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安一行的人手大約有五百,是護衛隊成員人數的兩倍之多,不過戰鬥的狀況是另一種形式的一邊倒。


    除去護在馬車周圍的十幾人外,其餘的護衛隊成員在安的建議、雷翁哈特的指示下組成兩隊,分別迎上兩側的敵人。


    照雷翁哈特所說,對付兩百敵人隻需要出動三十名護衛隊成員,更不用說現在派出的人多了一番。


    原本氣勢洶洶駕馬而來的敵人僅僅一個照麵就被護衛隊砍翻了數十人,他們不可一世的嘴臉當即劇變,手忙腳亂地跟護衛隊對拚起來。


    安透過車窗默默注視著戰場。雷翁哈特想要參與戰鬥,被他攔下來。


    雷翁哈特倒是沒有覺得生氣,隻是奇怪地說:“有我帶領,戰鬥結束的更快。”


    安搖搖頭:“不需要了,你在這裏下命令就好。”


    雷翁哈特點點頭沒有多問,控製著馬匹遊蕩在車廂周圍,觀察戰場。


    外邊的聲音讓演劇團的成員們想起前兩次遭遇的危險經曆,精神不由得緊繃。從未見識過戰場的莉莉安娜心情同樣如此,她抓著筱月衣服的手不自覺用力。


    miku看著緊張的大家,希望自己能說些安慰的話,但同樣緊張的她根本組織不起合適的言語。


    她緊握起安的手,卻感覺到安的手也在微微發力。


    miku這才注意到安一直看著車廂外,隻是表情沒有多餘的變化,才讓他顯得和筱月一樣冷靜。至於安內心到底是什麽想法,沒有人知道。


    聽著外邊的打殺聲,明明很緊張,還有些害怕的音留心中莫名產生了靠近車窗看一眼的衝動。


    不過她剛有動作,就被身旁的傑利和車窗旁的安一拉一推給阻止下來。


    “戰場的畫麵可不是僅憑一顆好奇心就能去看的。”安回頭看向音留,推著她肩膀的手抬起,在她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


    拉著音留胳膊的傑利就沒這麽溫柔了,捏起拳頭就給她腦袋上來了一下:“別想著什麽都看!”


    音留自知理虧沒法發作,嘴裏嘟囔著:“沒必要用這麽大力氣啊。”


    傑利又好氣又好笑:“不這樣你能記性?”


    剛出帝都遇到的那次襲擊都把音留差點嚇哭了,她這次還想著看一眼,分明就是膽子大忘記教訓。


    音留心虛地縮了縮脖子,見傑利還要說什麽,立即鑽進了流歌懷裏:“我錯了我錯了!”


    傑利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流歌摸了摸音留的頭發,說:“目前的狀況我們幫不上忙,但至少不能添亂。記住了?”


    音留連忙點頭。


    車廂內發生的隻是一個很短的小插曲,在這期間,外邊的戰鬥已經產生了結果。


    安看向車外,襲來的敵人已經被護衛隊殺得丟盔棄甲,四散而逃。來不及上馬的人甚至邁著兩條腿,一邊大喊一邊逃跑。


    雷翁哈特駕馬來到車窗前:“敵人士氣已散,開始逃竄,我們殺敵……約兩百。”


    顧忌到車廂裏的其他人,後半句提到殺敵數的時候,雷翁哈特壓低了聲音。


    “兩百……”


    這才過去了幾分鍾,以兩百對五百的戰場規模,這個戰績相當誇張。雙方的戰力差由此可見。


    如果安沒看錯,護衛隊甚至沒有任何一人折損,隻是有人受傷而已。放在其他的戰鬥,這樣的局麵堪稱奇跡。


    就算早已見識過帝都護衛隊的驍勇善戰,但再一次見到如此漂亮的戰鬥,安仍然佩服不已。


    不過安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略顯驕傲地報過戰績,雷翁哈特又迅速冷靜了下來,他想了想,說:“有些不對,他們潰敗的太快了,像是沒有經曆過軍事訓練的民兵……說是民兵都有些抬舉,簡直是沒有任何章法的盜賊。”


    帝都護衛隊戰力出色,可畢竟不是天兵天將下凡。要是對上訓練有素且人數多上幾倍的軍隊,雷翁哈特雖然自信能拿下最終的勝利,但也不可能有這麽漂亮的戰績。


    襲擊事件的幕後黑手既然要在護衛隊的保護下對安下手,在人數受限的情況下,必然不能僅憑蝦兵蟹將,那樣無濟於事。


    雷翁哈特做好了苦戰的準備,但沒想到勝利來得如此之快。


    他看著散落在地上的甲胄。樣式東拚西湊,組合在一塊外觀非常難看,不過質量還算過關。


    這些裝備給到這群人,無疑是浪費!


