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夢寰心頭一寒,鬥誌頓消,正待拋去手中長劍,忽聽沈霞琳大聲喊道:「寰哥哥,不要聽這老道士的話,我一點也不伯死……」忽然舉起左手,拭去臉上淚痕,接道:「這老道士壞死了,要是他得到了《歸元秘笈》,練成更大的本領,那就不知道要做多少壞事出來……」


    沈霞琳微微笑了笑,又道:「他知道你心裏喜歡我,捨不得讓他把我殺死,就故意騙你說要殺死我,好要你答應他,幫他找尋那《歸元秘笈》。」


    馬家宏怒道:「哪個說我是騙他的?」長劍向前一送,寒森森的劍鋒,刺破了霞琳的白衣,觸傷肌膚,鮮血汩汩而出。


    楊夢寰急道:「道長快請住手。」


    沈霞琳忽地柔聲求道:「寰哥哥,往常我都是聽你的話,今天我求求你聽我一句話好嗎?」


    楊夢寰看她說話之時,臉上神情大異往昔,不禁心中一跳,答道:「你說吧。」


    沈霞琳道:「這老道士為了想尋那《歸元秘笈》,但他又怕在那深穀之中遇上了黛姊姊和那位趙家妹妹,所以,要你去幫他尋找奇書,你不答應他,他就用殺死我的辦法,逼你答應。如果遇上黛姊姊時,他又拿殺死你的辦法,去逼黛姊姊,黛妹姊心裏喜歡你,決不會看著讓他把你殺死,一定會照他的話做,那他不是可以把《歸元秘笈》得到手中了嗎。黛姊姊待我們好,就是我們死了也不能再使她心中為難,所以我要求求你聽我一次話,早些離開這裏,不要再管我啦!」說完又微微一笑,臉上閃耀著歡愉之色,似乎作了一件極為稱心如意之事。


    楊夢寰雖聽得肝膽碎裂,但見她歡悅之容,絲毫未把生死之享放在心上,竟不忍拗違她的心願,一時間,呆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她。


    馬家宏看夢寰無言,心頭怒火暴起,冷笑一聲;道:「貧道久已未開殺戒,今日要開給你瞧瞧,我就不信令師妹是鐵打銅鑄之人?」暗運功力,霍然回頭,正待施展慘酷絕倫的分筋諸骨手法,卸掉沈霞琳幾處骨骼關節,讓她呼號求饒,但見她臉上笑容如花,眼神中閃動著聖潔無比的光輝,大有從容就義之慨,不禁心頭一凜,忽地鬆了霞琳玉腕,疾退三步,一揮手中長劍道:「你們走吧,我馬家宏乃頂天立地之人,豈能當真欲淩一個女孩子家?」


    楊夢寰縱身躍落霞琳身側,拱手作禮,道:「道長今日相救之恩,楊夢寰永銘心底,他日有緣,定當還報。」


    沈霞琳困惑地望了馬家宏一眼,緩緩說道:「怎麽,你不殺死我啦……」忽然若有所悟的啊了一聲,接道:「原來你也是一個好人!」


    馬家宏隻覺沈霞琳最好後一句話中,字字如刀如劍,直刺內腑,心中大感羞愧,頭也不回的轉身疾奔而去。


    沈霞琳望著馬家宏的背影,高聲叫道:「道長就要走了嗎?我還沒有拜謝你告訴我救活寰哥的大恩呢。」


    但見馬家宏去勢如電,轉瞬消失不見,也不知是否聽到了霞琳呼叫之聲。


    楊夢寰嘆息一聲,說道:「縱然是機詐千變,但對你卻毫無用處。」夜色中隻見她白衣飄飄,怔怔地望著馬家宏去向出神,星目中淚光濡濡。


    楊夢寰忽然覺眼前少女,聖潔如仙,自己實不配和她長相斯守一起,心中陡生自便自卑之感。


    隻聽沈霞琳幽幽一嘆,說道:「師伯和師父們走的時候很慢很慢,這位道長走時,都是這等迅快。」


    顯然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但卻似含蘊著極深奧的哲理,頓使楊夢寰思潮洶湧,想到了那位被遺留山腹石洞的同門師姊童淑貞來,不覺失聲叫道:「啊呀!」


