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紅豆的腦袋像是被鐵錘連續錘了幾記,臉上的溫度估計都足以燙熟個荷包蛋了。事已至此,毛巾也是沒個什麽用了,米紅豆又連退了兩步,把髒衣籃裏自己剛扔進去的衣服拿了出來,往身前一擋,而後才努力保持平靜地對雖然在原地沒動但是似乎很有侵略感的紀珺心開口:“你先出去嘛……我把衣服穿上,再去外麵粘一下簾子。”


    米紅豆也顧不得自己這會兒的舉動符不符合一個好朋友的定位了。畢竟再好的朋友也不能一個衣著嚴實一個身無片縷這麽麵對麵地站這麽久吧。就是再好的朋友……這樣也太奇怪了……所以自己做出改變,是對的!


    冬天的衣服本來就一層一層穿得多,米紅豆急著找東西遮擋,往髒衣籃裏伸手時是下了大力氣的,之前放進去的衣服褲子基本上都被米紅豆抓了出來,雖然長短不一,但是一件搭著一件,還是能把米紅豆擋得挺嚴實的。


    於紀珺心而言,就有些不開心了。


    就像上帝不小心在你麵前打開了一扇窗,讓你看到了這世上最美好的風景,然後沒一會兒,就關上了。最關鍵的是,以後估計也沒什麽機會能再看見了……


    紀珺心很想對那隻關窗的手說一句:你冷酷!你無情!你冷酷無情!


    不管是冷酷無情還是無理取鬧,有些窗關上了,就不會再打開。紀珺心明白這個道理,卻依舊很難把自己的目光從米紅豆身上挪開,雖然這會兒已經隻能看到灰撲撲的衣褲了。


    眼見著兩人一言不發,浴室裏的氣氛就要往尷尬的方向去了。一聲‘阿嚏’打破了屋裏的沉靜。


    米紅豆有些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冬天真是太冷了,浴室門還這麽打開著,有了衣服擋在身前,身上的燥熱褪去了些,一不小心就感覺到冷了。


    “你別粘簾子了,快去再用熱水把身上沖一衝吧。”紀珺心還是麵對著米紅豆,卻是一步一步倒退著往浴室門口走動著。


    紀珺心明白自己剛才的衝動是什麽,在理智線燒斷的那一小段時間裏,她甚至覺得自己如果真的上前對米紅豆做那些她很想做的事情,也未必會被推開。冷靜下來的紀珺心不知道為什麽當時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很顯然……她不能這麽做。


    之前紀珺心曾經借米紅豆摸熱水袋時摸到自己腳的事情,小小地試探過米紅豆。事實證明米紅豆對她並沒有其他的心思。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如果仗著米紅豆米分自己,仗著米紅豆對自己總是無條件的好,就試圖對她做這樣的事情,自己還配當人嗎?且不說失敗之後會如何,就算是成功了……自己又有什麽臉再和米紅豆做朋友呢。


    今天是一個意外,也是一個機會。紀珺心卻覺得,自己並沒有資格去把握這個機會。


    紀珺心一步一步向後退去。米紅豆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退到門邊,紀珺心淡淡地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就在客廳等你出來。不會再來浴室這邊的。”


    說罷,紀珺心便轉身出了浴室,十分利索,似乎毫不留戀。


    唔……明明是自己讓她出去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紀珺心離開時的模樣,米紅豆竟覺得有些愧疚。


    不過很快,米紅豆打了一下自己的腿。被看光了的是自己,被咬了一口的還是自己!現在自己在愧疚個鬼啊!


