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產生了怨恨,所以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鶴丸扭頭看了一眼換了個茶杯的三日月,繼續坐回來仰望天空:“我怨恨的不是成為陪葬品的過去,而是保護歷史的當下。因為我被刀匠鍛造出來,所以就要一次次的去保護那些根本連知道都不知道的人類嗎?人類這種東西,到底有什麽可值得保護的?歷史修正主義者難道不也是人類嗎?所以明明就是兩群人類的戰爭,為什麽要把更多無辜的妖怪拖進來。”


    他的語速很快,仿佛一口氣吐出積在胸口許久的鬱氣:“紫蘇還隻是個普通人的時候,為了救回意外走失的一隊刀劍男士去了幕末時代。這你應該聽說了的。”


    “我常常在想,如果不是她好運的有一半鮫人血脈,恐怕當時不是被扔進深山作為祭品活活餓死,就是在湖水中被村民供奉的‘山神’活活吃掉。她才十九歲,沒來得及做什麽天怒人怨的惡事,不應該遭遇這種恐懼。她甚至不是日本人卻因為身帶靈力又恰好出現在八原,就被哄來保護日本的歷史......多可笑,這件事同她沒有一個小判的關係,卻差點因此失去生命。”


    “她原本可以自由的在大海中暢遊,卻因為我們滯留在了這個小小的箱庭之中。”鶴丸幹脆向後直接躺在延廊的木質地板上,胳膊搭在眼睛上遮住有點刺眼的天光:“三日月宗近,我更想紫蘇能快樂的活著,無論她是不是審神者,無論她在不在本丸裏。”


    “啊,我知道了。但是漂亮的小魚如果不好好守著的話,一下子就會遊到我根本夠不到的地方去呢。”半晌之後藍衣青年才輕輕地回應了一句,兩刃之間再次恢復到之前的沉默。


    簷外的雨勢越來越大,庭院中付喪神們挖掘的人工湖變得渾濁起來,細細密密的花瓣隨著水流被衝進湖中,有短刀開門出來查看的聲音,估計等雨停之後藥研藤四郎又會帶著他的兄弟們不停打撈以保持湖水清潔了。


    第118章


    蘇嫵在老宅住了三天, 第四天鬆平先生實在是不能繼續放著家業不管陪著女兒了,隻能安排相田管家送他們回到位於八原小鎮上的房子,返回本丸的傳送陣被安放在那裏。小姑娘扭著要燭台切光忠帶著她買些好吃的點心順手帶回去給本丸裏的大家做手信, 喜歡照顧人的太刀很痛快就答應下來。


    他們把相田管家一起送到小鎮的兩個鼓鼓囊囊的超大號行李箱丟在院子裏,大手牽小手鎖門轉身。就聽蘇嫵脆脆的一聲“夏目君”,燭台切抬頭看到了一個麥草色頭髮的白皙少年——他看上去有些瘦弱, 眉目清秀氣息溫柔,懷裏恰好抱著之前被抓著擼過毛的胖三花。


    原來是姬君的鄰居嗎?


    “蝶姬小姐?欸!不對......您是?”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和十九歲時的模樣相差很大, 成年的鮫人麵貌也會比之前更為精緻,雖然猛看過去能認出來人還是原來的人, 但再仔細一看,卻又不像了。


    那個......這個......不大好解釋啊!蘇嫵對了對手指正在努力想藉口,少年懷裏的貓不答應了。


    “......你這個大傻瓜!”斑恨不得伸爪狠狠敲醒這小子,到現在了還弄不清楚人和妖怪的區別嗎?“你再仔細看看,那分明是個大妖怪, 穿黑西裝的男人也是個付喪神啊!”他炸起貓毛拱背呲牙, 夏目顧不得思考他話中的含義連忙在貓咪背上順毛, 低頭鞠躬向蘇嫵和燭台切道歉:“抱歉抱歉,貓咪老師平時不會這樣......”


    小姑娘抿嘴笑著不說話, 對上貓咪的視線卻突然劃過一道森芒。斑立刻安靜下來,他聽到了對方傳到耳邊的威脅:“不乖乖的就吃掉你哦!”碾壓般的實力差距下貓咪瞬間投降。


    夏目,不是我不救你, 而是敵人太兇殘......


    貓咪一頭紮進少年懷裏隻露出了個屁股, 蘇嫵走過去輕輕點了點留在外麵的飛機耳:“夏目君可以看到妖怪, 對吧?”


    “!”少年的眼睛猛地瞪大:“您也是來要回名字的嗎?可不可以等我......”


    “不是呦。沒有人能拿走我的名字。”鮫人歪頭笑得純潔又無辜:“我隻是回家來見父親而已,可以請你幫我保密嗎?”她翻轉手背,一顆潔白圓潤的珍珠躺在幾乎沒有掌紋的手心裏:“麻煩你,隻要對好奇的人解釋我是鬆平蝶姬的遠房堂妹就好,這個作為交換。”小姑娘把珠子塞進少年的校服口袋裏:“不可以失言哦,這是約定。”收了她的珍珠,如果破壞約定就會被報復,至於報復的內容就要看鮫人的心情了——也許隻是嗆口水,也許是丟了命,誰也不知道會遭遇哪一種。


    夏目慢了半拍,慌忙從口袋裏掏出那顆珍珠遞迴去:“這太珍貴了,蝶姬小姐。雖然不知道您為什麽看上去變小了......但是,但是替朋友保密原本就是應該的,您並不需要為此專門付出什麽。”


    “朋友嘛?這樣啊。”小姑娘歪頭嘟了嘟嘴:“可是,隻有分享了點心和玩具才是朋友。”


    這次少年的反應十分快速:“我請您吃點心!但是玩具的話,哈哈哈哈,我也沒有......不過可以分享......分享......”他卡住了,夏目貴誌擁有的東西並不多,而友人帳又是玲子外婆的遺物,無論是出於對先人的尊敬還是對名字寫在帳中妖怪們負責,它都無法與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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