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她去了哪裏?”


    與此同時,夜的另外一邊,厲铖野正在跟趙昆通電話。


    穆鳶離開酒店之後。


    厲铖野讓趙昆暗中安排人跟著她。


    畢竟離開時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怕她離開酒店就一頭栽江裏。


    死了還賴他那種。


    趙昆說:“城郊的半山墓地。”


    厲铖野捏了捏眉心,心底歎息一聲,冷聲說了句:“隨她。”


    而後便掛了電話。


    ……


    月光如水一般。


    灑在穆鳶蒼白的麵頰上。


    晚風輕輕吹過,一公裏的距離其實並沒有多遠,可她總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才終於走到墓地入口。


    那個有些破敗不堪的石階前。


    她靜靜站在那裏,抬眸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嘴角撐起一抹溫柔自然的笑意,才邁上階梯,進入墓地。


    她其實已經不記得媽媽的樣子了,隻記得她很溫柔,記得她會經常哄她睡覺,記得她每天早上,會牽著她的手送她去學校。


    被拐的那年是八歲。


    雖然很不幸,但也幸好是八歲。


    因為八歲的她,能記住媽媽的些許點滴。


    這麽多年,她都是靠著那些點滴生活。十六歲那年,原以為尋親找到家人,會是幸福的開始,不曾想是下一個深淵。


    媽媽因為她的失蹤,鬱鬱而終。


    父親卻另娶她人,早已過上圓圓滿滿的生活。


    被困在原地,甚至為此失去生活希望的人,隻有媽媽一個人。


    穆鳶來過這裏很多次,回到穆家之後,在得知媽媽已經去世多年,她就問了媽媽葬在何處。


    她時常都來這裏祭拜。


    穆鳶借著月光穿過一排排墓碑,來到媽媽的墓碑前。


    氣候回暖,四周長了些許雜草,穆鳶蹲下身子,一點一點清理幹淨,最後在墓碑邊坐下,安靜靠在媽媽身邊。


    “來得著急,都沒有給你帶一束花,我下次帶。”


    “今天特別想你。”


    “對了,我最近吃得很好,每天都自己做飯吃,頓頓都是大餐,可好吃了。”


    “而且還是一人獨享,超幸福的。”


    她笑著說出這些話,睫毛卻控製不住地顫抖,淚水緩緩往下落。


    “我一直都過得很好,隻是今天有點不好,所以來找你說說話……”


    穆鳶腦袋靠在墓碑上,安靜看著遠方,就這麽坐著。


    她坐了許久。


    周遭墓碑林立,穆鳶卻一點也不害怕,因為這是她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有媽媽陪伴,時光好似也沒那麽煎熬,難過的情緒也在晚風中漸漸消散。


    晚上九點多,月輝黯淡了許多,穆鳶才站起身子。


    她走到墓碑前,彎下腰,輕輕用額頭碰了碰墓碑上的照片,轉身朝著墓園外走去。


    走出墓園,站在階梯下麵,她用手機打了許久的車,可一直沒有人接單。


    穆鳶最後隻好跟好友饒夢涵求助,她打去電話:“夢涵,你在忙嗎?”


    饒夢涵此刻正和男友卓星禮在他們住的地方追劇,剛接到電話,她就感覺到穆鳶聲音不對,立馬問:“怎麽了?我不忙的,你說。”


    “我在城郊半山墓地,來這邊看我媽媽,不過現在太晚了,位置比較偏,打不到車,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說這麽客氣,當然可以啊,你等著我,我很快到。”


    饒夢涵立馬拿上車鑰匙,準備出門去接穆鳶。


    卓星禮拉住她,麵露委屈:“說走就走?”


    饒夢涵捏了捏男友的臉,隔空敷衍地飛吻了下:“乖,很快回來。”


    “很快是多快?”


    饒夢涵細細琢磨了下,穆鳶在城郊的半山墓地,過去要四十多分鍾。


    電話裏她情緒明顯不好。


    那自己接到她之後,肯定要細細詢問八卦事宜。八卦要聊清楚,怎麽也得好幾個小時。


    現在已經九點多了。


    八卦聊完,不可能再折騰回來。


    “明天。”思索完畢,饒夢涵給出二字答案。


    卓星禮:“這叫很快?”


    饒夢涵點頭:“這還不快?”


    卓星禮:……


    “好啦,不跟你說了,我去接她,你乖乖看劇,早點休息。”說完饒夢涵拿好東西快速出門。


    穆鳶坐在階梯上,安靜等待。


    過了好一會,一輛黑色轎車停在穆鳶麵前。


    穆鳶看了看時間,才二十多分鍾,饒夢涵居然這麽快就到了。


    她站起身正想走過去。


    車窗緩緩落下,副駕駛露出一張冷峻陰沉的臉。


    男人眼神指了指後排:“上車。”


    穆鳶後退半步,沒有說話,默默坐回了剛剛的石梯。


    “叫你上車,沒聽到?”男人聲音又冷了幾分。


    穆鳶沒動,也沒應聲。


    “要老子請你?”


    穆鳶身子轉向另一邊,用後背對著他。


    厲铖野:“……”


    男人看穆鳶那樣,蜷縮得跟個金絲猴一樣,假裝自己是國家保護動物,誰都得對她小心翼翼,萬般嗬護?


    他沉吸口氣,耐住性子:“穆鳶,上車,老子不想再說第二遍。”


    趙昆在駕駛座默默提醒了句:“铖哥,這已經是第二遍了。”


    厲铖野一個冷眼刺過去。


    趙昆趕忙閉嘴。


    “去把她喊上來。”厲铖野命令道。


    趙昆:早知道就不多話了……


    趙昆沒辦法,隻能下車,他站到穆鳶麵前:“穆小姐,夜裏溫差大,挺冷的,要不先上車吧,有什麽事情,你們回別墅再說。”


    “我們沒什麽事情。”穆鳶聲音平平,“我朋友來接我,不用了,謝謝你。”


    謝謝?


    坐在車上的厲铖野眉心緊蹙。


    他趙昆做什麽了?


    她就謝謝。


    “穆小姐,您就上車吧,不然厲總會殺了我的。我就是個打工的,每個月賺點辛苦錢,你人美心善,能不能體諒一下我。”


    穆鳶看向趙昆,眼底閃過疑惑,而後正詞道:“你們睡一個屋,他還送你別墅,你不是普通打工人,你們的關係也不差。”


    趙昆神色尷尬了下:“糾正一下,不是一個屋,是同一屋簷下的兩個屋。”


    “噢,跟我沒關係。”


    趙昆:“……”


    厲铖野耐心全無,下車朝著趙昆走去:“你他媽磨磨唧唧說些什麽?讓開!叫不走就扛走,老子今天還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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