    為了不讓紀珺心久等,米紅豆沖洗得很快,頭髮也隻吹了個半幹。沒過一會兒,米紅豆就從浴室出來了,並且十分貼心地表示,在紀珺心進去洗澡之前,自己可以先去找點雙麵膠,先把簾子粘上去,先撐過這個晚上。


    距離紀珺心上次試探米紅豆,才過去了一個多月。紀珺心很清楚,一個多月前米紅豆對自己沒什麽其他心思,才過了這點時間,也不可能有什麽感情上的巨大變化。可是……她還是沒忍住,想再試探一次。


    “沒事,不用粘了。反正我也不怕你看。”紀珺心說著,先是往浴室那邊走了兩步,然後突然回頭笑道,“對了,剛才不小心把你看光了。不如你來,我讓你看回來。”


    說罷,紀珺心迴轉走回米紅豆身邊,作勢伸手要去拉米紅豆的手。


    “不不不……”米紅豆縮手,後退了兩步,搖頭道:“你剛才又不是故意的。”


    紀珺心沒有堅持去拉米紅豆,笑著背起手,“不管是不是故意,我總是看到了嘛。給你看回來,就當扯平了。”見米紅豆還在搖頭,紀珺心笑著眨了眨眼,又補充道,“反正都是女生,我也不介意,我的身材還是可以見人的哦。”


    明明紀珺心是用歡快的語氣說著邀約的話,米紅豆卻聽得喉間一片幹涸,心中火苗亂竄。


    光是聽一聽,想一想,都快要流鼻血了,還怎麽去看!


    米紅豆連連搖頭。


    話已至此,紀珺心哪裏還好意思繼續邀約,人家都那麽明確的拒絕態度了,自己還繼續邀約,要臉不要!


    “那我反正是說過要補償你了。是你自己說不看的哈,別後悔。既然說不看了,一會兒可不要偷偷來偷看哦。”紀珺心飛快地說完,語氣一如之前的歡快,然後在看到米紅豆從不斷地搖頭切換成點頭的那一刻,迅速背過身,快步走近了浴室。


    紀珺心總算是走了。米紅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被紀珺心看到身子,是羞澀到爆沒錯,可要是去看了紀珺心的身子,恐怕會失態到暈倒也說不定……隻是想一想那個畫麵,就覺得快要爆血管了好麽!米紅豆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前,還好,隻是想想,沒流鼻血。


    於米紅豆而言,當紀珺心的米分當了那麽多年,已經習慣性地把紀珺心擺在女神的位置高高放著了。就是這一世,和紀珺心共處一室這麽熟了,知道了自己對她別樣的心思,也隻是想著該如何更好地照顧她。至於看不穿衣服的紀珺心什麽的……真是想都沒敢想過。紀珺心的邀約,於米紅豆而言,像是潘多拉的盒子,米紅豆忍住了。不僅是因為她害怕失態,更多的是因為……紀珺心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隻是朋友間開玩笑的扯平,自己要是這般去看了,實在是太占便宜,也太褻瀆了紀珺心為開解自己的羞澀而如此犧牲的心思。


    米紅豆覺得自己還挺正直的,可完全沒有想到,因為她的正直,紀珺心在轉身往浴室去的時候就紅了眼眶。這會兒正借著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小聲地哭呢。


    可不是該哭麽!雖然紀珺心早就知道米紅豆對自己沒什麽其他心思,但是始終心懷僥倖,剛才說出了那些羞人的話語,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啊!結果人半點要來的心思都沒有!真是打臉得很!紀珺心現在真是又羞又臊又難受,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喜歡到不能自已,恨不得能立刻撲上,一寸寸將其吃個幹淨。而對方……即便在她挑逗般的邀約下,依然巍然不動,毫不動心。真是一種……悲哀……


    連“反正都是女生,我也不介意,我的身材還是可以見人的哦。”這種話都說出來的紀珺心,真是又懊悔又難過。誰不介意都是女生了!要是那個人不是你!我抽死她!紀珺心躲在淋浴間的花灑下,咬著拳頭小聲地哭泣著。


    這會兒淋浴間花灑剛開,水汽還沒能完全凝聚在玻璃牆上。若是米紅豆此時從浴室外經過,往裏看上一眼,說不定就能看到紀珺心此時傷心落魄的模樣。


    可是……她並不會經過。這一點,紀珺心明白。所以,她哭得更傷心了一些。


    廚房裏的米紅豆,一邊糾結著之前被惡作劇的紀珺心咬了一口的奇怪感受,一邊手腳麻利地調著餡料。最近幾天在劇組大眾的共同努力下,收工得都有些早。回來洗完澡之後,完全有時間自己弄點東西吃。


