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女。打一成語。”


    縈笙向我遞了一個眼色,她眨了下眼,實在是想不出來。


    我看了看一邊的大人跟曹鋒,又看向攤主,實在是不好在眾目睽睽下提示縈笙。


    縈笙馬上就瞭然我的為難,她水靈靈的眸子一轉,笑道:“浣溪,我這寫了不少字了,手有些酸,不如我來說謎底,你來幫我寫。”


    我不得不承認,縈笙一旦動起心思來,真的可以稱得上“玲瓏”二字。


    我看了攤主一眼,攤主點頭笑道:“隻要是沈小姐猜出來的,誰代筆都算數。”


    縈笙聽到了這句話,馬上把毛筆塞到了我的手中。


    我含笑搖頭,凝神執筆,準備聽她說謎底。沒想到竟是耳畔一陣熱氣襲來,她竟墊著腳尖在我耳畔悄聲說了些字,莫說是旁人,就連我也沒有聽分明。


    縈笙說完後,得意地道:“浣溪,快寫出來!”


    縈笙啊縈笙,你這丫頭真的夠機靈的。分明就是我猜此謎,卻讓所有人都相信是你猜出來的。


    畢竟,沒有哪家的大小姐是不如丫鬟的。


    即便是方才說是我在教小姐,可旁人聽去,多半隻會認為我是侍讀罷了。


    我不敢遲疑,不能讓旁人發現我在思忖謎底,當下便在白紙上寫了四個字——一擲千金。


    縈笙笑然將白紙亮給攤主看,“老人家,對是不對?”


    攤主對著縈笙重重點頭,贊聲道:“小姐厲害。”


    縈笙將白紙放下,拿起了第三張謎題,在我麵前晃了晃,依樣畫葫蘆地附耳細聲說了一句。


    “木蘭出世。打一植物。”


    原先我隻覺得有些蘇熱,可不知為何,縈笙這次湊得比方才還近了些,她的唇瓣不小心擦過了我的耳垂,竟激得我的心沒來由地猛地一陣狂跳。


    火辣辣的熱感從耳根燒到了我的雙頰上,我凝神屏氣,不敢胡想,連忙在白紙上寫出了謎底——花生。


    當最後一張謎題展在了我的麵前,好似一聲寺鍾在心底撞響。


    “蒼穹。”


    我來不及多想這謎題到底該寫什麽,就在縈笙悄聲說完後,我便在白紙上端然寫了四個字——色1即1是1空。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竟然這句佛偈都是和諧詞,有毒!


    ☆、第二十章


    □□。


    我的心為何會因縈笙的這個不經意的舉動如此慌亂?


    我隻是個丫鬟,隻是個老丫鬟罷了。


    不可胡想,不可胡想。


    我在心底不斷地告誡著自己,攤主卻一臉嚴肅地走了過來,從我筆下將那張白紙抽了出來,凝神看了許久。


    我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攤主,想知道我是不是答錯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攤主突然恍然大悟一般連說了兩個“原來如此”,他笑然看向了縈笙,“老實說,這謎底我想了許多,總是感覺少了點什麽,而沈小姐你這個謎底比我原先想的要更好!”


    縈笙悄然舒了一口氣,她看了我一眼,滿是傾慕之色。


    我卻不敢再與縈笙對視,垂下了頭去。


    攤主笑然轉身,將那盞七色琉璃燈拿了過來,遞到了縈笙身前,“這燈是沈小姐你的了!”


    “浣溪,你看!”縈笙歡喜無比地將七色琉璃燈在我麵前晃了晃,順勢將燈柄遞到了我的手裏,“明年等你!”


    我有些錯愕地看著手中的這盞七色琉璃燈,燈柄上還殘餘著縈笙的餘溫,我情不自禁地輕輕摩挲著那兒,總覺得一切是這般的不真實。


    曹鋒跟大人早就將縈笙的把戲看了個明明白白,兩人相視一笑,曹鋒當先開了口,“沈小姐之才,實在是讓人驚嘆,在下佩服。”


    大人搖頭笑道:“哪裏哪裏,不過是些小把戲罷了。既然結果已出,曹侍郎,這邊請。”


    “請。”曹鋒謙然讓步,示意大人先行,順勢往我這邊又看了一眼。


    大人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廝,“送大小姐回去休息了。”


    “是,大人。”小廝點點頭,便走了過來。


    大人看著我與縈笙乖乖準備回去,這才放心地邀著曹鋒往酒樓走去。


    終是回到了休息的客棧,今夜過後,想必縈笙的芳名會響徹整個臨安城。


    我為縈笙驕傲,可心底更多的卻是道不清,也說不明的失落。


    我茫茫然端著打好的熱水走進房間,卻在踏入房間的一霎怔在了原處——七色琉璃燈被縈笙點明,七色斑斕映照在縈笙的笑臉上,這一刻她雖然稚氣,卻美得讓人心亂。


    一瞧見我端著熱水木立在門口,縈笙快步走了過來,從我手中接過了銅盆來,急聲道:“浣溪,你為何不讓其他丫鬟幫我打水?你別忘了,你今日可是傷者!”


    若是沒有縈笙提醒,我倒是忘了,我今日是撞了柱的,額角上還有一片青紫。


    我想去搶縈笙手裏的銅盆,可她比我還快一些,早將銅盆放上了盆架。


    “浣溪,把房門關好。”縈笙將幹淨帕子放入水中,浸了個濕,抬眼吩咐了我一句。


    我隻好轉身將房門關好,走到了縈笙身邊,準備從她手中接過帕子,給她濯麵。


    縈笙再一次躲開了我的手,她滿是憂色地看著我,柔聲問道:“浣溪,方才猜了那麽多燈謎,你的頭暈不暈?”


    我搖頭輕笑。


    縈笙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還好,方才我不好問你,這下終是有機會了,你不暈就好。”說著,她騰出了一隻手來,拉著我坐在了榻上。


    我意識到縈笙想給我熨貼青紫之處,提前攔住了她拿帕子的手,正色搖頭。


    這不該是小姐對丫鬟做的事。


    縈笙也正色搖了搖頭,“浣溪,一定要與我分那麽清楚的主僕麽?”


    我愕然看著縈笙。


    縈笙已趁機將帕子熨到了我的額角上,溫暖與痛意一起湧出,我不禁打了個激靈,想要阻攔她,卻被她按住了雙手。


    “那我現在是大小姐,你是奴婢,你得聽我的!”


    我無法反駁。


    縈笙又加了一句,“不要動,大夫說,這樣每天敷一下,淤青會很快散開,腦袋裏也不容易留血塊。”


    我呆呆看著縈笙認真的表情,隻覺心酸。


    縈笙啊,這世間除了你,還有誰會如此待我?不由自主地,我握住了她的手,低下了頭去,不敢讓她看見我通紅的雙眼。


    縈笙以為我是順從了,這樣讓她更好敷傷處,她勝利地竊笑了一聲,道:“這樣的浣溪才乖嘛。”


    陣陣暖意從額角透入身體,我不敢動一下,生怕一動就壞了此刻的美好。


    縈笙手中的帕子溫度越來越低,她起身準備去沾點熱水給我再敷上一會兒,“浣溪,以後我要更努力讀書!”


    我吸了吸鼻子,趁機扭頭快速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縈笙扭了扭再次浸濕的帕子,又坐了回來,“下次再猜燈謎,我一定能自己一個人全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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