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種響在耳邊,是跑了掉的德語童謠,充斥著成熟男性的嗓音,滿是貪婪渴望的意味。那是純白的童話染上了血,撲麵而來的血腥氣幾乎讓人窒息。


    “樹林裏有個小矮人,平靜又沉默。”


    “他有一件紫色的小大衣。”


    “它在告訴我們那個小矮人會是誰。”


    “是誰獨自站在樹林裏。”


    “穿著他那紫紅色的小大衣。”


    藍色的眼眸陡然變得清明,但下一刻就充斥了驚慌與恐懼。


    眼前的一切,幾乎嚇得斯潘塞·瑞德魂飛魄散。


    曠野之上,五個穿著破爛軍大衣的男人圍著一個隻有三四歲大,身上隻套著一件破舊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瘋狂與貪婪,高聲嘶唱著跑了調的童謠。


    如同破舊的風箱發出喑啞的聲響,撕裂著人的耳膜。


    其中一個男人揚起了手中的斧子,竟向那個女孩的脖子砍去。


    “住手!!!”


    瑞德尖叫起來,藍色的眼瞳猛地收縮。他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沒有半點打架經驗的斯潘塞·瑞德腦子一片空白,他衝著利斧鋒利的刃部伸出了手,想要用雙手阻止利斧白色的刃砍下女孩的頭顱。


    他這一堪稱大無畏動作使得在場眾人懵了一瞬,就連男人揮動手中斧子的動作都滯了一下。但是腹中的飢餓折磨著他們,他們不管同伴突然的反常是在發什麽瘋,但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們殺掉這個女孩,而後飽餐一頓。


    “多特裏希,你發什麽瘋!”


    這六個人的頭,手拿著斧子的瓦拉迪斯·格魯塔斯雙眼猩紅,他厲聲嗬斥道。但見到從來跟在他後邊唯命是從的小子今天卻像是著了魔似的,一邊扯著嗓子尖叫,一邊妄圖搶他的斧子,瓦拉迪斯·格魯塔斯心頭火起,也不管這一斧子下去,在砍斷這個小姑娘的腦袋時會不會將那傢夥的手一起砍下來,一斧子就劈了下去。


    要是多特裏希那小子的手跟著那小姑娘的腦袋一起掉了,那就當加餐好了。


    他忍那個蠢貨很久了。


    “等等——!!”


    其他四人看到格魯塔斯的動作,心中頓時一驚。


    就在幾人以為會看到多特裏希的手跟著小姑娘的腦袋一同落地的時候,他們卻愕然地發現,斧子竟然停在了半空中。


    斧刃卡在多特裏希的手心處。


    沒有想像中的斷肢飛起,鮮血四濺。


    那斧子就像是紙糊的似的,就連多特裏希手心的一點油皮都沒有蹭破。


    旁邊的四人呆住了,他們下意識以為格魯塔斯是心軟想要放過多特裏希。他們不禁看向他們這個小團體的頭目,卻見格魯塔斯黑黢黢的臉竟然漲得通紅。他的額角青筋迸出,握著斧子的手掌微微顫抖,手背上骨節發白,小臂處肌肉緊繃。


    這哪裏是手下留情,分明是全力以赴。


    “啊啊啊——”


    格魯塔斯的左手猛地按在斧柄上,雙手一同用力向下壓去。


    他開始大吼,仿佛在使出全身的力氣。


    四人傻傻地看著明顯是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的格魯塔斯,霍地看向多特裏希,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安瑞卡斯·多特裏希,像是變了一個人。


    穩穩地站在女孩身前,一隻手輕而易舉地握住了斧頭最為鋒利的刃部,讓格魯塔斯豁出全身的力氣也不能再進一步。


    明明是跟他們如出一轍的衣衫襤褸,麵黃肌瘦,但此刻的多特裏希卻多出了他們這些亡命之徒沒有的神氣。


    那種居高臨下,理所當然的俯視意味,像極了那些曾經他們自慚形穢,但不久前卻宰了不少的貴族老爺。


    “多特裏希”挑了挑眉,渾濁的藍色眼瞳中,鎏金的顏色蔓延開來。


    聲音是這些人熟悉的,但是腔調和語氣卻是陌生至極。


    “沒聽到嗎?”加百列掌控著這具身體的主權,用著優雅但是冷凝的聲音說道,“我家孩子,讓你住手。”


    “多特裏希,我要殺了你!!!”