    不過洗完澡之後,米紅豆也不大想沾油煙。所以今天的晚餐是……餃子。米紅豆特地讓白唐買了些新鮮的薺菜回來,晚上包薺菜豬肉餃子吃。


    肉餡兒是在市場用整塊的豬肉絞碎的,沒加山藥,紀珺心不大喜歡山藥的口味。肉餡兒倒出來之後,米紅豆又覺得有些粗,又細細地剁了一遍,方才放到了大碗裏。


    弄好肉餡兒,米紅豆又把薺菜去根,去老葉,洗幹淨之後,稍稍焯一下水,瀝幹切碎,稍稍擠去些多餘的菜汁,放進了另一個大碗裏。


    這會兒紀珺心洗澡還沒洗完。米紅豆想著薺菜遇鹽會化水,所以想等著紀珺心出來再開始把餡兒拌一起,這樣餃子的口感會更好一些。


    又等了一會兒,紀珺心是出來了。可卻是頂著一張麵膜臉出來的,白乎乎的一片,米紅豆聽著聲音轉身的時候,差點沒給嚇死。


    “天這麽冷,你用麵膜不覺得冰嗎?”米紅豆皺眉,紀珺心的皮膚挺好的,這麽冷的天做麵膜肯定會凍到的吧。


    “還好……”紀珺心探頭看了一眼米紅豆準備到一半的餡料,“今天吃餃子嗎?”


    “薺菜豬肉的,吃嗎?”米紅豆開始擼袖子,“我攪個餡兒就能開始包了,先給你煮一碗,很快就能吃。”


    紀珺心伸手攔住了米紅豆,“我……我今天有點困。可以先睡一會兒,再起來吃嗎?”


    紀珺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唔,似乎之前就有些沙啞來著。能讓紀珺心放棄食物,想先休息一會兒,應該是很困吧……米紅豆自然是點頭答應了,不免慶幸了一下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把餡兒先給攪拌了。


    等米紅豆把餡料的碗都用保鮮膜封好,回到臥室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屋裏的遮光窗簾已經拉好,臥室裏暗暗的,紀珺心已經窩在了被子裏,似乎已經睡著了。


    這麽快就睡著了?麵膜摘沒摘啊……米紅豆想去看看紀珺心的臉上麵膜還在不在,走了兩步,又改了主意,按亮了手機,去照了照臥室裏的垃圾桶。隻見垃圾桶裏的確有一張廢棄的麵膜,米紅豆這才安心了。


    可米紅豆不知道的是,如果她沒有中途改變主意,按原計劃去看看紀珺心的話,就能看到一個哭泣的小可憐了。


    因為在浴室裏一不小心把眼睛哭紅了,害怕被米紅豆發現出異樣的紀珺心,選擇帶上麵膜和米紅豆說幾句話,然後合理地上床睡一覺,把紅紅的眼睛恢復正常。隻是紀珺心雖然想得好,但是一陷入柔軟的床鋪,安心之餘又覺得還是委屈,終究是忍不住,還是開始哭了。


    米紅豆進來的聲音,紀珺心是聽到了的。一下子剎住了哭泣不說,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小心翼翼的。這一天胡扯了太多的理由,雖然似乎都被沒有防備的米紅豆照單全收了,但是紀珺心還是不想再多扯一個去解釋自己此時的難過。


    有什麽好解釋的呢……怪你!怪你!都怪你!


    米紅豆進了臥室,不知道幹什麽轉了一圈,然後也上了床。於是紀珺心不敢哭了……連哭都不能哭,肚子還餓得咕咕叫,剛才的薺菜豬肉餃子要是吃上了就好了,一定很好吃……慢慢地,紀珺心就這麽怨念著含淚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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