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真島……真島呢?


    她還活著——是怎麽活下來的?


    “別喊了。”


    熟悉的男聲幽幽劃破空氣。


    “如果你想靠喊的把警察招來的話,直接出去叫會更快點。”金黃外套上前幾步,尖頭皮鞋的鞋跟踏在水泥地麵上,向她接近——卻並不麵對她,頎長身影俯下身去,一字一頓地說:“因為某個正躺在地上、不聽我話的呆子,我現在心情極度不好。所以,你可以選擇在這兒交代真相,或者,直接被我揍一頓再被條子帶走。”


    說罷他冷笑一聲:“我更喜歡後者。”


    她聽見了男性的痛呼。他似乎控製住了兇手。


    上原律艱難地笑了:“……您可說得真過分啊。”


    “過分?是哪個白癡突然發了條全是假名的猜謎簡訊,還要跟兇手一挑一,結果差點被槍打了個洞來著?”


    真島依舊沒有轉身。


    上原律理虧地幹笑,同時努力思索了一下。然而她隻能想起千鈞一髮之際,自己憑運氣向兇手身上一頭撞過去,恰好偏離了彈道。原本打算一舉製住兇手,卻忘記自己右手有傷,被他反製,傷口也挨了一拳,疼得她蜷縮在地,隨後,再度被他用手/槍瞄準——然後呢?發生什麽了?


    記憶混亂造成了片刻茫然,但事態不容許她再糾結這些細節。


    兩人進行奇特而短暫的交談期間,水川透一時安靜了下來。這種沉默太不起眼,以至於它爆炸時,上原律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眼睜睜地看著少年奪過真島手中的東西,銀光一閃,同時清脆一響。


    糟糕,那是手/槍保險發出的響動——上原律甫一扶牆站穩,水川透聲嘶力竭的詰問便如某種尖銳作響的倒計時。


    “為什麽要殺他們?!說啊!!!說!!!”


    少年微弓身,雙手死死攥住了槍,將槍口緊緊抵在男性的腦門上。


    見槍口呈黑色圓筒狀,她愣了愣,心想這不是兇手的槍麽?怎麽到了水川手上?


    真島沒有任何舉動,他冷眼看著渾身顫抖的少年,微偏頭瞥了她一眼。“水川……”上原律顧不得太多,剛開口,就被皮手套捂住嘴,她又驚又氣地瞪過去,也被他“照單全收”,得不到任何回應。


    逼仄的死寂中,真島緩緩問:


    “想好了沒?你現在可是一隻腳已經踏進局子裏了。”


    少年沉默以對。他低下頭去,側臉沒入黑暗。唯有嘶啞的喘息拉鋸似的充斥在耳畔。


    男人見狀哼笑一聲,輕而易舉地撈過少年的槍,再塞給上原律,並隨手給了少年一記鐵拳。


    “你他媽幹什麽——”


    看水川透疼得抱頭直罵,真島拍拍手,淡淡說道:


    “沒想好就別隨便拿槍對人,走火了你這輩子就完了,蠢貨!”


    少年啞然。


    上原律錯開目光,拿著槍掂了掂,重新看向毫無動靜的犯人。


    ……奇怪。


    心中疑惑陡生,她撥開真島的肩膀上前——然而,她隻是輕輕動了動男性的肩,這具軀體便向後攤去,無力地靠在牆上,腦袋歪向一旁,雙眼突起,嘴角有液體流下。


    鐵鏽味撲麵而來。


    “喂,他怎麽了?”真島也注意到了不對勁。


    她心下一緊,忙探過他的頸動脈,頓了頓,站起身來低聲說:


    “死了。”


    “……媽的!”


    男人一腳踹在牆壁上。


    霓虹燈追過來,暈染在這張酷似真島卻失去生氣的臉上,似是無聲嘲笑。


    “怎……怎麽了……”水川透探問道。


    上原律嘆了口氣:“死了,估計是服毒自殺。職業的。這下好了,什麽線索都沒了。”


    說罷,她竟有些不忍再看水川透。


    “什麽……怎——怎麽會?”


    少年的身體晃了幾晃。他伸手抓住死者的肩,又觸電似的收回手去。“怎麽會這樣……”少年喃喃著,困惑地瞪大眼,望向上原律,再望向真島,“他——死了?我……報仇呢?我該怎麽報仇?我要怎麽……怎麽辦?”


    充滿迷茫而不成句的問話猶如浮萍被浪打散,他整個人亦將被現實所擊潰。


    “什麽怎麽辦,活下去啊。”


    這時,真島突然說道,語氣太過稀鬆平常。一瞬的沉默後,少年質問的對象由虛空變為真島。


    “什——什麽‘活下去’?怎麽‘活下去’?說得倒輕巧!!”


    話音剛落,一道強光忽從巷口衝進,照得她眯眼。巷內的黑暗被一掃殆盡,頓時警笛轟鳴,人聲響徹。在嘈雜的聲浪中,男人轉身迎向耀眼的燈光,從容說道:


    “在這條街上,隨你怎麽活。不過,我勸你最好壽終正寢,到時候到了‘那邊’,才有臉見他們。”


    上原律不禁抬眼望向水川透。少年低下頭去,車前燈照亮他淩亂的金髮,以及那句小聲的嘟囔。


    “……什麽跟什麽啊。”


    她卻眼前一熱。


    感動歸感動,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卻是漫長的詢問。上原律本以為自己坐了快一晚上,可出了警局大門才發現夜色正沉。她掏出手機,微有裂縫的屏幕上顯示時間為淩晨兩點。


    警察局稍微遠離神室町,站在這裏遠眺那條街上的霓彩,竟油然而生一種虛幻感。


    寒涼刺激著疲累的大腦。她伸出手去,張大五指,試圖抓住那朵雲似的光,又企圖蓋住那片薄而斑斕的霓虹。被這個毫無意義的動作所逗樂,她喃喃道:


    “我沒死啊……”


    “說什麽傻話呢?”


    熟悉的男聲落入耳畔。她“哎呀”一聲,連忙捂住被揉亂的頭髮:“真島先生!”


    “嗯。怎麽還不走?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我還想等等水川。您先回去休息吧,順便刮刮鬍子。”


    倦意早已寫入他的神色和悄悄冒出的青灰色胡茬裏。他一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苦笑出聲:“也是。”


    暫時卸下了素來的捉摸不透和隨心所欲,此刻的真島吾朗看上去竟像一個普通人,普通到足以令人忽略他的身份。她心下微動,不由對他說:


    “……謝謝您。”


    “啊?”


    “雖然我記不太清楚,不過那個時候是您救了我吧?謝謝您看到我的簡訊並且馬上趕過來,否則,我現在可能就不會站在這裏了。”


    ——實際上她自作聰明的錄音也並未派上用場。


    男人似有些錯愕地盯她片刻,隨即抬手摩挲起後頸,含混地應了一聲,別過臉去。她不懂他這是怎麽了,湊上前去,還沒問出口,便被他埋怨地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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