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等,江。


    顧卿隻抬手抱了一下她,最終喟嘆一聲。


    這天之後,顧卿一心籌備提早進宮的事情,忙忙碌碌,馬不停蹄,反之,趙江到是左右無事,打發幹淨了一堆身邊無聊湊趣的人,隻巴巴的跟在顧卿跟前想多看她幾眼。


    顧卿閑暇時候都跟趙江呆在一起,可趙江覺得顧卿太累了,也不再跟之前一樣帶著她去遠的地方遊玩,隻好吃好喝的在京城寸大點地方折騰。


    兩年時間轉瞬即逝,顧卿要進宮了。


    宮裏院深牆高,不比柳相府好廝混,趙江遠遠看著顧卿進到宮牆,知道此後恐怕再難見麵。心中既空落,又藏了一股在顧卿麵前不曾顯露的煩悶——她果然還是擔心她的,都說後宮陰私多,各種糟亂跟殺機,若顧卿在裏麵的受了欺負該如何?誰來幫著她護著她呢?


    她心知顧卿此番進宮必有緣由,可她再宮牆外還是為著她輾轉反側夜不能眠。過了一季秋冬,一季春夏,終於還是耍了些手段,曲曲繞繞找到了能給宮牆裏送信的人來。宮裏宮外常會通信寄物,如此是慣例,趙江展信隻覺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便學著書裏,寄了紅豆給顧卿,聊表相思。


    信送出去,如此,等了一月方傳來消息,錦帕上隻寥寥幾行。沒有名諱首尾,開頭隻兩個字「安好」,往下,則寫著——尋因未果,還需些時日。汝安否?


    趙江將這幾行反覆看了看,覺得心裏滿滿暖意,急著回復,也不差遣人去取紙筆,直接撕下一片月白萬字紋衣罷來寫回信,寫完塞給遞信的小廝,又重重賞了金銀,讓其立即送達。


    以此途徑通信,不知不覺竟已過了三個春秋,顧卿心中隻字不提後宮紛亂跟自己的恩寵,趙江也不去問,隻如親友故交,互相問好,閑話家常,趙江也偶爾會在信中傾吐相思,但往往顧卿稍加安撫便能撫平心境。


    而近期回信就更叫她覺得心裏高興了,顧卿所尋覓的因果,據她所言已經露出端倪,似乎不日便可尋得解脫之法。


    趙江收好信,這些信已經積攢了一隻檀木小箱,被趙江珍而重之的收著。還未高興兩天,宮中便傳來消息,說天子震怒,柳相罷官,德妃被下獄了。


    德妃,便是相府的柳二小姐,便是顧卿。


    怎麽就被下獄了呢?


    趙江暴露女兒身,被淩遲的那次有幸住過京城的牢獄,又陰又潮,全是汙垢跟鼠蟻,飯菜都是餿的,哪裏是人住的地方?想到顧卿被關在那種地方吃苦,趙江就坐立不安,哪怕心覺這消息有些蹊蹺,但關心則亂,也不管不顧了,心說就是把皇親國戚得罪個遍也要先把人從那個地方弄出來。


    趙江不管是哪一輩子,身邊都不乏鶯鶯燕燕,以前煩惱他們成日攛掇她造反生事,但眼下到是能派上用場了,不管是蛇蟲鼠蟻的,全部拉扯過來,於是一堆綠林好漢跟心懷不軌的各路神人,於夜黑風高的某一晚,被趙江趕鴨上架的領著前去劫獄。


    結果到地方一看,牢獄空空如也,趙江也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該倒吸一口氣緊張一下。旁邊的人問是怎麽回事——趙江看了看發問的號稱智囊的某狗頭軍師,在心裏默默反思了一下自己,來劫獄到底太匆忙了,沒有先用智商篩一遍人,這樣子還有什麽說的,當然是圈套,當然是中計了呀。


    果然,大牢就像個甕,進去了就出不來,還看到牢門,一眾人就被逮住了。趙江比較特殊,可能是出於到底是宗親的考量,抓起來沒有先被砍手砍腳,而是被穿著魚龍服的廠公,提到了宮內皇帝麵前。皇帝麵前已經有個人在了,正是趙江想了許久的顧卿。


    皇後跟其他嬪妃都在,侍衛用的是禦林軍,看來是處理家事了,趙江心說真是好一出大戲——可見到了顧卿有些清瘦的身子骨,也沒工夫盤算理會這些了。趙江有些擔心她,還沒作甚,就見顧卿回頭看她了一眼,露出了一個笑容,跟她做了一個口型:相信我。這個笑容讓趙江沒由來的心口一緊。


    卻隻見,顧卿往又冷又硬的金磚上一跪,語氣平緩的認下了皇後指責的罪名,從容不迫,甚至稱得上期待已久。


    不詳的預感濃濃壓在趙江心口上,耳中嗡鳴,根本沒有聽清皇後指責的罪名到底是什麽,她往前橫衝了一步,衝到顧卿跟前,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是看著她。


    皇帝似乎發話了,趙江恍惚的視線中,見到宮女端來了兩杯酒,顧卿沖她笑一笑,端起一杯,問道:「這是我自己選的結局,你願不願意,陪我死一遭?」


    趙江說不出話來,看著顧卿,茫然的點點頭。顧卿早預料到似的,端著酒一飲而盡,隨即抬手撫摸趙江的臉,輕輕捧住,然後有點猶豫,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拿定了決心輕輕湊上來親了下趙江的側臉,趙江下意識的,抱住了傾到向自己的顧卿。


    顧卿附在她耳邊,隻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底底的說:「不要怪我,也不要難過。我隻知道,我要進宮,這是我的結局之一——但我不知道你要怎麽做,我不知道能不能帶你一起走,我隻能盡我所能試上一試。」


    「因為規則的存在,很多事情我沒辦法直接告訴你,但是……」顧卿還在說著,趙江卻霍然覺得腦海刀絞一般的疼痛,這種疼痛十分熟悉,是她很早很早以前,去回憶某些事情時頻繁出現的疼痛——隻這次比以往加起來都要難耐,以至於耳中嗡鳴,顧卿說的後麵的話,一個字都沒能聽到,等那陣莫名其妙的頭疼過去了,顧卿的囑咐也已經到了尾聲,趙江強忍疼痛,努力集中精力去聽顧卿剩下的話,卻隻斷斷續續聽到了一點:「如果我失敗的話,你一定要去找自己的路……皇……重要……不要忘記這個吻,也記住順勢而為……這一切本質上其實是……記住我的話,一定一定,不要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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