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家,最近都不常上q。”


    “哦,那我打電話給她。”唐諾說完,撥下秦鴻燕的手機號碼。


    電話撥過去,沒有人接。再撥,還是沒有人接。唐諾皺眉,繼續撥,終於,通了。“餵。”秦鴻燕的聲音,低低的、懶洋洋的,帶了點疏離,少了往日的活力和熱切。不是往常調侃的那句:“親愛的五妹妹,打你四姐的電話幹嘛呀?想我了呀?”


    “四姐。”唐諾喊了聲,有點失落,也有點心酸。


    “嗯,有事?”輕淡的聲音,漫不經心。


    唐諾邀她,“有沒有空出來坐會兒。”姐妹一場,她不想就這樣冷淡下去,再以熟悉的陌生人收場。


    “沒空,改天吧。”秦鴻燕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唐諾握住手機看著手機屏幕上結束通話的提示,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她咬了咬嘴唇,又撥下秦鴻燕的手機號碼,彩鈴聲唱了幾聲,“別讓我眼淚陪我過夜,不讓你的吻留有餘味,忘了曾經愛過誰……”電話中齊秦的歌聲嘎然而止,電話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唐諾合上手機蓋,揚起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燙熱的淚花從眼眶裏滾出滑落——


    第七十六章


    坐在窗前,陽光穿透玻璃窗照在身上,卻讓唐諾泛起一絲冷意。胸腔間酸酸澀澀脹脹的,說不出的難受。她坐了兩分鍾,把手機放進衣服口袋裏,招來服務生結帳。出了茶餐廳,涼涼的風迎麵拂來,揚起頭,白色的陽光也掩不了冬天的冷意,有些灰涼。


    唐諾長長地嘆口氣,抬手攔了輛計程車,報出秦鴻燕家的地址。


    從計程車上下來,站在秦鴻燕的樓下,抬頭仰望,看到秦鴻燕家的陽台,她駐足停步,有些遲疑。去還是不去?見還是不見?見了麵說什麽?說她很珍惜這段姐妹情,想要挽回這段姐妹情。那四姐呢?她給了四姐那麽深的傷,站在四姐麵前,不是更讓四姐難受?見,還不如不見。不見,任由這份姐妹們就這麽隨風散去?幾年的姐妹,幾年的風雨相隨,從此陌路?見,難;不見,亦難!


    唐諾站在樓下,不上去也不離開。


    圍巾纏在頸上裹得嚴嚴實實,雪白的純毛長風衣隨風輕擺,修長的長筒皮靴襯得她更加高挑出眾,婷婷玉立地站立在那裏,即使一動也不動,仍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風衣是秦鴻燕親手設計手工製作的,圍巾是秦鴻燕一針一針織的,靴子是秦鴻燕去年出差從國外帶回來的——


    她的衣服,不管是夏季還是冬季,不管是春裝還是秋裝,大部分都是出自秦鴻燕的手。


    與秦鴻燕相處的點點滴滴浮上心頭,開心的或不開心的,辜負的……是的,她辜負了秦鴻燕的情。她回報不了秦鴻燕的情,卻一直在享受秦鴻燕的付出,這些年,一直說著讓四姐別愛她,一邊享受四姐的愛。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拒絕徹底,今天四姐不會傷得這麽深,她們姐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錯不在四姐,在她。那一刀,沒冤她,真沒冤她。


    天漸漸暗下來,小區的行人漸漸多了。


    唐諾站在那裏仍沒動,思緒飄得很遠,穿梭了時空把這幾年的路又再走了遍,忽視的,沒去在意都浮現出來。


    眼睛有些潤,心口更加酸澀。她低下頭,懺悔。四姐的情,她欠了,且永遠也沒辦法償還。四姐的心,她傷了,永遠也沒辦法去填補醫治。


    這段姐妹情,不是毀在四姐的手上,是毀在她手上。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去回報,卻還在接受。到最後,把四姐傷到了底、傷到了根。


    感覺到異樣,唐諾回過頭,夏婕站在三米外的地方。


    “二姐。”她喊了聲,才發現路燈亮了,天也黑了,天空中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飄起細碎的雪花。


    “你站了多久?”夏婕問,雪不大,可唐諾的頭上、身上有一層薄雪。她在唐諾的身後站了十幾分鍾,唐諾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像一樽雕塑。


    唐諾搖頭,“不久。”隻是一會兒。


    夏婕望著唐諾,嘆了口氣,“傷都傷了,這會兒再來又有什麽意義?你已經選擇柏顏,難道還想傷完老四再傷柏顏一回?”


