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靈的模樣可以用“張狂”二字來形容,他的眉毛揚的很高,那是從未見過的喜悅。


    可是青離的心裏卻高興不起來,她很用力卻隻憋出一個淺淺的笑來,秋靈斜斜瞟了她一眼,心裏跟明鏡似得。


    他隻當做沒看見,將食物鋪了滿桌後,便先向那一大隻烤雞下手,他滿臉笑意地扯下一大塊雞肉吃了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是滿嘴流油了。


    舒兒看著他那個樣子,立時便揚起了促狹的笑意來,“真是個能吃的,怪不得都說狐狸愛吃肉,如今親眼所見,倒是一點兒也不假呢。”


    秋靈朝她犯了個白眼兒,用手背去擦一擦嘴角溢出的油水,“你懂什麽,小破丫頭一個,這叫啥,沒有了敵人,我才開心的起來。”


    青離十分無奈地望著他,把手中的魂譜給放在了桌子邊,伸手撕下一小片兒餅子,就著茶水細細吃了起來。


    她輕輕抬手一指,道:”你可吃慢些,沒人和你搶。”


    正吃著,突然感覺到一陣風從耳旁刮過,青離額前的發絲被風輕輕拂過,眯在了眼睛前麵,她放下餅子用手去撥頭發。


    可是手還未碰上臉頰,就被一根冰涼刺骨的手指給輕輕撩開了。


    “謝謝你,秋......‘剛一睜眼,口中那個“靈”字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他似乎變了些,自那次河城一別後,他原本漆黑如墨的發絲。此刻竟隱隱透著些紅光。


    那是,紅蓮花瓣的顏色。


    這樣的紅,青離隻要看了一眼,便再不會忘記。亦可以在一瞬間全部憶起。


    他的發絲如瀑布傾瀉而下,垂在青離的耳邊,有些酥癢。


    一身深青色的袍子,更襯得出他的俊逸來。血紅色的靴子是用紅蓮花瓣的汁液浸染出來的,不論是鞋麵,還是鞋底,都未沾染過一丁點的塵埃。


    一如他這個人一樣,即便久不相見,可當彼此出現在麵前時,卻是一點生疏的感覺都不曾有。


    他嘴角輕輕一揚,那是一種幾乎要淡到看不出來的笑意。


    本是血色的雙眸,此時已被他用法術給蒙了去。隻餘一雙黑眸。


    青離的鼻息間發出輕微的歎息聲。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淡淡道:“坐吧。”


    沐塵高大的身軀正俯視著青離,聽她一言,便雙眉一挑。坐在了她的身側。


    他側眸看向青離,看著她指尖的油膩。便要去拿帕子為她擦拭,卻被青離不動聲色地躲過。


    沐塵也不惱,慢條斯理地將手收回,秋靈目色複雜地望向沐塵。


    可那人卻始終未看自己一眼,秋靈心中哀歎,剛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實在是可惡至極。


    青離拿了顆葡萄遞到沐塵的手邊,他接過一口吃下,這樣簡單的動作就像是故人應該有的一樣。


    沒有一點的生澀之感。


    秋靈沒好氣地將葡萄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喃喃低語道:“我買的東西,是給你和舒兒吃是,旁人又如何吃得。”


    他心下其實非常的了然,沐塵,他不會不認識,或者說三界之人沒有不認識他的,地獄之子,與帝子其名,而這兩人不和的傳聞已久,自上古以來便是三界眾人爭相討論的對象。


    秋靈雖然也不是個小角色,可在二者的麵前,卻還是低了一等。


    沐塵倒也不在意他的這番動作,隻伸手拿過了桌上隨意放著的魂譜,淡淡道:“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就隨便放在這兒?”


    青離不經意地抬眸望去,笑一笑,“能有多重要,這樣的事拖一拖也無礙。”


    沐塵仔細地將魂譜重新卷好,又從懷裏拿出根墨藍色的帶子輕輕綁了起來。


    舒兒在一旁莫名其妙地看著沐塵,她是不認識這個人的,隻覺得英俊非常。


    她看向青離低低道:“這,是誰呀,青離?”


    她漫不經心地道:“紅蓮獄主的兒子,沐塵。”


    她說的這樣輕描淡寫,舒兒先是沒反應過來,可是後來仔細一想這個獄主,便知道了麵前男子的身份,立時肅然起敬,再不言語。


    沐塵好笑地看著她,眉頭微蹙起來,“什麽時候你竟變得這般不負責任,這一趟本該是隱乙來,可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帶你去做,是獄主吩咐的。”


    青離點頭,無聲無息一笑,怪不得這近個月來,在沈府的日子裏,她沒有收過任何的魂,可隱乙卻並未來找過他,原來是這個原因。


    青離漠然地點一點頭,似是默認了。


    倒是秋靈先開了口,他的眼神十分清明,“殿下,我有一事想要和你打聽打聽。”


