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趕到宛妤指定的地方的時候,看到她正一本正經地坐在醫院花園裏的小亭子裏作觀雲賞景狀,而在她的腿邊還趴著一……隻人?


    確實是人,還是個穿著打扮相當考究的人。


    兩人的樣子看上去很像是不惹世事塵埃的萌蘿莉和忠犬——萌蘿莉悠閑地坐在花下看風景,忠犬就,嗯,很忠實地蹲守在一邊。


    看上去氣氛還是相當和諧的。


    如果萌蘿莉姑娘的臉色不要那麽臭的話。


    蘇澤望望天色,忍不住緊了緊衣領,笑著說:“你興致蠻高嘛,這天氣坐在這裏看風景,很不一樣麽?”


    宛妤用力瞪了他一眼,腳下一抖,那隻忠犬就怏怏地倒向了一邊,蘇澤順著金屬清脆的撞擊聲看過去,終於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他唇角微揚,尚未笑出聲,宛妤就警告地說:“如果你敢幸災樂禍,信不信,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和你也這麽銬在一起?”


    蘇澤硬生生收回了那點笑意,手握成拳在嘴邊咳了咳,問她:“呃,那請問我現在能幫你什麽嗎?”


    “找個開鎖的,可會?”


    蘇澤忙不迭地點頭,笑著幫她找開鎖的去了。


    宛妤頂著開鎖匠奇怪的眼神一直端坐在那兒,雙手托腮,杏眼微睜,表情天真而無辜,像是正在欣賞著什麽有趣的事物,而被人用手銬銬著跟個男人腳手相連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蘇澤對她這般的淡定從容表示十分佩服。


    事實上,他是不知道,宛妤這其實隻是麻木習慣了罷了。


    當你已經被一群人興致勃勃地圍觀過,並且被醫生譴責過——說他們這些小夫妻不厚道,**也不挑地方,還擺出打打殺殺的陣勢弄得那麽嚇人——之後,就會明白,隻被一個人圍觀,實在是太毛毛雨了。


    開鎖匠收了錢走後,宛妤提腳想踢,旋即省起這家夥那奇怪的癖好,硬生生收回腳,眼波一轉,看著蘇澤說:“你幫我踢他幾腳,好不好?”


    蘇澤挑眉,看著她。


    宛妤咳了咳,眉目間一片坦蕩誠懇:“我的腳,呃,受傷了。但又想踢他兩腳解解氣,能借貴腳用一用嗎?”


    蘇澤被她這種不動聲色的寶樣給逗到失笑,笑罷不得不提醒她:“其實,就算我踢他再多下,他也未必會看上我。”


    宛妤的臉一下就青了。


    從小到大,宛妤幾乎沒有嚐過踢到鐵板的感覺,很不幸,今日在樊剛身上嚐到了。


    打又不能打,越打估計他會越覺得身心舒爽;罵又不能罵,她肚子裏翻來覆去也就是二貨、神經病這樣的詞,本來就是事實也就算不上什麽罵了;還不能報警抓他,憑什麽理由啊?說他覬覦她?


    神經病殺人都不犯法啊,她殺神經病卻一定是犯法!


    ……


    她略有些惋惜地看著人事不知的樊姓少爺,聽到那邊蘇澤正在給周世奇打電話,讓他過來幫忙把樊剛帶回去。


    宛妤磨著牙:“你倒是挺好心的嘛。”


    “天氣太冷,真凍病了回頭又找你麻煩不是更麻煩?”蘇澤看著她,說話的聲音溫柔得都能滴得出水來,“我這也是為了你好,所以這種醋,你實在是沒必要吃。”


    宛妤:……


    和蘇澤這樣的人鬥嘴,十個宛妤都不夠看,她決定遠離是王道。


    結果蘇澤又問她:“你這是想要過河就拆橋麽?哎呀,我看看,好像樊家老爺子花了重金在找一個叫‘婉玉’的人哦……”


    宛妤立即停步,回過頭來咬牙切齒地問:“請問蘇先生,能賞臉和我一起去吃個晚飯嗎?”


    蘇澤想了想,十分勉強地表示:“好吧,既然你這麽誠懇地邀請,我也不好太抹女士麵子是不?”


    宛妤真正是想要吐血。


    如果不是因為下午那場火災,宛婷和父母都忙著善後,她是絕對絕對不會麻煩蘇澤這尊大神的。


    現在看來,她是神經短路了,才會覺得,找蘇澤來是因為他多少知道些內情會省些麻煩——比如解釋的麻煩,明明是更加麻煩了才對吧?


    周世奇來把樊剛打包帶走後,她和蘇澤去吃飯之前,自然要先去看一眼被遺忘已久的宛清小家夥。


    還好,藥效很夠,宛清一直沉睡未醒。


    蘇澤本來還疑惑宛妤怎麽會出現在這家醫院,因為那個被她打傷的人就住在這裏,而且燒傷科跟內科就在隔壁,轉個角即到,這大概也就是她會碰到樊剛的原因。


    看到宛清,他收起了戲謔的神色,鄭重地問:“這是怎麽啦?”