    唐諾搖頭,兩者不一樣。對四姐,是親情;對柏顏,是愛情。可親情和愛情在心裏的位置和份量是同樣重。她默默地垂下頭,低低地嘆了口氣,說,“我該回去了。”欲抬腿離開,才發現腳有些僵,連膝蓋都彎不了,生疼。


    夏婕直直地看著唐諾,她問,“你來是做什麽?”


    唐諾抿了下嘴角,她也不知道她來做什麽。不該來,該讓四姐忘了她,以後好好地走屬於四姐自己的路。但想來,就來了,隻是沒上去。“我該回了。”她說。


    夏婕看向唐諾,勾起嘴角笑了下,沒有一絲笑意的笑。她說,“我都想捅你一刀。”揚起頭,深吸口氣,說,“你回去,別再找老四。讓她忘了你,比記得你要好。”


    唐諾的眼眶裏浮出水霧,卻還是點頭。“好。”她緩了下問,“二姐喜歡四姐?”


    夏婕輕哧一聲,“做為姐妹,我隻想不想看她一個人承受傷害。你回去吧,別再站在這裏了,也別再來……”“傷害老四”幾個字終是沒出口,畢竟這個也是妹妹,嘆了口氣,“天冷,別凍著。”上前,替唐諾拍拍身上的雪,再拂去唐諾頭髮上的雪,“很晚了,大姐說要去看你,估計已經到你家了。”


    唐諾一醒,低頭看時間,已經快到七點了。“好,二姐你上去吧。”慢悠悠地抬起僵直的腿,堅難地往回走。


    天很冷,冷得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


    夏婕看著唐諾一步步地往回走,忍不住長長地嘆口氣,嘆一聲,“冤孽!”轉身朝大樓裏走去。


    手機鈴聲響起,唐諾摸出電話,看到是程繹打來的電話,“在哪呢?”


    “回家的路上。你呢?”唐諾問。


    “按你家的門鈴沒人應,就到柏顏這裏等你回來。”程繹嘆口氣,問,“在什麽地方?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打的回去。”唐諾說,“很快就到家。”她走了幾步,發現腿又酸又僵,走得很艱難,於是靠在路邊的電樁上休息。膝蓋有些疼,彎下腰輕輕捶著膝蓋,忍不住“噝”地吸口冷氣。


    “還沒上的士?”程繹試探著問,聽唐諾這邊的動靜不像是在的士上。


    “沒,快了。”唐諾說。


    “報地址,我去接你。”程繹的口氣沒有商量的餘地。


    “不用了。”唐諾說,“我能回去。”


    “地址。”程繹堅持。


    唐諾嘆了口氣,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膝蓋,低聲說,“四姐家樓下。”


    程繹那邊沉默片刻,才說,“在那裏等著,我馬上過去。”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鍾,程繹的車子開進小區,看到站在路邊的唐諾斜靠在電樁上。程繹把車停在路邊,落下車窗看向靠在電樁上的唐諾,按了下喇叭。


    唐諾抬起頭,衝程繹抿嘴笑一下,慢慢悠悠地走過去,拉開副駕位的車門。


    程繹看到唐諾的臉色蒼白,連唇上沒一點血色,衣服上和頭上凝了層水珠子,頓時沉下臉,“身體沒好,你跑過來做什麽?”看她這臉色,這麽冷的天跑出來估計折騰得不輕。


    唐諾低頭不作聲,隻輕輕地敲著自己站僵的腿。僵麻的腿不像是自己的。


    “見到老四了?”程繹發動車子,調轉車頭朝小區外駛去。


    唐諾搖頭,“沒上去,就在樓下站了會兒。”


    程繹明顯地怔了下,“你沒上去?”聲音都變了。唐諾的qq什麽時候下的線她知道,如果唐諾是來找老四,那應該就是在跟老四打完電話把qq下線後。她從下午三點多站到現在?“你在樓下站了多久?”不要命了!


    “就一會兒。柏顏回家了嗎?”唐諾扯開話題。


    “回家好一會兒了。”程繹的手緊緊地握住方向盤,也不再吱一聲,隻是臉色十分陰沉。等紅綠燈的時候,程繹摸了下唐諾的衣服,觸手盡是冰涼的濕意,頓時臉色更難看。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問,“我說你到底是喜歡老四還是喜歡柏顏?”


    唐諾驚訝地扭頭看向程繹,隨即醒悟,大姐誤會了。“四姐隻是姐姐。”歪在車椅上,低嘆口氣,“隻是……舍不了這份姐妹情。”閉上眼睛,不想再說什麽。再不舍,走到現在這一步,姐妹之間的緣分似乎也已經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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