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嬪覺得陸薇不足為慮,陸薇也承認自己確實不大有出息。


    她與怡嬪俱是皇帝的心腹蘇州織造圖拉根據皇帝的喜好,從萬千人中層層海選出來的。至少從外貌上來說,那是百分之百符合乾小四的偏好。


    陸薇要是狠得下心,也許不能成為宮裏最當紅的嬪妃,但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連坐三年冷板凳。


    她想起了那次所謂的侍寢。


    封建社會簡直太刑了,當時虛歲才十四歲的陸薇,又不是真正的本土人士,實在過不了自己這關呀,想到曆史上對乾小四的某種八卦猜測,她故意把往幼稚上打扮。


    她很幸運,皇帝是個文化人,並沒有一上來就禽獸,先是微微蹙眉看著她,爾後又問她多大了,家鄉何處,家裏還有哪些人。


    所謂天子之怒,伏屍百萬,第一次見帝國大老板,而且他還能一言決定你的生死,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就像某宮鬥劇中的鳥妃,人家頭回侍寢那樣表現其實非常正常好嘛。


    陸薇垂目,緊張地回答大老板的問題。


    她身材單薄,雙丫髻,平劉海,心形臉,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恨不得占了半張臉,小小的一個人,完全沒長開,越看越像個孩子,皇帝在心裏薄責下麵的人不會辦事,卻也沒遷怒陸薇。


    他當天的心情似乎不錯,突然給她開玩笑,“朕像老虎嗎?”


    “啊?”陸薇不明所以抬起頭。


    皇帝笑道:“你看,朕不是老虎,不吃人,所以沒什麽可怕的,朕和你一樣,都隻是人而已。”


    他雖是人,但他是皇帝啊,一個皇帝實在比老虎可怕多了。


    但他哄小孩子的玩笑話確實讓陸薇的情緒緩解了不少。


    皇帝還問了她叫什麽名字?


    陸薇回道:“姓陸名薇。”


    “哪個‘薇’字?”


    陸薇故意回答地幹巴巴的,“‘微’是薇草的‘薇’。”


    皇帝笑:“那就是‘長歌懷采薇’的‘薇’了。”


    嗯,陸薇不想拽詩,但皇帝顯然是有文學涵養的。


    屋裏燃著昏黃的燭光,陸薇也在趁機近距離打量皇帝——他一個眉眼好看,儒雅多情的年輕男人。


    這是陸薇在這個晚上對皇帝的第一印象,然而也是這三年裏的唯一印象了。


    皇帝最後沒讓她侍寢,她獨自在養心殿寢房忐忑待了一夜,次日被封為答應,由太監送回了住所,後來她就再沒見過皇帝了,隻除了宮裏過年開大宴時在人群中能遠遠瞅上一眼。


    想起往事,陸薇倒沒覺得後悔。走一步算一步,她在現代時是社畜,穿越就當是體驗另一種不同的人生罷了。


    而且根據她的社畜經驗,很多時候升職並不一定要靠大老板。


    ……


    後宮寵妃眾多,其實可以類比娛樂圈。


    皇後,大滿貫影後,一騎絕塵;高貴妃嘛,算是有獎項的資深大花,這兩位無須爭寵,在後宮的地位無人可撼動;純妃、嘉妃,有觀眾緣有流量,地位還算穩固;至於怡嬪,則屬於新晉流量,異軍突起,現在的人氣風頭一時無兩,其他幾位寵妃暫時都要避一避她的鋒芒,但也有缺點:根基不穩,這也是怡嬪提防陸薇的原因所在。


    怡嬪光芒四射,有人羨慕,有人嫉妒,當然也有人毫不在意。


    長春宮暖閣。


    皇後富察氏與貴妃高氏坐在臨窗的坑上邊做針線活,邊聊著家常話。


    後宮就那些事,話題總有時候會不自覺帶到別人身上。


    提前目前最當紅的怡嬪,高貴妃就笑道:“這妮子起得太快,飄飄然似在雲間。”


    皇後忙著手裏的活兒,淡淡道:“你看她比純妃如何?”


    高貴妃道:“模樣倒不差什麽,性情天差地別。”


    “那就是了,她再厲害越不過純妃,你在意她做什麽,”皇後漫不經心道。


    她與皇上夫妻十幾年,自不會在意一個寵妃。


    真說起來皇上的寵妃還是太少了,這些年看得過的竟隻有純妃與嘉妃兩人,多出幾個怡嬪這樣的才好呢。


    皇後蹙眉沉思,貴妃卻無知無覺,她素來喜動不喜靜,刺了幾針就不耐煩了,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皇後抬頭看她,笑道:“悶了?”


