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看起來還想說什麽。


    但鄧布利多停止了這個話題。他站起來拿起魔杖和長袍,簡單說:“好了,我們應該走了,西弗勒斯。”


    61、石盆裏的毒藥


    風呼呼的吹著,海浪一陣高過一陣,悍然兇狠的拍擊在礁石上,濺起高高的浪花和大量白色泡沫。


    哈利站在一塊黑色的岩石上,腥鹹凜冽的海風將他的袍子吹得啪啪作響,他抬頭看著身後的陡峭的崖壁,也抬頭看著灰暗的天空和一望無際的深藍大海。


    他最後看著那條位於懸崖上的,通向岩洞的狹窄裂fèng。


    那條位於角落的裂fèng逼仄彎曲,站在他這個位置看過去,稍不注意些,甚至不能發現通道,隻能看見那些陡峭的,粗糲的石壁前後挨擠著,你爭我奪的沖向天空……


    哈利的心沉甸甸的。


    寥廓的大海以及天空根本沒有讓他感覺到任何一絲的心胸開闊。他迎著風深吸幾口氣,試圖把胸中陡然升起的窒息感驅除,可是那樣窒息似的難受依舊頑強的盤踞在他心口。


    他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當然,顯而易見,是鄧布利多。哈利覺得難受已經從胸口蔓延到胃部了,這讓他厭煩地皺了眉頭。


    是鄧布利多……他從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再來到這個地方了。


    來到這個冰冷的、帶走他最重要長者的地方。


    洶湧的海浪聲中突然傳來了幻影顯形特有的“啪”的爆響。


    鄧布利多和斯內普先後出現在了哈利身旁。


    哈利立刻調整自己的情緒。


    “教授,”哈利對鄧布利多說,然後他轉向斯內普,“斯內普教授。”


    鄧布利多和善的回應了哈利,斯內普則冷漠的站在旁邊不發一言。


    這讓哈利有些茫然也有點揣揣:斯內普教授還在生氣?……但他在氣什麽?他沒有多做考慮,接著就對鄧布利多說:“教授,我們現在進去?”


    “當然。”鄧布利多說,“那麽……”他看上去想分配任務。


    哈利趕緊開口:“我走在最前麵。教授,這裏我來過了。”


    一旁的斯內普因這句話皺了眉。


    但鄧布利多隻稍微沉吟就同意了哈利建議:“那麽路上再跟我們說說裏麵的東西,哈利。”


    “當然,教授。”哈利回答。


    一行人向懸崖走去,他們看見了那個狹窄的通道——就算是大白天,裏頭也一片昏暗,黑黢黢的海水流淌著,不同於外頭的奔騰呼嘯,卻依舊無法讓人產生任何喜歡的情緒,因為那流淌的聲音就像是一條巨蛇爬過地麵的悉索聲,細微而冰冷……


    “我們要遊過去。”哈利覺得就算自己什麽也不說,身後的兩人也明白該做什麽。但他依舊不厭其煩的說清楚自己還能夠記住的所有的細節,並拔出魔杖,用了個螢光閃爍,就率先跳下去朝裏頭遊去。


    接著的路程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當哈利來到來到前廳入口的時候,他搶在身後兩人都沒有來到的時候給自己來了個刀割咒,將鮮血灑滿入口處的岩石,並立刻再用魔法治癒了自己的傷口。


    接著,當斯內普和鄧布利多上來的時候,斯內普不怎麽感興趣的瞧了瞧入口後,就皺眉抽著他的鷹鉤鼻子,仿佛在嗅什麽味道。


    哈利沒來由一陣心虛。他不自在的側身躲了躲斯內普鷹隼一樣銳利的目光,卻在下一刻和鄧布利多對上視線。


    鄧布利多顯然明白哈利做了什麽。這位老人盡管什麽都沒有說,但哈利依舊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裏充滿了不贊同和另一種感情。


    哈利沒有費神去分辨。他扯扯唇角,低低說了些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的話,就繼續向前。


    “魂器在湖中心閃爍綠光的地方,”走進了洞穴內,哈利簡單介紹,“湖裏浸沒大批陰屍,去湖中央要靠小船,小船一次隻能做一個人——未成年人……”他剛剛想說未成年不算,就猛然想起自己此時的魔力就算與大多數成年人相比也不遜色了。不過他旋即想起一個抑製魔力的小技巧,便略過不提,隻跟鄧布利多和斯內普說待會找到小船之後,由他分別載兩人過去。


    而這時候,一直若有所思走在岸邊的鄧布利多突伸出了手,他高興地說,“在這裏嗎?”


    哈利吃了一驚,旋即試探性的感應一下鄧布利多位置的魔力,卻壓根沒發現什麽,隻得嘆服——當然這樣的感情隻針對麵前的白鬍子年長巫師。


    三人費了些功夫,分兩次挨挨擠擠的乘坐小船來到湖心。


    斯內普是第二趟過去的,他和哈利坐在船上,看見麵前的男孩施了一個光亮咒,然後舉著魔杖……他看見對方的神情平靜刻板,注視湖水的眼底還有明顯的嫌惡和憤怒。


    斯內普順著哈利的目光看過去。他清楚的看見了水裏的死屍。


    然後他冷漠的挪開了目光。


    小船很快到達了湖心。哈利和斯內普走上光滑的岩石小島,在離開小船的過程中,哈利的腳脖子被船上的鐵鏈勾住了,他踉蹌一下,差點兒摔倒在湖裏——在那之前,斯內普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


