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夢寰不是聖人,即使是聖人遇上了像朱白衣這等絕美高貴的女子,大概也有點飄飄然,難於自製,更何況她此刻薄怒佯嗅,倍增嬌態,不自覺衝口而出,道:「姊姊穿著女裝後,那懾人英氣中,又隱透無限嬌柔,看起來,不像穿著男裝時,那樣威儀逼人,我越看就越想看。古人說,秀色可餐,倒非欺人之談了。」說完話,才感覺到,言詞之間,太過放肆,臉上一熱。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良久後,仍然不聽朱白衣說話,夢寰心中忖道:糟糕,這一下恐怕真的招惹她生了氣啦。心裏想著,微微抬頭望去,那知朱白衣一對明如秋水的大眼睛,也正在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嬌靨上紅暈如霞,目光中情愛橫溢,她一和夢寰目光接觸,立時把臉避轉開去。


    石洞中又沉寂了。但夢寰和朱白衣兩人的心裏,卻像大海波濤一樣,洶湧翻動,兩個人誰也不先說話,誰也想不出適當的話說,相對沉默足足有一刻功夫,楊夢寰才緩緩站起身子,步出石洞,踏草地,信步走去。耀眼的日光下,各種顏色的山花,繽紛奪目,他的心中,也像陳著各色山花一樣,是那樣紛亂,但又是那樣美麗多彩。


    他知道自己已麵臨到一次可怕的考驗,以後幾天中,他必須慎重地控製著自己的感情,他己感受到自己正逐漸地步入了情海邊緣,一不小心,就要跌入那茫茫無際,波浪滔滔的情海中。


    他盡量使自己平靜,但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捧起溪水洗了個臉,冰冷的溪水,。使他神誌清醒很多,心情慢慢地平靜下來了。


    突然一陣醉人的甜香,沁人心肺,轉眼望去,不知何時朱白衣已悄無聲息地坐在他的左側,見他轉過臉後,微笑說道:「你一個人坐在溪邊,又想什麽心事?」


    夢寰笑道:「我在想我師父,是不是已求得雪參果,回到饒州,還留在饒州客棧的三師叔,傷勢是否已完全好了?」


    朱白衣道:「你師叔傷勢,盡管請你心放就是,別說她一身內功,相當精純,就是一個人普通人,三天內也可以完全復元,我讓玄玉替他吸盡蛇毒之後,又替她打通了奇經八脈,像她那樣內功深厚的人,十二個時辰就會恢復功力,等我替你師妹療治好傷勢後,就用大白鶴送你們到饒州,或回崑崙山去?」


    夢寰道:「那姊姊準備到哪裏去呢?可否和我們一起到崑崙山去玩玩,我想:師父和師叔一定會歡迎你!」


    朱白衣搖搖頭,淒涼一笑,道:「你師叔傷勢好了,難道我還不應該離開你們嗎,她是那樣純潔善良,她已經把一顆心,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你要負了她,她是無法活得下去,你師父、師叔歡迎我,那更是沒有必要,我替慧真於除毒療傷,又不是想籍此和崑崙三子交往……」


    夢寰嘆息一聲,道:「我知道,姊姊都是為我。」


    朱白衣隨手摺下一朵山花,投在溪中,但見花朵隨波浮沉,順流而去,她卻站起身子,緩步向石洞中走去。


    這時,朱白衣仍然是一身玄色女裝,長長的秀髮披在肩上,山風中,輕輕地飄動著,窈窕嬌小的背影,流露出無限悽苦,緩緩走進了石洞中。


    楊夢寰心中大感不忍,但他知道此刻必須要有近乎冷酷的鎮靜,才能應付當前的環境,隻好硬著心腸,轉臉他顧。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朱白衣果然以本身真氣,替霞琳療治傷勢。這三天時間中,夢寰日以繼夜地和玄玉守在石洞外麵,他內心有著很深的痛苦,他不敢多到石洞中去,因為一到石洞中必須要和朱白衣見麵,他怕見她那充滿著憂傷的眼光,和那淒婉的微笑,以及沈霞琳嬌柔的笑容。