    格魯塔斯的臉憋得通紅,他就像是一頭紅了眼的公牛,“嗷”地一聲放棄了斧子的所有權,猛地撲向了加百列。


    “蠢貨。”加百列的身體微微一側,右手的手腕隨意一拂。


    下一刻,格魯塔斯的脖子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掌扭斷了一樣。他甚至沒有碰到加百列如今身體的衣角,他的身體就撲通一聲砸進了雪堆裏。扭斷的脖子沒有流出血來,但他的呼吸卻已經停止了。


    這一變故,嚇呆了其餘四人。


    他們甚至不敢去確認一下格魯塔斯是否完全斷氣了,慘叫一聲,他們就瘋狂向一邊的樹林跑去。


    跑進林子裏,他們可能被蘇聯的軍隊抓住。但是,留在這裏,他們則會死在惡魔的手上。


    加百列不知道拚了命逃跑的四人將他當成了惡魔。


    再度穿越了時間線,在接管了這具身體的主權後,加百列首先看了一遍安瑞卡斯·多特裏希的記憶。


    其實,斯潘塞·瑞德也能夠在接管身體主權的時候翻看這具身體的記憶。但那個天才少年從來最怕的就是精神分裂,哪怕他對於閱讀他人記憶的行為模式很好奇,也不敢隨意進到別人的記憶中。


    他堅決杜絕一切讓他得精神病的可能。


    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加百列就將這個人類三十五年的記憶翻了個遍。


    金色的眸子裏,沉澱著比野外風雪還要冷徹的寒意。


    現在是1943年2月18日,立陶宛境內,第二次世界戰爭期間。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名叫安瑞卡斯·多特裏希,是出身立陶宛的混蛋惡棍,用任何貶義詞來形容他都不為過。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這給了他一個徵兵入伍的機會。


    一個毫無國家榮譽感的雜碎,成為了蘇聯軍隊的一員。


    然而,卻在德國黨衛軍攻占立陶宛時,毫不猶豫地投奔了德國軍隊的麾下,將屠刀對向了自己的同胞。


    加百列腳邊躺著的死屍,不遠處正向樹林奪命狂奔的四人,都是跟他“誌同道合”人。為了向德國上校交納投名狀,他們以本地的普通人充當猶太人,大肆屠殺。


    而在蘇聯開始向德國反撲,而德國納粹節節敗退的現在,他們哪裏肯將生命綁在德國的戰車上。


    於是,他們又當起了逃兵。


    他們本就擁有本地的國籍,隻要他們當初投靠德國納粹的事情沒有暴露出來,戰後,他們反而能夠以戰爭英雄的身份獲得榮譽。


    所以,在他們發現這棟鄉下的小別墅時,看到別墅裏唯二存活的兩個孩子,他們沒有選擇在第一時間射殺他們,而是留下了他們的小命做擋箭牌——用來哄騙當地的巡邏兵。


    他們將萊克特家族最後的兩個後裔像是狗一樣拴在了一旁,卻以著這個家族救命恩人的姿態住進了這所別墅中,大肆搜刮食物和財富。而當他們的食物告罄時,他們將主意打到了這棟別墅原本主人的身上。


    戰爭時代,當人餓到了極致時,食人,豈不是最正常的選擇?


    而這兩個孩子,漢尼拔·萊克特與米莎·萊克特,他們單純以身體的健康狀況選擇了那個病弱的女孩。


    這個時候,那個女孩不再是與他們相同的人類,而是能夠給他們提供食物的兩腳獸。


    男孩拚了命地阻攔,掙紮,反抗,仍是無法阻止他們將自己唯一僅剩的妹妹拉到風雪交加的屋外。他隻能一遍一遍地呼喊著她的名字,悽厲如夜梟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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