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意,再加上三日月宗近主動詢問,今劍專注劈裏啪啦把自己知道而三日月忘了的東西傾倒出來,也就果不其然沒有發現,“弟弟”隻有一半心思放在了聆聽上。


    兩人聊了半天——大多時候都是今劍在說——氣氛相當之好。


    三日月宗近後續從今劍口中得知了許多獨特的名詞,諸如“本丸”,“審神者”,“時間溯行軍”等等。


    不過,哪怕再全神貫注,一下子灌注進這麽多複雜的內容,也得停下來消化一陣才行。


    許是想到了這一點,今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三日月,這下子該你說啦。這兒是哪裏?你認識那個超好的大人嗎?金色的頭髮,眼睛和我一樣是紅色的,很高,很有威嚴……”


    “我感覺你們應該是認識的,是不是熟人?啊啊啊,我還打算找他道謝,然後還要再道一次歉才行——”


    三日月宗近的思路又被打斷了。


    這下子,就算要說服自己“幫忙”的人不可能是那位王,都說不過去了。


    王不喜歡他,他對王的態度也不怎麽樣。


    在這樣的前提下,那位眼高於頂的王隻當做沒看見他就算好的了,沒想到,他居然——


    真是奇怪,三日月宗近的心情竟然略微有一點點微妙。


    印象早已定型的人突然一反常態,就算三日月宗近其實並未有多在意,心中也還是不免生出些毫異樣。


    他把這些異樣掩藏了起來。不過,就算不掩飾,估計今劍也看不出來。


    “認識是認識,準確來說,那位王是我的……主人。”


    三日月宗近道。


    今劍:“咦?”


    我們不是有主公了嗎——這個疑惑在今劍心頭浮現,但不知怎麽,他卡住了沒有問出來。


    “兄長要去向主人道謝嗎?”


    三日月宗近又問。


    今劍:“等等等等,你說的是,‘王’……哇呀!可、可以嗎?”


    “這裏的人使用的語言跟我們的不同,如果由你自己去,主人也聽不懂你的感謝。”三日月宗近想了想,眉宇間有一絲輕皺,但很快就重新展平:“我帶你過去吧。如果沒記錯吧,主人現在,應該是在……”


    他做出了決定,也不耽擱,當即就領著今劍出去。


    皇宮中幾乎沒有看到多餘的人影。


    今劍沒注意那麽多,帶著驚嘆的目光還在石頭搭建起的高大建築物間掃個不停。而三日月宗近卻知道,他昨日聽了王與大臣們的談話,今天會舉辦一場祭典,王要親自主持。


    既然是祭典,舉行的地點就是神廟了。


    這一天到來,全國之人都會聚集到神廟前,祈禱,祝福,並且聆聽王的教誨。


    因此,神廟前的寬闊場地,已被黑壓壓的一片陰影所覆蓋。


    人們擁擠在一起,密不可分,等到再過一會兒,人人都匍匐下來時,本就狹窄的空間便會更加難以插足。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祭奠馬上就要開始,王已經在大祭司的指引下站到了俯視眾人的高台上,沒人會這麽晚才趕來,硬要往前麵擠。


    ——不對。


    ——姍姍來遲的人,竟還真的存在。


    “下麵怎麽了?”


    高處,王遠遠地望見下方的人群中,忽然出現了一陣騷動。


    他本來不以為意,也沒仔細去看。但意外地,騷動之聲越來越大,很快便如連鎖一般,響亮到足以讓居高臨下的他無法忽視的地步。


    喧譁。


    是懷著驚奇與激動之心,大聲高喊某個名字的吵鬧喧譁。


    王原本冷淡平靜的赤眸中,在這一刻閃過了異樣的凜光。像是詫異,又像是早在預料之中,反而覺得這喧譁來得有些遲——實在是個別人不重視重要之事的表現。


    必須訓斥。


    必須在眾目睽睽下,當眾點出名來訓斥。


    “還在磨蹭什麽,快點給本王上來!”


    王說。


    剎那間,喧譁停頓了一秒,但其後,更是一片譁然。


    本來無法分開的人群,如自發退開的浪潮,將一條直通神廟的道路分離了出來。


    “好大的排場,用來歡迎我這樣的僕從,也太誇張了。”


    被訓斥的人卻是這麽感慨。


    旁邊恰好有人聽到,立即反駁:“怎麽會呢!您哪裏是僕從,您可是——”


    “眾所周知的,我們的王妃啊!”


    ……


    ……


    三日月宗近:“啊?”


    第三十六章


    在冷不防的愕然之後, 三日月宗近忽然意識到, 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重要的細節。


    “王妃——這是什麽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問了一句。


    語氣還是溫和著的,表情也沒有變化, 隻是, 注視向他人的雙眼眸色隱晦地變得深沉。


    很可惜,沒人能覺察到三日月宗近莫名就一言難盡起來的心情。


    聚集在這裏的烏魯克人民暫時性地把祭奠和王給遺忘了——比起站在高處看著就晃眼的王,當然是看半年才出皇宮兩趟的貌美如花的王妃更劃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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