    這三天中,除了沈霞琳外,朱白衣和夢寰都盡最大的克製能力,壓製著洶湧的情感,他們都不忍把痛苦加諸在純潔善良的霞琳身上。第十二回 燭影搖紅  第四天中午時候,夢寰再也忍耐不住,踱到石洞人口一看,隻見朱白衣霞琳盤膝對坐在石洞中,四掌相抵,朱白衣正以本身真氣,在為霞琳作最後一次治療,夢寰不敢驚擾,看了一陣後,悄然退去。


    他爬上了峭壁峰頂,在一塊大山石上坐下。這塊山石旁,正是朱白衣撕碎青衫,初現女裝的地方。他兩肘放在膝上,雙手支腮,望著天上白雲,呆呆出神。


    突然,一聲嬌脆而充滿憂傷的聲音,起自他身後,道:「你師妹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我也該走了!」


    夢寰回頭望去,隻見朱白衣麵色憔悴地站在他身旁,夢寰吃了一驚,問道:「姊姊,你怎麽啦?」


    朱白衣微一搖頭,笑道:「我很好,沒有什麽。」


    夢寰嘆息一聲,道:「姊姊以本身真氣,替我師妹療傷,這對姊姊損耗定是很大。」


    朱白衣淒婉一笑,道:「嗯!功力損耗了,我可以再休養復元,但刻劃在我心裏的創痛,卻是永遠沒有法醫治好了。你真狠,三天三夜的時間,你就不到石洞中去看看我。」


    夢寰垂下頭答不上話,過半響,才抬起頭來,說道:「我怕驚擾了姊姊。」


    朱白衣苦笑一下,正待說話,突聽霞琳大聲叫道:「寰哥哥,原來你跑上峰頂來了……」


    她一語未完,又看到了站在夢寰身側的朱白衣,立時叫了一聲:「姊姊,你也在這裏,我找不到你們,心裏快要急死了。」說著話,人也飛一般撲入朱白衣的懷中。


    朱自衣本來已炫然欲位,聽得霞琳一嚷,隻好強忍下去,笑道:「你覺著傷勢是否已完全好了呢?」


    霞琳笑道:「嗯!完全好了,姊姊這樣對我,你要是走了,我會想念你的。」


    朱白衣輕輕攬著她的柳腰兒,笑道:「姊姊走了,有你寰哥哥陪你玩,不是一樣嗎?」


    霞琳抬起頭,滿蘊淚光,望了朱白衣半響,說道:「姊姊,我有一件事求你,好嗎?」


    朱白衣看她目光中無限眷戀,心中很覺感動,微笑著道:「你可是要騎那大白鶴?」


    霞琳搖搖頭,滾下兩行淚水。


    朱白衣從懷中取出一方羅帕,替她擦拭著淚痕,笑道:「不要哭,什麽事姊姊都會答應你的。」


    霞琳兩臂一展,反抱住朱白衣道:「我不要姊姊再離開我們,你走了寰哥哥心裏也會難過的。」說完話就算了,她偏又轉臉望著夢寰,問道:「寰哥哥,姊姊走了你,心裏一定也很難過,對嗎?」


    楊夢寰隻好點點頭,輕聲一嘆。


    她又轉過臉,望著朱白衣,滿臉期望,等待答覆。朱白衣一直在沉吟難答,霞琳越是對她眷戀,難捨,她越覺得不應該留在這裏。她已自覺到夢寰一縷柔情,再難抑製,長相廝守,後果實在可怕。霞琳見朱白衣良久不語,心中難過起來,一陣感傷,竟伏在朱白衣懷中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朱白衣沒法子,隻好點點頭,道:「不要哭啦,,姊姊答應你。」


    霞琳抬起頭,用衣袖擦擦臉上的淚水,拉著朱白衣一隻手,指著斷崖下一溪清流,破涕笑道:「我很多天就沒有洗澡了,咱們去洗個澡好不好。」


    朱白衣瞭望四周,人蹤絕跡,想起這幾天用本身真氣幫助霞琳療傷,也有三四天沒洗澡了,她究未脫少女習性,霞琳一提,便覺非得洗不可。溜了夢寰一眼,說道:「你在這裏替我們守望,我和琳妹妹到穀底山泉邊洗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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