    宛妤:“火災。”


    蘇澤點頭,轉過身來重又將宛妤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好打量了個遍。


    不知道為什麽,宛妤給他看得莫名有些臉紅,隻好口氣放軟了些,主動告知:“我沒事。”


    蘇澤這才停了他的目光掃描工作,認真地問:“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嗎?”


    宛妤看著他,想了想,指著床上的宛清也頗認真地問:“能幫我照顧他嗎?”


    蘇澤眨巴眨巴眼睛,心想憑她的聰明,肯定也猜出了樊剛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便含笑問了句:“報酬能自取嗎?”


    說這話時,他的眼神一直停在她的唇上,曖昧的眼神加上含義十足的話,使得宛妤的臉又紅了。


    她皮膚很白,薄染微紅的時候,好似霞色暈染,格外迷人。


    她再如何靈慧沉穩,在感情上理論再豐富,實際還是白紙一張,對蘇澤這樣的**逗趣,明顯是應付無能。


    所以見狀,她十分乖覺地閉緊了嘴巴,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蘇澤卻很關心地又問了些火災的事,宛妤雖然回答得簡短,倒也並無隱瞞,事實上,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好瞞的必要——因為她根本就是什麽都不知道。


    關於火災的原因,火災損失的情況,她不會比蘇澤知道得更多。


    不過他也提醒了她一件事,兩人在飯店等著菜來的時候,宛妤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這回她聰明了,打的是宋建輝的號。


    就算宛婷和謝悠然這會兒沒什麽耐心應付她,宋建輝是絕對有的。


    果然,聽到她怯怯的聲音,宋建輝立即放緩了語氣,關心地問:“小乖,醫院那邊還好吧?”還十分體貼地告訴她,“沒事,就燒了點東西,連倉庫頂都還沒燒穿呢。”


    宛妤聽了這話,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啼笑皆非地應了一句:“我應該表揚一句,爸爸你監督建造的東西格外好燒嗎?”


    宋建輝哈哈大笑。


    聽著他爽朗的笑聲,宛妤的心情也敞亮了不少,乘機問謝悠然和宛婷在忙什麽。


    “都回家了,外公一個人在家呢。”宋建輝說,“你哥跟我在一起,處理了這點事我們就回去了。你也回吧,醫院那邊,給宛清請個護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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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妤乖乖地點了點頭。


    蘇澤替宛妤將碗筷燙洗好放到她麵前,等她掛了電話後說:“你最近的麻煩事好像很多啊。”


    宛妤略有些吃驚地看向他。


    蘇澤微微一笑:“不需要太吃驚,我對你雖然算不上很了解,但也多少知道一些。比如說,如果事不關己的時候,你就會一臉淡然無所謂,不會這麽……”他考慮了一下用詞,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比較好,“賠小心。”


    事實上,他這也是第一次在宛妤臉上看到這麽小心翼翼地表情,之前不管什麽時候,就像在x大大排檔時,不管其他人打成什麽樣,她也就隻關心她自己的事情,哪怕在酒吧麵對那麽多圍攻她的人,她臉上的神情都很淡然無所謂,因為不管怎麽樣,那些事情都和她沒有太大的關係。而她現在這樣,隻能說明,今日這起火災的原因,和她雖然沒有直接的關係,但至少也有間接的原因的。


    她很緊張,也很在乎。


    蘇澤微笑,他以前總覺得宛妤這個人看不太透,然而現在他知道了,其實她的死穴很好摸。


    宛妤也覺得有必要重新評估一下這個叫蘇澤的男人,他觀察力之敏銳,確實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


    但表麵上,她還是不動聲色的,宋建輝的話令她的心情放鬆了下來,便也有心情跟蘇澤耍一下嘴皮子,聞言作詫異狀,暗暗吐槽說:“我一直以為你隻是個美人,沒想到,還是個有些內容的美人嘛。”


    蘇澤聽了她這話一點也不以為忤,還相當自得地微微俯身過來朝她輕睞了下眼睛,問:“是不是打算推翻前麵對我的認識,要重新考慮接受我啦?”


    宛妤呆呆地看著他,忽然有一種要把他這時候這媚樣拍下來雕成像的衝動:實在是太——漂——亮了,如此秀色可餐的樣子,真是好讓人吃不消!


    她不由自主地撫了撫胸口,小心肝呯呯跳得十分厲害。


    蘇澤傾身更近了些,桌子並不大,這一下,他那張清雅俊逸的臉,呈放射狀牢牢攫住了宛妤的所有視覺感覺係統,還未及反應,麵前無恥地用美色引誘了她的人,伸手在她下巴那輕輕一拂,笑微微地說:“流口水啦。不會是因為我吧?”


    宛妤如遭雷擊,下意識地伸手去擦,一時羞憤欲死。


    尼媽,又中圈套了好不好?!她下巴幹幹淨淨的根本什麽都沒有!


    看著她悲憤羞惱的小眼神,蘇澤笑得十分開懷,他終於覺得,前次給她毫不留情批判過的小自尊終於恢複了些。


    而且,還是由她親手擦亮洗淨,奉送回了他的麵前。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霸王也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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