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沒能注意,用的恰好是那隻還在流血的手。因而,一點小小的血印就很是顯眼地落在了醫生原本十分幹淨的製服的一角。


    回頭剛好就看見了的羅曼:“……”


    真的是沒有注意到的艾爾利:“……”


    這一剎那,艾爾利終於明明確確地望見了,粉發男人本來還顯現出疏離與僵硬的麵容上,竟像是一下子變得空白。


    而再等他回神。


    氣憤,悲傷,還有更多的艾爾利無法辨明的情緒,全都從克製著的這張陌生的臉上一閃而過。


    艾爾利忽然間,猝不及防地感到了心慌。


    他一時沒能理解麵前的男人究竟在氣憤什麽,究竟在悲傷什麽,隻是下意識地想到,“羅曼醫生”生氣了,是不是在生他的氣。


    而這份心慌,在發現羅曼盯著自己還被他拉住的衣角半晌後,似乎要推開他的手往後退之後,很是猝然地放大了。


    “……對不起,我——”


    “我沒想讓你生氣。”


    艾爾利趕緊鬆了手,非常迅速地使用了治癒魔術,先前看著還格外猙獰的綻開了花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沒過多久,便恢復成了完好無損的狀態。


    這麽簡單幹脆就用魔術把傷治好了,他完全沒有想過,如此的行為會不會讓先前為了這傷口忙活了半天的醫生更加“生氣”。


    羅曼還在沉默,而艾爾利又抬眼看他,小心翼翼地用已經不會流血、也不會弄髒男人衣服的手再度去拉他的衣角。


    拉住了。


    男人沒有後退。


    艾爾利小小地鬆了口氣,接下來,便進入了老老實實地反思兼道歉時間。


    “我之前以為,你不會來找我。”


    “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


    雖然最近學會了換位思考和稍稍地言辭委婉,在剖析自己的內心世界時,他向來都是直來直去的,從來都不掩飾,也不彎過來繞過去。


    “我想從你口中聽到,你真正的來意是什麽。”


    艾爾利能明白過來,所謂的身體檢查,也不過是這個男人的藉口。他的心中很期待,但在之後發現,沒說幾句男人就又把話題擱下想要離開,期待不免變成了失落,還有一點點……生氣。


    是的,即使是艾爾利,遇到這種磨磨蹭蹭的情況,也是會有那麽一些生氣的呀。


    腦子裏根本沒有想太多,他自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也隻是為了那一個念頭——


    “因為,想讓你留下來……”


    男人還是沒有開口,艾爾利看到,他的表情甚至都像是被冰凍住了,隻有不知何時睜大的翠綠色的眼睛裏,還蒙著一層朦朧的,讓人看不出情緒的屏障。


    那就再接再厲。


    他一直都是這麽固執。


    “羅曼醫生,你還在生氣嗎?”


    怎麽樣才能讓男人消氣呢?開口的同時,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最終的處理方式是,艾爾利忽然心中一動,用空著的那隻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捏起的拳頭稍稍舉起,就在男人的眼下展開了五指,顯露出藏在掌心裏的細小的物品。


    那是一枚戒指。


    樣式十分古樸、仿佛由漫長歲月打磨過的戒指。


    雖然已不是原本的破碎的那一枚,但經由原主人親手仿製,還是能近乎完美地還原出來應有的模樣。


    還在卡美洛時,達文西悄悄把這枚戒指塞給了他,艾爾利吸取放在胸前被聖槍連盔甲帶戒指一起毀掉的教訓,把新得來的戒指放在了別處。


    放了這麽久,直至今日才重新拿出來——就是為了拿給它原本的主人看。


    “現在這裏就隻有我們,沒有別人在附近。不過,為了保密,你不想告訴我的事我們不說,就說點別的、可以說的事情……行嗎?”


    “你看。”


    注意到從目光不自禁地落到戒指上的那一刻起,男人充滿距離感的神情終於出現了鬆動,艾爾利也終於開心了起來。


    “我一直收著呢。”不自覺就帶上了類似獻寶般的語氣,但說到一半,他又突兀地頓了頓:“應該不會被磨壞了吧……我看看。”


    正想要將托著戒指的胳膊放下,返回到自己的眼前仔細打量……艾爾利突然微怔。


    將沉默保持到現在的男人,竟是動了。


    在艾爾利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羅曼就已經將那枚戒指捏在了自己的指間。


    他戴著白色的手套,將自己的兩手遮得十分嚴實。


    然而,當他也像剛才艾爾利做的那樣,將仿製的戒指包裹入自己的掌心,五指慢慢緊握之後,中指的指腹盡頭,顯露出了一圈也似是有戒指存在的凸起。


    “原來如此,達文西親還是送到了啊,明明回來騙我說,戒指被她弄丟了……”


    羅曼的嗓音難掩低沉,像是一瞬間陷入了回憶。但是,當他從回憶中抽出之後,嘴角也慢慢地,勾起了並不純粹的笑意。


    “不,我沒有生你的氣……不可能,無論什麽時候、發生了什麽事,都不可能對你生氣。”


    “隻是為自己拖了這麽久才猶豫著決定的‘前進’,為還是如此軟弱的自己,感到憤怒而已。”


    羅馬尼·阿基曼,果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男人。


    現在他自己都能夠深刻地意識到,也能夠理解達文西為什麽會那麽看躊躇不前的他不順眼了。


    無聲無息地,拳頭攥得更緊,仿佛捏緊的不是戒指,而是那一顆軟弱無比又故作堅硬的心髒。


    他的心髒確實在疼痛。


    是被並不鋒利的刀刃一點一點磨去血肉而產生的鈍痛,而不是能來個暢快的一閃而過的激烈的割裂感。


    ”沒有不能告訴你的事情。”近乎是一字一頓,要將正在胸腔激盪的悲哀而又矛盾著的幸福全都傾吐出來:“是的,這裏隻有我們……”


    “太好了。”


    “我有很多話,全部,都想對你說。”


    不像是男人充滿複雜的苦笑,艾爾利是真的欣喜地微笑了起來。


    “好啊,那就挑你現在最想說的話,先告訴我吧。”


    此時此刻,最想說的——


    啊,也就是“那一句”吧,毫不猶豫,沒有多餘的抉擇了。


    “……”


    “——我想念你。無時無刻。”


    即使讓他再多說幾句,他也隻會不斷地重複這一句話。就像是曾幾何時,在無數個日夜裏都將對愛人的思念放在齒間反覆咀嚼。


    “我想見你。”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想見你。”


    呼吸不知何時開始交織。


    似有帶著能讓皮膚變得滾燙炙熱的溫度的氣息,如紗幕般掃過了鼻端,又有一些餘韻,落到了不禁張開的嘴唇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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