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原先是驚訝,那麽聽完天草的話,艾爾利的心情就轉換成了高興:“是這樣啊,那就太好啦。”


    雖然開花店是為了換取資源,但在滿足自身需求的同時,能夠得到顧客們的認可與滿意,還是很能讓他欣慰的。


    差點忘了,還有必要的問候沒有說。


    “啊,ruler,早上好。”


    “早上好,master。”


    “ruler來看新聞?稍等一下,我馬上把位置讓給你。”


    “是的,我對‘外麵‘發生的事情稍微有一些興趣……嗯,給master添麻煩了。”


    艾爾利控製輪椅讓開了位置,看著天草將擺放在牆邊的椅子搬到了電腦前,向他再度感謝後才坐下。


    並且,無論是站立、行走、用餐——亦或是坐在電腦桌前,白髮少年的動作都格外一絲不苟,不知為何,總是透露著什麽都瞭然於心中的氣質。


    這段時間,每天早上在艾爾利整理完淩晨留下的訂單後,天草都會接替他的位置,借用在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神秘魔術師的遠程幫助下弄出來的電腦,瀏覽這個世界的人類建設的各類網站。


    雖然聯著網,艾爾利基本上沒看過除他們的網絡店鋪外的其他網頁,因為沒什麽興趣,在這之前,他對網絡的接觸也就是那次幫梅林——不,梅莉回復熱情粉絲的留言。


    就像是老古董的性格吧,但就事實而已,活了幾百年的英靈確實是老古董沒錯。


    而且。


    像艾爾利這種無聊無趣情緒波動淡得出奇的人士,也不禁因為ruler居然會對網絡、或是外界的新聞感興趣而產生了一絲驚訝。


    這可是ruler啊。


    能在從未表示過自己喜歡吃甜食的小庫丘林吃堆積如山的草莓蛋糕吃到吐、憤怒地宣布再也不想看到草莓和蛋糕同時出現的情況下,麵不改色把剩餘的庫存一個人吃完的ruler啊。


    應該說不愧是“聖人”嗎?


    天草四郎時貞曾經在被艾爾利問到喜好與忌諱的時候,相當雲淡風輕地地說,他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也沒有什麽特別討厭的東西,也就是說,無論什麽都能夠接受。


    艾爾利聽到這個回答時,忽然覺得似曾相識。隻稍作回憶就想起來了,與這個回答意思幾乎完全相同的話,是他以前也說過的——最先是對所羅門,後來奧茲曼迪亞斯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可是,ruler跟他的情況並不一樣,或者說他們倆不是同一種人……


    艾爾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也就是直覺在心中低語,這麽告訴他的。


    “那你自己看吧,我先去給berserker準備早飯了。”


    最後跟ruler說了這一句,艾爾利就準備離開去做別的事情。


    每天都要用強力寶具幫助“廢柴”們摘取鮮花的甜牙幼獸實在很勞累,故此被他當成墊子的艾爾利清早起來,都得小心翼翼地把盤成球的糰子從自己肚子上挪下來,放到床上,再用毯子蓋好。


    等轉移陣地去廚房的他和ruler都各自忙完了事情,就可以上樓把小庫丘林抱到餐桌前,等嗅到甜食的味道,不需叫喊,敏銳而警覺的幼獸立馬就自己醒了。


    “好的,master。”


    門很快就被人從外帶上。


    被單獨開闢出來作為平日工作室的這個房間裏,就隻剩下了天草一個人。


    有些過於敞亮的螢光照射在少年深色的麵容上,映襯出他雙眼純淨,神色平和,與平時沒有任何區別。


    隨後,他的目光就從master方才略微停留的門口收回,轉移到了麵前的電腦屏幕。


    ——無數或大或小或是不同的字體如流水般在一如既往平靜的目光中飛速暢流。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操作,層出不窮的網頁開啟又關閉,屏幕所散發出來的光芒也忽明忽暗地飛快在閃爍。


    那些出現的時間極短的、這個大陸之人通行的文字形成了一條漫長而意義豐富線索,看似一閃而過,實際上,全都被瀏覽過它們的這個溫和有禮的少年記載於心。


    【懸賞:提供出任何與“愛麗舍”所在位置有關線索者,可得獎金1000000000戒尼】


    【再追加一億!】


    【——廢物,一群廢物!所有帶來虛假消息的蠢貨都會得到他們應得的“獎勵”。】


    目前所翻越的這條隻在不對外顯示的暗網裏公布的懸賞,還隻是內容與之幾乎相同的成百上千條懸賞中相對普通的一條。


    還有比這還要激烈的言辭。


    或許正因為隔著網絡,看不見屏幕後麵真人的麵龐——所以,內心幾乎沒法壓製的負麵情緒與令人心寒的貪婪全都扭曲地冒了出來。


    這些雖然身份不明、但毫無疑問是在某個領域達到了頂點、享盡權勢與財富的人啊。從“無論想要什麽都能得到”的天堂,一下子墜入“無論如何都尋找不到、更別說得到”的地獄。


    ——想要啊,真是太想要了。


    最新一條的回覆裏,已然不甘落寞地出現了“流星街”這個字眼。


    沒錯,就是這個聲音。


    這就是“人類”啊,不能意識到自己的醜惡,卻往往執迷不悟地想要用自己汙濁的手去觸摸原本純潔無比的美好事物,想要殘忍地玷汙那份明明翻遍整個世界都可能不會再有之二的聖潔。


    這就是人類,終於又讓他感到了失望,又感到了憐憫。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他渴望救贖的——


    突然間,心中騰升起了一絲陌生、卻又感覺無比熟悉的憤怒。


    “唔……”


    天草的手猝然間頓住,網頁的滑動也緊跟著停止。


    仿佛剛才那一瞬間,他的心中也掠過了不應該出現的負麵的情緒。雖然其後立即就悄然消失了,那猛地一下觸痛卻留了下來,被擰起的心緒更是難以恢復如初。


    他完全不記得。


    不記得那一絲一毫的“熟悉”是從何而來,因為,在他的記憶裏完全沒有曾經得到過同樣晦澀之感的經歷。


    那麽,這是為什麽?


    很難從表麵看出,還以將背挺直的姿勢坐在這裏的少年英靈平靜的麵孔下是在思索著什麽。他的左手不知不覺間捏住了位於胸口正上方的修士服的布料,手指也在不知不覺地收緊。


    是錯覺嗎?不,肯定不是。那會是什麽?難道,是被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遺忘的……


    “——轟隆!”


    天草:“……”


    思緒理所應當地被這突然而至的巨響打斷了。


    他麵不改色地扭頭,看向出現在門口的——被驚天而起的灰模糊了身影的親愛的berserker。


    毫無疑問,沒有動用魔槍,但隻靠抬腳一下就能踹翻一扇門的小庫丘林正兇巴巴地瞪著他:“廢柴master叫你下去吃飯!不要耽誤大爺我補充魔力的時間啊,笨蛋!”


    兇巴巴有很大可能是為了掩蓋一時失誤踹翻門故意裝出來的表象,顯然小庫丘林事先也沒想到自己用出來的力量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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