    青離聽他的稱呼,便知道秋靈麵色雖是不悅,但好歹對沐塵還有幾分尊敬之意。


    他凝視秋靈,道:“你說就是。”


    秋靈拿過帕子細細擦拭著雙手,神色恢複自如,“我是想要問問看,我妹妹瑤姬,她進來可好,我已有許久未見過她了。”


    青離心下了然,黯然的神色微微一亮,那個有著明媚笑容的女子,同自己一樣身為渡魂使,且愛了帝蜃上百年。


    可沒由來的,青離卻打從心底裏喜歡她,尊敬她,即便她曾用過那樣卑劣的手段傷害過自己,可當事情的真相一件件的浮現出來的時候,似乎那些曾經的深仇大恨,也可以一笑泯之了。


    沐塵拎起茶壺,朝紫陶茶杯裏倒了杯熱水,看著那氤氳的霧氣朝上浮散,慢慢略過眼睫,便存了些細密的水珠,亦多了些迷幻的意境。


    “她很好,獄主十分賞識她,她完成的任務也很多,你放心,她一切安好。”沐塵的語聲溫然。


    這樣的話語從沐塵的口中說出來,倒讓秋靈真正的放了心,他悵然一歎。


    青離也欣慰地一笑,道:“她好好的就行。”


    沐塵卻突然眼帶深意地看向她,嘴角淡然含了一縷笑意,“帝蜃走了是麽?”


    青離似乎不太願意聽見那人的名字,便蹙眉不語。


    倒是舒兒搶在前麵開了口道:“是呢,隻說不能久留便走了,連道別的話都不曾說過一個字。”


    她的語氣有淡淡的不滿,因為舒兒覺得,那個帝蜃是對青離用了心,可是不該這麽不明不白的離開她。


    沐塵的笑容冷寂下來,似是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句,“他當真是這樣說的?”


    舒兒點一點頭,青離從沐塵的話語聲中聽出了點點端倪來,漆黑恬美的眼珠微微一轉,“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沐塵卻雙手一攤,眼底倏而閃過一絲雪亮的哀涼之色,“沒什麽,我隻是覺得他這樣輕易地離開了你,倒叫人感到了些許的哀傷。”


    青離撇一撇嘴,低眉斂容,“走就走了吧,誰也沒有要留他。”


    沐塵看穿了青離的心事,可到嘴邊的話語卻變了種意味,“那樣最好,你的身份特殊,還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去做,這樣的人,最好是離他遠些。”


    青離裝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來,安靜了片刻,青離才含喜含悲地看向他,泠然道:“對了,什麽事情竟勞得你大駕?”


    這句話裏卻是帶了幾分生疏,沐塵輕輕一歎,他心裏清楚的很,青離還在怨他,這個女人,最痛恨的便是欺騙。


    沐塵淒澀一笑,道:“你體內的青殤之力還在休眠的狀態中,雖說身子的狀態比從前要好的多,可這畢竟不是你自己的身子,還需有一段磨合的時間。”


    青離側耳傾聽,沐塵頓一頓又繼續道:“你的武功,不似從前,幾乎是要從頭開始的,而淨枝已重新回到了瑤姬的手中,你自然也需要件新的武器了。”


    青離有些不解,淡漠地說道:“這還不簡單,這個村落便有間兵器鋪子,隨便找一件兒趁手的也就可以了。”


    沐塵搖一搖頭,麵前的女子明顯是在和他裝傻,沐塵是最了解她的人,多小的心機在他麵前都不值得一提。


    秋靈突然彈了個響指,青離和沐塵便轉眸望向他,隻見秋靈伸出手指指一指青離的腹部,沐塵不滿他這個動作,麵色明顯的不悅。


    “你的晶玉呢,那東西是花神賜給你的,說不定會有用。”他這句話立時提醒了青離,倒是沐塵麵色複雜地看向了青離,低低問道:“什麽晶玉?”


    青離便伸手從腹間的小袋中拿出了那塊通體透藍的落花晶玉來,輕輕放在了桌麵上。


    沐塵突然感歎道:“真不簡單,你竟然會有這東西。”


    青離笑著拿起了晶玉,那隱隱透著的藍色光芒在她手心似乎更亮了些。


    “怎麽,竟是個了不起的玩意兒?秋靈說他都沒見過這晶玉,我也就隻當是花神賜的了。”她凝眸望向沐塵,緩緩說道。


    他伸手指一指晶玉,目光如劍,“不錯,的確是花神的,可這卻不是落花的晶玉,而是百花。”


    青離和秋靈連忙搖了頭,都露出一副難以置信地表情來看他。


    隻聽得沐塵麵色肅然而鄭重地道:“落花本是藍色,可你將晶玉對準屋外陽光再仔細看看。”


    青離從未用過這個法子,便聽著沐塵的話,用食指和拇指輕輕捏住晶玉的兩端,抬起手來,與屋外的陽光相映襯。


    竟發出了七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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