    “是呀,”貴妃連連點頭,“在京城待了這麽多年,要是能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自先帝雍正爺登基到當今聖上,兩代皇帝們幾乎焊在京城了,就沒挪過窩,遠的不說,連康熙爺時一年一度的塞外行獵都免了。


    京城雖好,除了紫禁城外,可供消遣遊玩的園子也不少,可待了十來年,貴妃真有些膩味了。


    她覺得自己生錯了時候,要是早出生個三十年,進宮當康熙爺的妃子,說不得有機會一同下江南呢。


    這麽一想,貴妃突然又笑了。


    還是算了,一朝天子一朝嬪妃,在康熙朝,她既不姓鈕祜祿氏,也不姓佟佳氏,憑她的出身,搞不好在後宮熬一輩子,還沒混上貴人,哪有資格當貴妃。


    “傻笑什麽呢?”皇後伸手在她眼前拂過。


    貴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撒嬌:“皇後姐姐,我好像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咱們皇上有意重啟木蘭秋獮?”


    皇後微微頷首,俯手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貴妃樂地差點從炕上掉下來,“太好了,那我肯定要跟著去!”


    皇後嗔道:“你怎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啊。”


    貴妃不好意思嘿嘿地笑,看著皇後手裏半成型的羊皮手套,問:“所以這是做給皇上行獵用的?”


    皇後點點頭,“你有空也給皇上做點東西吧。”


    貴妃嬉笑道:“我手笨,做出來的東西皇上也看不上眼,還是算了。”


    皇後是妻子,她給皇上做東西意義另有不同,貴妃有自知之明,她一個妾妃,做這些個東西也不會讓人稀罕,如此,何必為難自己。


    她雖比皇後早進潛邸兩年,但貴妃自覺跟皇後相處的日子比皇帝多太多了。在貴妃眼裏,男啊女啊無所謂,皇後待她好,她還不如投桃報李給皇後繡一雙皮手套呢。


    皇後無奈,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她冷眼旁觀看得明白,皇上對貴妃雖好,但在男女之情上,總是比不過純妃、嘉妃等人,而人,偏偏又是最怕比較的。


    罷了,大家俱已不再年少,早早地摒除那些小兒女的心思,日子才會過得更順暢。


    貴妃卻渾不在意,她求著皇後若是有空也給她做一個荷包。


    皇後微笑著答應了她。


    獨木不成舟,即使她身為皇後,也同樣如此。


    不談曆朝曆代,隻說本朝,皇後又算得上什麽呢,很多時候憑得也隻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否則不過是空有分位。


    富察氏也不是天生就會做皇後的,她有過忐忑,憂慮,畏懼,幸而貴妃一直都堅定站在她身邊。


    貴妃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話,皇後有一搭沒一搭聽著,心裏想著別的事情:皇太後的五十壽誕;大阿哥的婚事,這兩件事,宮裏都有舊例可循,倒不用太掛心。


    唯有一件事——這後宮有些規矩該變一變了。


    先帝孝敬憲皇後處事非常保守,以至於後宮沉悶無趣,現在新皇登基已有幾年,富察皇後便覺得很有些不合時宜了,她腦子裏已經有了成型的想法,隻待找機會稟明皇上。


    ……


    領導一套政策,下麵的人跑斷腿。


    皇後頒發後宮新規,陸薇雖不至於跑斷腿,但她的晚起福利沒了哇。


    果然越是到了封建王朝後期,規矩就越多,因為封建王朝就快要完蛋了呀。


    先不說其他衣食住用行方麵的規矩,隻說兩點。


    其一:早起請安。


    貴人及以下的低位嬪妃無份額規定,所以人數就很多,除了初一十五,還有年節等日子外,其他時候是不用去給皇後請安的。


    現在改了,每日一請安,不止給皇後請安,還得給皇太後請安,幸好太皇太後年紀太大,閉門謝客,不然還得給太皇太後請安。


    每天為了請這兩道安,大家夥兒就得天還沒亮就起床,風雨無阻地跑兩處地方。


    其二,晚上吃完飯再不能直接就往床上躺了。


    大家夥兒都得去養心殿後的樂春軒報到,等候皇帝翻牌子,翻到你了,你就留下來陪皇帝吃飯睡覺;沒翻到牌子的人則打道回府,該幹啥幹啥。


    真正做到了早請示晚匯報……


    都穿越到後宮,還得天天按時打卡,打工人的命呀。


    陸薇挺煩,但這兩條規定卻得到了大多數低等嬪妃的好評。


    不管咋樣,至少見到宮裏三重老板的機會變多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有機會被皇上看到。


    陳貴人照舊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先賢狀態,魏答應則非常興奮,雙眼冒光。


    陸薇不得不出言提醒她:“皇上不會親自來樂春軒翻牌子的,咱們看不到他,他更加看不到咱們。”


    “我早就知道,”魏答應的回答出人意料,“可是見不到皇上,能天天見到皇後也好啊。”


    陸薇萬分驚訝:“你這是悟了?”


    知道要換一條去羅馬的路了。


    魏答應嘟嚷道:“悟啥呀,我們鹹福宮是個冷衙門,不用指望陳貴人了,還不趕緊再找找別的出路?唉,大家每日去請安,倘若能得皇後、貴妃、純妃、嘉妃她們看重,討得一點提攜就好了。”


    陸薇決定開天眼點撥一下未來大佬,“貴妃也好,純妃也罷,她們都不如皇後。你有這份心力,不如全部都向皇後身上使。”


    千萬不要廣撒網,專攻一人,讓皇後看到她的決心與潛力,她就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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