄉紳,害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此其三。你殺害翠玉與其他無辜百姓,暴行累累,此其四……這四項罪名,你可承認?”


    “我不認。”趙秋堂扯了扯嘴角,“這些罪名都是你給我羅織的,我從未做過這些事。”


    “證據確鑿,你竟還狡辯?!”包大人怒道。


    “對啊,那些事都是趙秋傑做的,貪汙受賄、抄人家財、殺人滅口……全都是趙秋傑一個人幹的,關我何事?”趙秋堂聳聳肩,“你們總不能因為死無對證,就把罪名強安在我頭上啊!”


    “紫金錘在你手中,便是趙秋傑也要聽你的,若沒有你背後武力震懾,誰敢如此膽大妄為?”包拯怒拍驚堂木,“何況徐州府總部頭馮大開也已經認罪,他親口指認了你。”


    趙秋堂仍是死口否認:“那又如何,僅憑一個什麽捕頭的話,就定我的罪,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不止是馮大開,徐州府的衙役們也可以作證。”包拯不疾不徐道,“何況徐州府還有無數百姓親眼目睹你用紫金錘大開殺戒,殺人之罪,鐵證如山。”


    “那貪汙之罪,你又有什麽證據?”趙秋堂似乎認定了隻要把罪名推給死無對證的趙秋傑,就可以高枕無憂,揚了揚下巴。


    “證據自然是有的。”包拯將那份被陳謙與翠玉藏起來的帳本拿在手上,翻了翻,“可要本府念一念你們兄弟二人已將多少古董珍玩收入囊中?”


    趙秋堂在看見帳本的那一刻,臉色有幾分猙獰。


    “這是從哪裏來的?”


    “是陳大人抄錄,被翠玉藏在了醃菜罈子裏。”龐昱平靜地回答,“這是用兩條人命艱難換來的物證,也該感謝兩位小王爺,你們將那些財物瓜分得如此幹淨,連一塊銀錠都有所屬,這才能讓我們抓到直接將你定罪的依據。”


    “龐昱!”趙秋堂越聽越是氣急敗壞,“你不要隨口汙衊我!”


    “帳本上寫得清楚明白,究竟是不是汙衊,想必王爺手中那份一模一樣的帳本可以說明。”龐昱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聽審的靜王。


    靜王此時的臉色比趙秋堂還要難看。


    “安樂侯慎言,本王從未見過這樣的帳本。”靜王硬著頭皮道。


    “若非貪墨,王爺回京時為何會帶上如此多的金銀珠寶?”龐昱挑眉,“難不成王爺運氣這般好,找到了前朝人的藏寶之地?”


    “無知小兒也敢在公堂上大放厥詞,包拯,你難道就不管一管?”靜王沒好氣道。


    包大人微微笑道:“本府倒是認為安樂侯言之有理,本府也十分好奇,王爺何以在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富有……想必不止是本府,就連陛下也會好奇的。”


    靜王咬著牙道:“這與本案無關!”


    “恰恰相反,本府以為,這些錢財就是小王爺搜刮而來的民脂民膏,隻要將這批財物與帳本做個比對,自然水落石出。”包拯說。


    靜王不但貪心,遇上錢的事還總有幾分缺心眼,明知道包拯來徐州就是查放賑的,他居然敢大搖大擺地把不義之財全都搬回京城,這不是缺心眼是什麽?


    “那……那些東西都不是本王要拿的,是……是王府的朱總管幹的!”靜王情急之下道。


    “一介小小總管,如何弄來這麽大一筆錢財?”包拯冷冷地看著靜王。


    “不……那不是什麽錢財,隻是土特產而已!”靜王額上滲出不少汗水,又想了個蹩腳的說辭,“對,本王什麽都不知道,以為是土特產,誰知道都是古玩字畫,一定是朱總管見財起意,故意瞞騙!”


    龐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老王爺這般大驚失色的辯解,就相當於不打自招了。


    趙秋堂也是殺氣騰騰地瞪著親爹,按照他之前的想法,把一切都推給早已死透了的趙秋傑就萬事大吉了,誰知老爹這麽不靠譜,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就把朱總管推了出來,前後證詞不一致,這不是變相承認了財物來歷不幹淨嗎?


    何況朱總管是什麽身份,他有那個膽量和權勢犯下這般的滔天大罪嗎?


    靜王還要辯解,就聽見公堂門口有人道:“不必爭吵了,我已經將東西都帶過來了,究竟是不是贓物,一對便知。”


    說話的人,正是靜王妃。


    靜王妃指揮七八個人將十幾個箱子抬進公堂,看都不看靜王一眼,隻盯著唯一剩下的兒子,目露哀傷。


    趙秋堂完全無法體會她的痛心疾首,怒喊道:“你將這些東西帶到公堂上來,是想眼睜睜地看著你唯一的兒子去死嗎!你還是不是我的親娘,我沒有你這樣的娘親!”


    啪!


    靜王妃用力打了他一巴掌,流著淚道:“就因為我是你們的親娘,才會站在這裏!你們兄弟兩個從前總嫌我太嚴厲,我卻覺得我太過心軟,每每想要糾正你們的時候就被王爺阻攔了去,任由王爺把你們教成如今這副樣子……魚肉鄉民,草菅人命,手足相殘!子不教,親之過,我亦要向包大人請罪,沒能教好這兩個孩子,釀成大禍……”


    包拯連忙走下台階扶起了靜王妃:“王妃快請起!王妃高義,在下深感欽佩!”


    靜王妃嘆氣,哀求道:“秋堂有今日惡性,皆是父母平日裏沒有教好的緣故,不知大人能否讓妾代他受過?畢竟秋堂是王爺唯一的血脈了……”


    “是啊,包黑……包大人,若你要鍘,不如就鍘我!秋堂還如此年輕,他還有大好前程……”靜王見大勢已去,索性學自家王妃,看能不能以一命換一命。


    趙秋堂怔怔地看著自己高貴的父親,端麗的母親,猶如一瞬間老了十歲般,滿臉都是從未有過的愁色。


    這樣父母,在他眼裏實在太過陌生。


    他看著兩人互相扶持,淚流滿麵,左一句“代替”,又一句“換命”的,忽然間,趙秋堂滿心的仇恨與怒火逐漸淡去了。


    他慢慢地挺直腰背:“包大人……我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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