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


    穆鳶摔下去的時候人是懵的。


    骨頭瞬間跟散架一樣,痛得她懷疑人生。


    淚水險些沒忍住。


    厲铖野咬著煙衝進去,穆鳶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黑色身影大步邁到她麵前。


    伸手將她抱了起來,放在床上。


    男人偏過腦袋,將嘴邊咬著的煙拿下來,看見床頭櫃上放著的礦泉水,明白過來她剛剛為什麽會莫名其妙摔下去。


    他將煙掐滅扔到垃圾桶。


    不耐煩地擰開礦泉水,遞到她的麵前:“啞巴了?不知道喊人。”


    穆鳶看著血液正慢慢倒流的輸液管,沒有接話。


    厲铖野看了一眼,按鈴叫了護士。


    護士過來處理,重新紮了針。


    全部弄好,護士離開之後,穆鳶才自己拿過厲铖野擰開後放在一旁的水,不緊不慢喝了兩口。


    厲铖野坐在一旁椅子上,看著她喝水時微微揚起的脖子,潔白如雪的肌膚上,衣領下紅痕若隱若現。


    厲铖野不太自然的摸了摸鼻尖。


    是他的傑作沒錯。


    但倘若不是老太太下藥,身體和思想不受控製,他絕對不會碰她。


    他別開目光,看向別處。


    穆鳶喝完自己將蓋子蓋好,放回原處,她睫毛低垂看著自己的手,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聲開口:“新的離婚協議書,厲總準備好了嗎?”


    厲铖野看向她,眸光微微眯起:“假裝要離婚,然後騙取更多好處?”


    他的聲音還是那般,字字譏諷。


    穆鳶抬眸,清澈溫婉的眸底毫無波瀾,安靜看著眼前的男人。


    “我的本意確實不想離婚,生孩子的事情也不是很抗拒,因為對於我來說,用這些東西換取兩千萬,挺好的,不虧。”


    她聲音似水一般,輕輕柔柔,不卑不亢,毫不掩飾地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


    厲铖野莫名多了幾分耐心。


    想聽聽她能說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原本是不虧的,可每天要跟你這種脾氣暴躁,毫無耐心,說話永遠帶刺,在床上跟要我命一樣的人相處。”


    “兩千萬還不夠我的精神損失費。”


    厲铖野:“……”人就不該有耐心。


    隻見男人的臉色瞬間黑沉,原本饒有興致的目光,頓時變得幽深一片。


    穆鳶能感覺到屋內的空氣正漸漸凝固。


    但她也不害怕,反而看著他繼續說:“而且你永遠不會信任我,之前你大哥的事是這樣,這次下藥的事也是。”


    “既然你想離婚,那離就是了。”


    厲铖野身子微微往後仰。


    黑眸冷冷睥睨著她。


    那複雜深邃的眸光,就這麽高高在上地審視了她好一會。


    男人才開口,聲音帶笑:“心理承受能力低下就算了,身體承受能力更低。”


    他後麵這句話意有所指。


    穆鳶想到白日在他休息室的種種瘋狂,頓時耳根泛紅,麵色窘迫。


    “就你這樣的人,還妄想靠算計,做永久的豪門兒媳?”


    穆鳶不明白為什麽厲铖野總覺得她想一直留在厲家?


    不管她怎麽解釋。


    他依舊隻認可自己心中的想法。


    穆鳶心中有些氣惱,手輕輕握緊,語氣倔強地跟他反駁:“就你這樣的人,床上除了橫衝直撞什麽都不會,平時脾氣又臭又煩,神經病才想跟你過一輩子!”


    厲铖野眉梢微挑,平時很容易被激怒的人,此刻卻莫名冷靜。


    此刻被穆鳶懟了一通,不僅沒有生氣,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痞笑:“某些人床單都弄濕兩次,還看不起橫衝直撞?”


    “大道至簡,老子體力好,要什麽技巧?”


