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徐徐吹過帶著冷冽的專屬於秋天的味道,星星將夜空點綴,像一顆顆小珍珠。


    ‘我不怕毒’這四個字像是一把木槌,敲響了辰遲心中搖擺的古鍾。


    他驀地抬眼,“你說什麽?”


    秦肆酒再次重複了一遍,“我說我不怕毒。”


    辰遲靜靜地看著他,“你知道五毒的毒性究竟有多強?而且你這病秧子身體...”


    他沒說完,勾唇問道:“不會是為了想跟我睡,隨口編的借口吧?”


    辰遲模樣輕佻地抬起秦肆酒的下巴,“寶貝,為了跟我在一起命都不要了?”


    秦肆酒一掌拍到了辰遲的手背上,白皙的皮膚上麵立馬紅了一片。


    “我看你是臉都不要了。”


    辰遲聽出了他有其中的正經,垂眸看了看自己通紅的手背,“你真的沒在跟我開玩笑?”


    “嗯。”


    秦肆酒覺得說再多,不如讓他親眼見見。


    於是他伸出手,白皙的手背上麵青紫血管尤其明顯,看起來的確病殃殃的。


    “不如咬我一口?”


    辰遲下意識想要拉住他的手,被秦肆酒躲開了。


    辰遲收回手,緩緩低頭,嘴唇靠近那隻手。


    秦肆酒無語地拍到了他的嘴巴上。


    辰遲抬頭,滿眼的不可思議。


    “不是你讓我咬你的?你打我?”


    秦肆酒指了指他的左手手腕,“我說它。”


    “不行。”辰遲拒絕得幹脆利落。


    這毒蛇的一滴毒素,就能毀了整個寨子,現在他居然要讓它咬一口?


    辰遲看了他半晌,“我信你不怕毒,你沒必要這樣。”


    秦肆酒也不多說,“既然信了就走吧。”


    隨後他一把拉過辰遲的手,帶著他往山頂走。


    “知道陽虛之體嗎?”


    辰遲很小的時候聽老一輩提起過陽虛之體。


    那時候他爸是怎麽形容的?


    辰遲仔細想了想,按照記憶中的內容重複出來,“陽虛之體是閻王爺看中的人,在地府提前將身處陽間的人收編,和死人差不多。”


    他說的這些,秦肆酒倒是沒聽過,不過意思大差不差。


    左右都是要死的人。


    秦肆酒點點頭,“我就是。”


    辰遲沒露出什麽太過驚訝的表情。


    第一次見麵他就看出來了。


    秦肆酒說話的語速不快不慢,像是在口頭轉述一場老電影,讓人聽得很舒服,可是內容就有點不那麽好聽了。


    “因為陽虛之體,我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不出意外應該快死了,就這幾天的事。”


    辰遲像是懲罰般地用力捏了捏秦肆酒的手,“不是說不能提那個字?”


    秦肆酒晃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接著往下聽。


    “祝力華找到了我家,給我們出主意。隻要來到苗寨找人種下同心蠱,從此我與那人壽命等長,我就能活得下去。


    而祝子謙就是他為我找的種蠱之人。”


    “嗯,我知道。”不知道是不是風吹的,辰遲的嗓子有點啞。


    “不。”秦肆酒轉頭朝他微微一笑,“你不知道。”


    辰遲眼睛睜大了點,沒明白他的意思。


    秦肆酒抬頭看了看空中的星星,繼續道:“或許祝力華不總在寨子裏,所以你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什麽?”


    秦肆酒:“祝力華派祝子謙給我下的根本就不是同心蠱,而是金蠶蠱。至於金蠶蠱,不需要我多解釋了吧?”


    辰遲猛地停住腳步,一瞬間臉色黑的能凝出墨來,“他竟然敢...”


    他此時的模樣像是要將人碎屍萬段。


    “他有什麽不敢的?”秦肆酒眸光閃了閃,“估計他做生意這些年,已經害死了不少人,而我也隻是其中之一罷了。”


    辰遲對於秦肆酒有一種出於本能的信任。


    他周身泛起極為冷酷的殺意,眸中那縷暗紫色越來越濃,快要占據全部瞳孔。


    他嘴角驀地出現一個殘忍的笑容。


    “明日,我去殺了他。”


    秦肆酒逗弄道:“法治社會,你想怎麽殺?也用蠱?”


    “是啊。”辰遲的表情不似作偽,而是真正動了念頭。


    “既然他敢暗中用蠱術害人,我為什麽不能讓他嚐嚐其中滋味?”


    秦肆酒狀似安慰地拍了拍辰遲的肩膀,“事情的重點錯了,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嗎?”


    經過秦肆酒這麽一說,辰遲才反應過來,問道:“怎麽知道的?”


    秦肆酒神神秘秘一笑,拎出了曾經用過的理由。


    “因為我死過一次了。”


    辰遲周身的氣息有些紊亂,半晌後才平靜下來,輕輕‘嗯’了一聲。


    秦肆酒‘嘖’一聲,“就這反應?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知道你沒跟我開玩笑,我信。”


    秦肆酒:“.....”


    辰遲最好不信,因為他第二句逗弄的話都已經想好了。


    現在憋在心裏說不出來,有點難受。


    辰遲悠悠說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重生而已,為什麽不信?”


    重生...


    而已???


    1001張大了嘴巴:


    【邪神大大接受新事物能力這麽強嗎?】


    秦肆酒沉默了一會,繼續說:“所以我的意思是,或許是上天給死過一次之人的優待,我不怕毒。”


    其實他繞了這麽一大圈子,既是想把所有事情告訴辰遲,又想為自己不怕毒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辰遲牽著秦肆酒的手,越走越快,像是迫不及待。


    秦肆酒落後幾步看著辰遲的後腦勺,總覺得今天晚上夠嗆能睡覺了。


    不過幸好,他已經提前在車子裏補過覺了。


    -


    秦肆酒隻在遠處遙遙看過山頂這座吊腳樓,走到跟前才發現這裏遠遠比那時候看上去要大很多。


    泥瓦鋪蓋的三層小樓越往上越窄一些,可光是一層就像是要占據整座山頭。


    秦肆酒的腦袋裏忽然不合時宜地冒出來一個成語。


    占山為王。


    一層是極為寬敞的空地,辰遲說這裏一般用來接待客人。


    二層是臥室,秦肆酒粗略數了一下,起碼有七八間房間。


    剛一上樓梯入目的便是一幅掛在牆上的畫,畫上麵的內容秦肆酒有些看不出。


    底下是胡桃木製成的長條櫃子,上麵擺放著各種各樣的雕塑。


    辰遲帶著他走到了最裏側的主臥。


    臥室很寬敞,最顯眼的是擺在牆角的一張桌子,上麵正鋪著黑絲絨的布,布上麵是銀色的蠱盅。


    辰遲沒特意介紹,但是秦肆酒也已經猜個七七八八。


    他環顧四周,一共看見好幾種蠱盅。


    估計裏麵都住著辰遲養的蠱蟲。


    辰遲的臥室擺著兩張大衣櫃,一個裏麵全都是民族服飾,一個裏麵裝著他出門穿的。


    他翻了翻,找出來一套幹淨的睡衣遞給秦肆酒。


    “臥室左手邊就是浴室,你先去洗洗。”


    “你呢?”秦肆酒接過睡衣,睡衣的料子摸起來十分柔軟舒適。


    辰遲靠在門邊,雙臂環胸,歪了歪頭,“我當然是為某個病秧子燒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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