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卓瑪已經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好多年,艱辛坎坷的生活經曆讓她從幼兒起就養成了冷靜冷酷的心境。當幼小的她弄明白了溺死鬼玉薑娘娘養活她、教育她隻是為了利用她的人類相貌和生活習俗誘騙人類男女供它溺死取樂或有一天尋找轉世為人的目的時,卓瑪就開始默默地準備。


    “小死孩,終有一天我要淹死你,讓你體會我被淹死的滋味。”


    每當溺死鬼玉薑娘娘操著毫無感情、冷若冰霜的聲音一邊打她一邊咒罵她時,卓瑪都是一邊求饒一邊在心裏暗暗地下著決心。


    這一天終於來了,卓瑪不費吹灰之力便輕鬆逃出了溺死鬼玉薑娘娘的魔爪。但當她度過了最初三個月的逍遙日子之後,她又開始陷入了不安之中。


    那是她在向種花國內人口眾多的城市慢慢移動的路上發生的。有一天,當卓瑪坐在一輛大巴車上走到陝西境內的大散關時,一個異常的天象讓她一下子感覺到萬分驚恐。


    大散關是種花國古時的戰略要地。那裏地勢險惡,為古代“秦蜀之咽喉”。當載著卓瑪的大巴車緩緩地接近大散關舊城牆時,正在車上打盹的卓瑪忽然被車廂裏幾個人的驚叫聲驚醒了。


    “快看那,天上的雲彩好漂亮耶!”


    一個靠窗的年輕女人突然尖叫了一聲,引得車廂裏的一群人都把頭轉向了車窗玻璃。


    “哇塞!快看天上的雲彩,魚鱗雲,簡直是太美了。”


    就在車廂裏的人群都擠向車窗看天上的雲彩時,隻是朝天空瞄了一眼的卓瑪卻嚇得渾身顫抖起來。


    原來這天上的魚鱗雲並不是普通的魚鱗雲,它是溺死鬼玉薑娘娘用意識“人為”升起來的魚鱗雲。它比日常人們見到的魚鱗雲美太多了,在夕陽的映照下,那片片魚鱗狀的雲朵排成了一個整齊的幾何圖像:每個雲朵宛如一個個藍色的氣泡,每個氣泡均閃爍著幽藍的青光。


    從小就和溺死鬼玉薑娘娘一起生活的卓瑪對這個天象再熟悉不過了。當天上這一片閃著青光的魚鱗雲慢慢地從車廂上空飄過去時,卓瑪仿佛感覺到了那一片魚鱗雲中的一對死魚眼,此刻正緊緊地盯著載著她緩緩爬行的大巴車。


    卓瑪立刻把頭低下來。她不敢使用任何原力遮蔽自己,因為她知道任何原力的使用都會造成空氣的擾動,而那個神乎其神的溺死鬼玉薑娘娘很可能會感覺到空氣的異常擾動,從而鎖定她。


    卓瑪低著頭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祈禱她所知道的一切神明千萬要保佑她不被那可怕的溺死鬼發現。說來好笑,這也是卓瑪這個心如死灰、毫無信仰的少女第一次在心裏真誠地呼喚了菩薩的名字。


    天上的那片閃著青光的水泡狀魚鱗雲終於慢慢地向她行進的前方飄去,卓瑪暫時安全了。她在前方的小站下了車,她一刻也不敢停留地轉向後方而去。


    自從這次卓瑪在大散關險些被溺死鬼玉薑娘娘的雲水魔眼找到後,卓瑪就變得更加小心了。事後卓瑪仔細地想了一下為什麽溺死鬼會差點找到她,是她的氣味嗎?還是她的意識形態抑或那隻是一次巧合?或是她身上帶的佛寶?想到身上的佛寶,卓瑪的神經一下子變得異常緊繃起來。


    “一定是那溺死鬼對我身上的佛寶有某種感應,所以它才會升起魚鱗雲進行比較準確地追蹤。”


    想到這,卓瑪一下子就意識到了她麵臨的危險。


    將那塊她用生命搶來的佛寶交出或丟棄給溺死鬼玉薑娘娘是不可能的。如果有必要卓瑪寧可放棄生命也不會再讓佛寶落入溺死鬼玉薑娘娘手中。但卓瑪雖然得到了佛寶,卻不知道怎樣使用佛寶,那隻是以後有某種可能之用。反倒是現在如何保護佛寶和她自己成了卓瑪麵臨的最緊迫的問題。


    惶恐中的卓瑪在輾轉難眠中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我曾經在那個夜晚莫名其妙地救了那個男人一命,事後我還為此責備過自己心慈手軟,現在既然我已經走投無路了,何不在他身上打打主意?”