    穆鳶瞳仁微微睜大,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葷話張口就來的人,脖子麵頰頓時通紅一片。


    厲铖野嘴角輕勾。


    眼底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他身子靠近,拽起穆鳶沒有紮針的手。


    “給我聽著,這婚是我想離,不是你。你自己什麽心思,你自己心裏清楚。少給我裝模作樣,玩欲擒故縱那一套。”


    他一字一句。


    說話時嘴角看似帶著笑。


    實則每句話都叫人刺骨寒冽。


    穆鳶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跟他對話總是那麽費勁,她實在有點累。


    兩人身體的距離拉近,從厲铖野這裏看過去,麵前的女人麵上瞧著嬌軟溫婉,眼底卻格外倔強。


    視線稍微不經意。


    就能看見她衣領下的痕跡。


    像雪地裏綻放的點點紅梅。


    惹人遐想。


    厲铖野覺得嘴巴有些幹,他冷漠甩開她手,拿起床邊另外一瓶沒開封的水,捏開喝了兩口。


    “既然醒了,自己待著吧。”


    “離婚協議書明早趙昆會送過來,簽完字給他就行,自己說了願意離,就別耍花樣。”


    穆鳶別開視線,不再看他:“嗯。”


    她麵色還有些虛弱,動作輕輕理了理被子,安靜躺了下去,沉默看著窗外。


    厲铖野看她那樣,不耐煩地提醒道:“護工明早才來,藥水沒了自己叫醫生。”


    “嗯。”


    “別死在醫院,老子不想有案底。”厲铖野最後丟下這麽一句,轉身離開了病房。


    病房陷入寂靜。


    穆鳶手臂枕著自己腦袋,看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黑夜,晚風吹過窗簾,刹那間孤獨感湧上心頭,她心口泛酸,淚水險些掉下來。


    她連忙用被角胡亂擦去。


    固執忍住淚意。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


    她反複用這三個字在心裏不停安慰自己,不必埋怨,不必苛責,都是自己選的路,走得完就走,走不完就轉彎。


    沒什麽大不了的。


    就這樣,穆鳶一個人在醫院度過了孤獨的一晚。


    ……


    翌日清晨。


    穆鳶剛醒,老太太和曲蔓來了。


    昨晚厲铖野跟他們所有人說了,不止是他想離婚,穆鳶也想。


    因為在飯菜裏麵加了那種藥,導致穆鳶大晚上直接進了醫院,這事確實不在老太太的預料範圍之內。


    穆鳶被折騰成這樣,心灰意冷也正常。


    但離婚絕對不允許。


    主要她問了大師,不能隨便換人。


    “鳶鳶,昨天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奶奶跟你說聲抱歉。我隻是希望你們能磨合磨合感情,沒想到铖野那臭小子這麽沒輕沒重。”


    老太太語氣誠懇,坐在病床邊,拉著穆鳶的手。


    難得的輕聲細語,慈祥滿麵。


    曲蔓看著都覺得不可思議。


    穆鳶麵色平靜,嘴角淺淺掛著笑:“奶奶,您找別人吧。”


    “協議結婚原本不單單是我一個人的協議,現在卻弄得是我趨炎附勢,攀龍附鳳。”


    “厲總也很討厭我,我實在累了,既然他想離婚,那就離吧。”


    老太太頓時有些慌神:“怎麽能說離就離,說好要給我生個孫子的。铖野那個臭小子,我讓你公公收拾他。”


    穆鳶輕輕推開老太太握著她的手:“奶奶,您覺得有些事情,單單隻是厲铖野的問題嗎?”


    她看著老太太的眼睛,語氣乖巧又平靜。


    老太太愣了一下。


    這時門被推開,厲铖野和趙昆出現,男人看著麵色有些愕然的老太太:“某些人總算說了句對的話。”


    他視線幽幽落在穆鳶身上。


    還知道有些事情不單單是他的問題。


    厲铖野走過來,拿出新的離婚協議書,放在穆鳶麵前:“簽字。”


    老太太立馬站起身子,臉上慈祥瞬間消失,瞪著一上來就說要離婚的厲铖野:“你敢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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