    勝利過後在餘力充足的情況下本該乘勝追擊,奈何敵人太菜,讓雷翁哈特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又一個餌。


    “追。”


    聽到安的聲音,雷翁哈特一愣。


    “可是……”


    雷翁哈特剛想提醒安這可能是一個誘餌,又意識到戰場的情況一目了然,既然他注意到異常,安不可能沒有察覺。


    事情要緊,安也沒有惜字如金:“最大限度殲滅這些敵人,等到地形發生變化再收縮陣型,期間務必小心敵人反撲……他們隻是個添頭,真正的戰鬥不在這裏。”


    解釋僅有一句,但雷翁哈特頓時領會,他當即將命令傳下去。


    得到指令的護衛隊隊員立刻催動馬匹,追殺潰逃的敵人。


    在護衛隊員沉默的追殺下,一部分用兩條腿跑路,慘叫得很誇張的逃兵立即停下了吼聲,或是翻上就近的馬,或者借著樹木遮掩身形,開始迅速逃離,身手完全不像受過傷和潰敗逃跑的人。


    雷翁哈特注意到這一幕眯起眼睛,心道果然。


    “他們為什麽這麽做,這樣不是會影響軍心嗎?”海人從另一側車窗觀察到形勢,疑惑道。


    “本來就沒有軍心,談什麽影響。”


    當前戰局已定,安收回視線,返身在位置上坐好。


    “沒有軍心?”海人意識到什麽,瞪大眼睛,“這五百人都是誘餌?!”


    “沒錯,那些混在逃兵中營造潰敗聲勢的人就是最好的證明。”安雙手握住miku的手掌,對她笑了笑,才繼續和海人說道,“但是不像那兩百人。開始是為了聲東擊西,現在是為了讓我們放鬆警惕。”


    海人身為王子,雖然不像雷翁哈特精通軍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接觸過。他很快想通了前因後果,有些後怕地捂住嘴,手指微微顫抖。


    演劇團成員們大多聰慧,又在世界各地遊離,見識過許多東西,所以聽到談話不至於一竅不通。但因為在這方麵並不擅長,所以還是有些懵懂。


    美可苦惱地揉了揉額頭,說:“安,解釋下。”


    miku也望向了安。


    車廂內的人基本都看向了安,等待他的解釋。大家目光多是疑惑,也有人帶著其他意味。


    “正要說……”安笑了一聲,吐字清晰地說道,“你們沒看到外邊的情況,但應該聽到我與連的對話,和我剛才的舉動了吧。”


    “這場襲擊分了兩波,第一波兩百多人,第二波三百多。前者是誘餌,為了吸引護衛隊的兵力集中在一側。如果真的得逞,那麽在第二波三百人到來時,護衛隊兵力調動會有倉促,我們有可能遭遇危險。”


    認真聽著的傑利忽然看向莉莉安娜,說道:“真是這樣,就算我們最後沒出事,也會引起我們間的矛盾。”


    幾次三番遇到危險,即使神經再粗、再大度的人,也會產生不滿。這種不滿在極端環境下,很容易被進一步放大!


    而若是將這些不滿傾瀉於某一個人,這個無辜者同樣會產生對受害者的不滿。


    來來往往,矛盾會逐漸積累,最好的情況也是雙方形同陌路。


    “哼!”音留冷笑兩聲,“也太小看我們了,我們怎麽可能因為這種事就敵視朋友!”