    突感幽香撲鼻,軟玉滿懷,原來沈霞琳緩緩把嬌軀偎入了他的懷中,仰著臉微笑道:「寰哥哥,你想到了什麽事嗎?」


    楊夢寰微嘆息一聲,道:「我想起童師姊了,走,咱們去瞧瞧她。」


    沈霞琳瞪大一雙星目,啊了一聲,道:「她在哪裏?咱們快些看她去。」


    楊夢寰對著眼下這位天人般的師妹,心中愧咎萬分,隻覺她聖潔如仙,高不可攀,自己實不配和她相依相偎,緩緩用手推開霞琳偎入懷中的嬌軀,轉身向前奔去。


    隻聽沈霞琳嬌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寰哥哥。」楊夢寰停步轉身,沈霞琳迅速奔到他身側,伸出雪白的玉腕,道:「你拉著我走,好嗎?」


    楊夢寰既生自卑,不敢和她肌膚相親,暗暗嘆息一民、伸手抓住她一角衣袖。


    沈霞琳嫣然一笑,反手握往了夢寰右腕,道:「咱們走吧?」


    兩人雖然攜手奔走,心情卻南轅北轍、大不相同,沈霞琳眉宇開朗,嘴角間笑意盈盈,似是甚感歡愉,楊夢寰卻心事重重,滿臉惶惶神色,不知如何自處。


    夜色漸濃,山風拂麵生寒,群墾閃璨中,拱托出一彎新月。沈霞琳不時轉臉相顧寰哥哥,但見他臉色木然凝重,幾度欲盲又止,漸漸地,這位嬌稚無邪的少女,臉上笑盡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臉憂鬱困惑……


    兩人奔走了一個更次之久,到了那山腹密穴之處,楊夢寰掙脫霞琳緊握的右腕,道:「師妹請隨我身後。」一路行來,他一直未轉望過霞琳一眼,說完話,也不待霞琳回答,當先入洞。


    洞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見五指,但楊夢寰已連走兩次,知道南道之中除了曲折迴轉之處,別無岔道,是以行時仍然極快。


    沈霞琳緊迫在夢寰身後,她心中有著千言萬語,想問夢寰,但卻想不出從那說起才好,何況,楊夢寰一路急奔,一直沒有使她有說話的機會。


    走完甬道,沈霞琳緊搶了兩步,和夢寰並肩而行,一線月光,由山頂上洞口透照下來,沈霞琳借這微弱之光,側臉向夢寰一望,登是芳心大感震駭,呆在當地。


    隻見他神情木呆,星目圓睜,似是中了什麽風邪一般,熱淚滾滾奪眶而出。


    沈霞琳怔了一怔之後,忽然向夢寰撲去,口中同時驚叫道:「寰哥哥,你又瘋了嗎?」


    她突然想起他在峨嵋山大病之前的神情,和現下情景頗有相似之處,那時,還有來若蘭一起同行,隨相救護,眼下隻有她一個人相伴身側,更感六神無主,芳心碎裂。


    楊夢寰雙手平伸,接住沈霞琳疾撲而來的嬌軀,悽然一笑,道:「琳師妹,我有一件難以出口之事,要告訴你,等你聽完之後,你就知道,你心目中的寰哥哥,並非是你想像中那樣完好之人,也許你將拂袖而去,永遠不再想見我之麵了!」


    沈霞琳聽他說話神憎,毫無瘋癲之態,芳心大感寬尉,嫣然一笑,道:「你這話不是說的很奇怪嗎?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隻要你很好,什麽事我都會聽你的話……」她微微一頓之後,突然顰起了兩條秀眉,又道:「可是你卻不能不理我!」她想起昨天和夢寰在這山腹石洞外相遇經過,不禁心生寒意。


    楊夢寰長長嘆息一聲,揚手指著前麵石室道:「你看到那間石窒嗎?」


    沈霞琳借微弱的月光望去,果然見兩扇敝開的石門,盈盈笑道:「這地方當真是好。」


    楊夢寰臉色凝重,拉著霞琳緩步對那石室走去,全身不住抖顫著,似是大病初癒,雙腿極難支持著身軀的重量一般,步履間搖搖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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