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函山關應該往哪裏走?”


    邊陲上的小鎮子裏,桑和牽馬走過,一邊歇腳一邊抓了個路人詢問。那人盯著她的幕離看了一會,方才轉頭指了一個方向:“出了城向西北走上十裏地便是。不過,我勸姑娘你別去,哪裏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戾氣很重,毒瘴瀰漫。”


    幕離的白紗下,桑和的左手捏著一張紙,汗漬快要將它浸透。紙上寫著一味珍貴的藥名,怕她無法辨識,還畫了一幅極為精簡明了的小圖在一旁。


    這是那日朱雀樓的管家交給她的。


    茫茫人海,她不知道王頤究竟去了哪裏,這裏通信更是個蛋疼的問題,因此也無法聯絡到司馬惟問清事情,想到這可能與朱雀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桑和決定將計就計按最初的承諾找找看。


    這本是個不富裕的邊陲小鎮,她又是個弱女子獨身行走,難免惹人懷疑,桑和找了個託詞,暫時打消了那人的疑慮:“家裏人生了重病,急需一味藥材,聽說隻有那個地方才生長,我就去碰碰運氣,謝謝小哥的好意,如果實在兇險,我便立即返回。”


    那路人點點頭,等桑和牽馬走了,他才又回頭瞧了一眼,喃喃自語:“那種地方會生長什麽珍奇藥材?我看這姑娘要不是被庸醫騙了,要不就是根本醫不了的心病,給人拖日子的希望。”


    在這個節骨眼上,百姓不知,但各方勢力早已打探到,實際坐鎮長安的,另有其人。


    此刻,城中唯一的一座客棧二樓茶間,侍從正在向窗邊的公子匯報:“前些日子,趙染時常率漢軍襲擊長安,披甲上陣的正是消失了兩年的高亭王司馬惟……他率輕騎追擊沿線,但晉軍軍力薄弱,根本無法支持,目下已向東南方撤走,馬上就要到函山關了。”


    “負隅頑抗。”王頤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中原早已名存實亡,拿什麽一戰?不過是仗著有先帝之物,以為就可以號令天下嗎?”


    侍從繼續道:“司馬惟向南方示意,借聖旨,要左丞相出兵……可惜了,南方並沒有援軍來。”


    王頤轉了轉杯底,目光落在茶盞中,卻格外清亮深邃:“沒有援軍,我們就無中生有創造一支。”


    “公子,我們要行動嗎?”侍從們按著劍,個個表情都肅穆起來,唯有王頤,仍然麵帶微笑,神情柔和。


    “我還在等一個人,”說著,他向窗邊靠了靠,向下張望,這個小城不大,但凡入城的人,繞來繞去必定會走到此處,“我既希望她來,又不希望她來。”


    她若來了,也許能再見最後一眼,她若不來……王頤眼中飛快掠過一抹失落,兀自搖頭:“不,她一定會來的。”


    果然,長街上顯出一抹倩影,打馬緩緩走過。


    隻覺人影一晃,桌上茶盞未涼,人卻已不見蹤影。侍從反應過來,叫了一聲:“公子,你去哪兒?”


    自從遇見她,他這個本是紅塵之外的人,終於被捲入了人間的煙火中,但那又怎麽樣呢,他甘願。


    風起了,桑和理了理被吹亂的白紗,手臂放下的瞬間,不遠處一個紫衣的人影一閃而過是那麽的熟悉。


    “王頤?”她呢喃了一聲,將馬往附近一栓,顧不得那麽多,追著巷口而去。


    巷子裏很靜,甚至能聽見腳步細碎,如同落葉飄零在草地發出的細沙般的聲音迴蕩,桑和雖不見人,但心中十分篤定:“站住!”


    她喚了一聲,可是腳步聲沒停。桑和不甘便多追了幾步,巷子忽然沒了聲音,心中忽然一空——不見了嗎?


    “王頤!我知道是你!心中裝著太多秘密,連我也不敢見了是嗎?你這是在變相助我認定我的猜測?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停頓的腳步聲又響了,轉過下個巷口,紫色的背影就在不遠處。桑和忙趕上前,在那人肩上一拍,時間靜止。


    笛子還是那支笛子,衣服也似那身衣服,但人……卻不是那個人。那人轉過身,露出一張桑和沒見過的臉,但聲音卻極為耳熟:“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在哪裏聽過?桑和努力回想——


    啊!是他!是靜澹小院的那個石老,是那個化妝成老人的少年!


    這個人是個易容高手!


    空曠的巷子,桑和往後退了一步,初到這個世界的恐懼乍然被喚起,讓她心上很不安。也就是那一天,她被眼前這個人追殺,逃出了那個院落,遇到了王頤——


    這一切看似毫無關聯,但現在想來,實在是巧得讓人難以置信。


    背後一聲嘆息飄然而至,眼前的少年忽然恭敬起來,隔著桑和遙遙施禮:“公子。”


    原來如此,他口中的公子竟是——


    “石清越是我的僕人,忘憂香是我送的,你……也是我救的……”


    聲音突兀地響起,桑和霍然回頭,真正的王頤就立在她身前不足兩丈的地方,微笑著溫柔地看著她,那表情似乎人畜無害。而反觀桑和,早已瞪大眼睛,心中百味陳雜。


    說話的間隙,趁桑和還沒有回過神來,王頤身形向前一掠,製住了她。桑和不能動,便隻能用眼睛狠狠盯著他。


    “你想知道我想做什麽嗎?”王頤湊到她眼前,鼻翼幾乎要貼著她的鼻翼,“無論我想做什麽,你隻要知道,我不會傷害你。”


    桑和張了張嘴,迎上他的目光,吐字如劍:“我不是那個死去的桑和!”


    “不,你是……”王頤幾乎毫不猶豫地搖頭,他手拂過的一瞬間,桑和看不清他出招的動作,隻見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清楚前因後果而因皮相的相似,在桑和的心裏,一直誤以為自己是身體因為落水而穿越,可沒想到……


    “至少,你的身體是。”他輕聲說。


    桑和醒來早已過子午,天空隱隱有一層薄光,能隱約估量再過些時候,旭日便要從東方破雲而出。


    躺在客棧的床上,桑和的桎梏未解,依然動彈不得,她將目光向下望,隻見身上的被子蓋得整整齊齊。再將眼珠子左右轉了兩圈,屋子裏陳設正常,自己的隨性物品被放在桌上,什麽都沒少。


    那麽,王頤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不對,還有什麽她忽略了的東西!桑和想不起來,或者說,她現在無法動彈,有什麽是感覺不出來的。


    在心中使勁,可她沒有所謂的內力,無法衝破穴道。但這事兒沒那麽簡單,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安,忽然,腦中一個激靈——怎麽把那麽重要的東西都忘了,她來這裏,本身就是個bug啊!


    王頤千算萬算還有一點算不到——疏影橫斜!


    既然遊戲裏是用來解控,那麽到這裏是不是可以用來解穴?桑和閉著眼,將精神集中在一點上,隻聽腦海中“嗡”的一聲,禁製已接,再睜眼時人已從床上到了桌前。


    這一發力幾乎掏幹她的精氣,原來外掛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桑和旋即跌坐在地上,稍稍歇息了會,才恢復過來。等她站起身時,心上忽然一堵,那種害怕,從骨髓裏冒了出來!一定有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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