    手腳發涼的莉莉安娜聽到音留這麽說,心底一暖,臉色好了許多。她本就對演劇團遇險一事心中有愧,如果最壞的情況發生,她承受的心理壓力將會很大。


    在巨大壓力下,任何一個人都沒法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事。


    “狡猾的家夥。”知曉人情冷暖的流歌更能體會這個計謀的惡毒。


    人際關係出現裂痕最難彌補,放在現如今的危機下,小小的裂隙一不小心就會擴展為深淵。


    “敵人很棘手啊。”美可感歎道。


    眾人有相同的感受,因為大家都知道這還不算完,安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


    “這第一手,姑且把它稱作‘聲東擊西’吧。目的很陰險,如果成功,對我們的打擊也很大。不過我估計對方對這第一手沒抱太大期望,隻是隨便下了手棋,成功與否並不重要。他將主要的精力放在了第二手上。”


    在miku的注視之中,安不急不躁地說道。


    “我的依據,是這裏的地形,和剛才那些一邊逃一邊大喊大叫的人。”


    “地形……”傑利恍然道,“我說呢!這些人怎麽埋伏在了這片樹林!按理來說伏擊地點的地形應該是越複雜越好,就比如越過我們即將到達的城鎮,再往前有一片山穀。我本來以為會在那裏遇到襲擊。”


    車隊返回的路徑與演劇團等人來時的差不多,當時是傑利和安在駕車,路過這一片的時候恰好輪到傑利,他還記得周遭的地形。


    “原來如此,第一手是為了讓我們放鬆警惕的誘餌,而選擇在這裏的原因是為了不浪費布置第二手的最佳選擇嗎……”傑利已然有所領會。


    莉莉安娜身旁的筱月看著傑利,眼中帶著些許讚賞。


    “……是沒錯。”安頓了一下才點頭。


    “但是但是,那些營造潰逃聲勢的人是為了什麽?”音留從流歌懷裏蹦起來問道。


    大家都是一副差不多明白過來的樣子,讓現在還有些迷糊的她有些不服氣。


    傑利“慈愛”地看著他,摸了摸她的頭發:“是為了保存實力啊。”


    “保存實力?”音留瞪大眼睛,“保存實力不更應該保持住士氣嗎,叫喊著逃跑不是適得其反?!”


    “潰逃聲勢不是給自己人營造的,是演給我們看的。”見傻妹妹還沒明白,傑利歎了口氣。


    “???”


    音留滿臉問號。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會好好說,索性看向安。


    安也沒賣關子:


    “看剛才襲擊我們的那些人,以他們的戰力和紀律,多半是被召集到一起的山賊。手段暫且不論,這些人隻有可能是被拉來湊人數的。”


    “為了保證一定程度的戰力來讓襲擊稍微像點樣子,其中必定要摻插經過正規訓練的士兵來充門麵,計劃如果順利,他們會一轉變為主力。包括那些營造聲勢的人,估計也是其中之一。”


    “但作護衛隊的對手而言,充填起來的戰力還是不夠,誘餌的潰敗和無功而返是大概率事件。為了保證第二手計劃的實施充足的戰力,得保證參與第一手計劃的人盡可能活下來。”


    “那麽問題來了,既然第一手計劃中的‘聲東擊西’是不被重視的一步棋,那就意味著敵人相當重視我們,認為我們有能力識破這步棋。可以識破計謀的,肯定是善於思考和謹慎的人。”安看向音留,“這樣的人,注意到潰逃的敵軍當中有人在故意營造聲勢,會怎麽想?”


    音留慢慢露出恍然的神色,一拍手,說:“會擔心對方是不是另有一手,打算借著潰逃的敵軍做誘餌,把自己勾引到事先埋伏的地方!”


    安露出讚揚的笑容:“如果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勝利的一方就不會再派兵追擊。這樣一來,逃跑的人即完成了任務,又最大限度地保存了力量。”


    “呸!心真髒!”代入感很深的音留下意識氣呼呼地罵了一句。


    車廂的氣氛一下變得奇怪起來。


    安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繼續說道:“所以我們繼續追擊,是為了之後的戰鬥在最大限度削弱敵人。當然,為了防止敵人確實借逃軍設下了埋伏,我們也不會追太遠,在地形變化前就收攏陣形。”


    音留這會兒才意識到她剛才那句話好像把識破敵人計謀的安也罵進去了,她局促地等安講完,立即吹捧道:“安真厲害,輕易就識破了那些壞家夥的計策,還這麽穩重……”


    “噗……哈哈。”傑利沒忍住。


    他開了個頭,車廂裏的笑聲開始此起彼伏。


    嘴角噙笑的安注意到身旁的miku沒有動靜,側過頭,看到她擔心地看著自己。


    怕我不能應付這麽狡猾的敵人?


    安拍了拍miku的手,小聲說道:“沒問題的,我現在的表演還不夠精彩嗎?”


    miku稍微心安,但還是板起臉:“哼,臭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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