    就這樣,卓瑪立刻馬不停蹄地邊打聽邊往政府軍西部戰區特戰旅的所在地——新疆吐魯番趕來。


    種花國政府軍西部戰區特戰旅新上任的旅長彭楓在視頻裏一看見“精心打扮”的、土裏土氣的卓瑪,立刻就想起了幾個月前在弱水河一個小山丘上的那個夜晚。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一個猿猴般的黑衣人在他回頭去看一營教導員吳方時,突然從黑夜中躍出來將一把一尺長的尖刀插入了他的背中。而就在他神情恍惚之際,他隱約地聽到了一塊石頭撞飛了砍向他脖子的尖刀,接著,他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神態極像視頻中這個女孩的黑衣人跳到了他麵前,而殺他的那個黑衣人……


    種花國西部戰區精銳之一,戰區直屬特戰旅旅長彭楓興奮地一連說了好幾個“請稍等”他顧不得換衣服,便穿著戰鬥服向軍營門崗跑來。彭楓的身後,緊緊跟著警衛員釋小龍。


    卓瑪為了躲避溺死鬼玉薑娘娘的追蹤逃到了種花國政府軍西部戰區特戰旅的軍營中。她這樣做主要是從以下兩點考慮:一是政府軍有些部隊戒備森嚴,軍中的各種探測設備基本上二十四小時覆蓋監視著天空(尤其是這兩年魔教接引團興起後)和周邊幾十上百公裏的陸地、水域。軍隊的人員密集,汗味、體味和各種兵器油味、彈藥味濃重,便於她躲藏身體。二是她在五個月前莫名其妙救了的那個人,雖然隻是連她自己也沒弄明白的隨手一舉,但她最近在強烈的求生欲望下忽然間想起了那一幕,那真是上天神明給她特意預備的一舉。卓瑪有強烈的預感,那個人不會拒絕她。


    卓瑪很容易就打聽到了那個人的名字和他的近況。她用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才慢慢地從大散關移動到了新疆吐魯番附近的特戰旅軍營,因為她不敢在夜間走動,也不敢在路上人少的時候行動。即便如此,這一路上她也遭遇到了至少兩次險情。


    卓瑪一路上一直在學習模仿她遇到的人類女孩,她向她們學習女性的儀態和嬌媚的語言,特別是那些女孩見到男人時的眼神讓她感覺到模仿起來非常的困難。但她還是為了活著的目的精心準備著。


    政府軍西部戰區特戰旅旅長彭楓一見到卓瑪就被卓瑪身上特有的氣質吸引住了。那是怎樣的一種氣質?她的眼睛明亮宛如兩個黑寶石,她的眼神中透著野獸般的凶猛和直率。她光潔的皮膚蒼白透明,高挺的鼻梁和圓潤的嘴巴線條明朗、英氣逼人。盡管卓瑪一路上都在刻意學習模仿她見到的每一個女孩,但她的身世和基因帶給她的、幾乎是與生俱來的高傲與冷漠又怎麽會被身上幾件土裏土氣的衣服搭配所形成的媚俗與妖嬈所取代?


    “你好。”


    還沒等卓瑪困難地說出練習了很久的問候語,彭楓便搶先說出了自己聽起來有點結巴的問候語。


    “謝謝你那天救了我。”


    說完後,彭楓這個久經世故的職業軍人便沒了話。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發熱。


    卓瑪點點頭暗暗鬆了口氣。這是她十年來第一次這麽正式地同一個男人說話,她正為說不出事先練習好的句子而懊惱,這下倒是解了她的開口難。


    “我,我。”


    卓瑪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慌張的男人,試圖告訴他她此行的要求。


    彭楓立刻就“明白”並全身放鬆了下來。


    “不要緊,請慢慢說。你是來告訴我什麽信息的嗎?”


    彭楓最近身上多了一種特異功能,他能“嗅”出魔鬼。但麵前的這個女孩顯然不是魔鬼,她身上更多的是原野氣息。


    卓瑪搖搖頭,她知道眼前這個剛毅自信的男人會對她無所不應。但她怎麽表達她的需求呢?正當卓瑪又為自己人類語言詞匯的貧乏感到焦慮時,彭楓又開口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遇到困難了嗎?”


    看到卓瑪急急地點頭,彭楓馬上用堅定的口氣說。


    “我會幫助你,我們正要找那些將心賣給魔鬼的魔教徒們。”


    他用力揮了一下手,


    “我們要徹底消滅他們。”


    卓瑪卻沒有對他的話作出任何積極反應。卓瑪等彭楓表達完後,終於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


    “我要住你那。”


    種花國魔教接引團大總管、“瀚海風雷”堪布洛芬在居延海吃了敗仗之後鬱悶不樂地回到了他的巢穴、位於新疆塔克拉瑪幹大沙漠中央的魔鬼城。這裏在兩千多年前曾經有一片沙漠綠洲,一個不知名的遊牧民族曾經在這裏繁衍生息,建造了大大小小的幾千間石頭土坯平房和地下窩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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