    “謝謝,教授。”哈利感激道,卻沒有想到斯內普板著臉掃他一眼,就立刻放開手並推了他一把。


    哈利這回真摔倒了。他膝蓋重重撞在岩石地上,疼得嘶了一聲。他有點惱火,也沒鬧明白斯內普到底在想什麽。


    至於抓住人又把人推開的斯內普到底在想什麽……哦,他其實什麽也沒想。這位別扭的魔藥教授此時滿心滿臉的厭惡,隻因為在抓住哈利的那一剎,他的目光和鄧布利多的目光相交了。


    在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底下,斯內普覺得自己心底的所有心思都無所遁形。


    可是我難道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嗎?斯內普憤憤地想。


    他感覺到深深的被侵犯隱私的厭惡。


    姑且不說斯內普到底在想什麽。撞在地上的哈利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再站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忘記斯內普剛才的舉動了,湊到鄧布利多身邊:“教授,這盆魔藥……”


    “我們應該讓西弗勒斯來看看。”鄧布利多說,他將石盆遞給了斯內普。


    斯內普接過了石盆。他觀察一會,謹慎的變出一個比茶杯大小的透明量杯,從中石盆中舀了半杯放在眼前觀察。


    他看上去似乎很想親自嚐一嚐。


    哈利這回緊張了,他不自在的挪挪身子,又挪挪身子,湊到斯內普身旁,結結巴巴的說:“教、教授,這個魔藥——毒藥……”


    專注觀察魔藥的斯內普瞟了哈利一眼:“夠了,雷文斯先生,收起你那多餘的擔心,”他假笑道,“不要把你的魔藥教授跟某些半吊子傻瓜相提並論。”


    哈利啞然。


    鄧布利多尷尬的摸摸他的歪鼻子。


    斯內普沒有再注意他們。他將那個杯子湊近鼻端,嗅了好一會之後,又謹慎的、小心翼翼的伸出舌頭嚐了一丁點……


    哈利的肌肉都緊繃了。


    斯內普並沒有停頓太久,差不多二十秒到半分鍾的功夫,他臉色猛地變了,從袍子裏抽出好幾瓶顏色各異的藥劑灌進嘴裏之後,才語氣生硬的說:“你可以重複一下你對這盆藥水的形容嗎?”


    “呃……當然,”哈利有點迷惑,“能夠使人癱瘓,看見幻覺,感覺五髒六腑著了火的難受……需要水?”


    “那麽,需要水是需要喝水,還是隻需要接觸水?”斯內普問。


    哈利被問住了。


    並且斯內普也沒有等哈利回想,他冷冰冰的,帶著明顯的壓抑的怒氣說:“我很遺憾,雷文斯先生學習魔藥學習了那麽久,還不懂得這兩者之間仿佛小精靈和小魔鬼一樣巨大的差別嗎?我要說,”他嘶嘶說道,“隻有最愚蠢的白癡才會把它們混淆!”


    哈利滿臉通紅。


    鄧布利多說:“西弗勒斯,不必那麽嚴厲,哈利已經做得很好了。”


    “不必那麽嚴厲,”斯內普聲音輕柔,“然後看著他在某個時候某個地方因為某些最愚蠢的問題把自己的小命玩掉嗎?至於‘做得很好’……”他停一下,聲音恢復了低沉冷硬,“我倒從沒有發現過。”


    哈利被說得抬不起來頭,因為他發現,在斯內普麵前——他好像還真沒做過什麽值得稱道的事情,隻是一次又一次的惹出各種各樣的麻煩……呃,然後還多半麻煩到了對方。


    鄧布利多明智地轉移了話題:“那麽這盆魔藥你怎麽看?”


    斯內普的怒氣稍微平息了。他將玻璃量杯放在一旁,說:“很——精彩的魔藥。這樣的分量足以叫人死亡。”


    鄧布利多皺眉:“及時送進聖芒戈呢?”


    “如果毫無防備的全部喝下去的話,恐怕立刻進行搶救也沒有辦法。”斯內普說,“不過,”他問哈利,“你知道這種魔藥是誰製作的嗎?”


    “不知道。”哈利說,但他緊跟著又開口了,口吻平淡,“不過,不出意料的話應當是那個人。”


    石盆裏翠綠色液體閃爍的磷光照亮了這不算大的小島。


    斯內普借著光線,看清楚了對麵男孩臉上的表情——有那麽一刻,他疑心是自己看錯了。但是緊跟著響起的輕蔑又滿含嘲諷的聲音讓他明白自己的眼睛並沒有出任何問題。


    他不自覺的側頭看了看鄧布利多,就見那位老人注視著哈利,神情嚴肅,不知道是因為對方此刻所說的話的內容,還是僅僅因為對方此時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神態。


    ——那是一種隻會在成年人臉上出現的漠然,以及隻有經歷過無窮的痛苦和世間最嚴苛的考驗——死亡——之後,才可能出現的發自內心的仇恨。


    “伏地魔,神秘人,黑魔王,”在說到最後一個稱呼的時候,哈利的語氣裏充滿了憎厭和譏誚,“隻有他了,不是嗎?”


    斯內普收回了目光,他沒有應聲,隻低頭注視著石盆裏綠瑩瑩的液體,隻是方才還滿是神秘的液體這一回再看起來卻隻有單調貧乏,叫人索然無味。


    他突然覺得自己完全沒有想像中的了解那個——人。


    鄧布利多說的沒有錯,哈利?雷文斯,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孩子。


    “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出聲,“你問這個是發現了什麽嗎?”


    “並不算什麽特別的。”斯內普說,“隻是覺得這份藥水的配置風格比較……特別。”


    哈利有點不解。


    鄧布利多則看了斯內普一眼。


    斯內普一陣不快。他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冷冷說:“這份藥水我可以嚐試中和,不過恐怕,”他拿出一瓶紫色藥劑倒入石盆,可那一整盆的綠瑩瑩液體一丁點兒的變化都沒有,“——沒有絲毫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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