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彈了彈指甲,微微笑道:“喲,可抓到你了,小野貓。”


    桑和悠悠轉醒時,抬眼左右看了看,自己躺在帳中的榻上,有個女人對鏡正在卸妝,外麵不時傳來幾個糙老爺們地聊天聲。


    “我……”桑和動了一下,肩膀疼得她齜牙咧嘴,但同時她也發現,插在上麵的箭矢已經不見,繃帶纏著手臂有些緊,勒得她不舒服。再摸一摸臉上,果然,幕離不見了。


    “你在找這個嗎?”不知何時,那梳妝的人已經轉過頭來,將那頂幕離揮手一扔,正蓋在桑和臉上。那女人低笑,眼底都是嫵媚,“你的傷隊裏的大夫已經治過了,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姑娘長得標緻,何必戴這勞什子東西,要知道,可是你這張臉蛋兒救了你。”


    什麽意思?


    桑和有點懵,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身上,衣服已經被換掉了。片刻功夫,那妖嬈的女人已經走到了榻前,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吐氣如蘭:“放心,這個隊伍裏最缺的就是女人,尤其是好看的女人。”


    沃日,不會是那種意思吧?


    桑和臉頓時漲得通紅。見她窘迫,那姑娘似是得了幾分歡喜,笑了笑揚眉道:“你聽,你聽外麵,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桑和照她話豎起了耳朵,除了一些雜音,男人的聲音,嗬罵的聲音……等等,還有哭聲!是了,是那天她貼近帳篷時候,聽到的哭聲。


    “這整個車隊,都是進獻給漢主劉聰的美女,包括我,現在,也包括你了。”


    ??


    桑和懵了,那姑娘看得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我叫伶仃,你叫什麽名字?”


    “桑和。”


    桑和耷拉著腦袋,認命地嘆了口氣,不過很快,她心底就盤算起來,若伍老闆所說不假,那麽那個搶走鳳凰桐木的騎士就是劉聰的人,這樣一來,若能先在這隊伍裏養傷,再伺機打探消息未必不可。


    伶仃以為她膈應,便摸著頭髮,坐到她身邊,揉了揉桑和的頭頂:“現在你知道為什麽這裏的女子都在哭泣了吧,她們有的是從附近的村寨裏擄掠而來,有的是漢軍破城抓的俘虜。抱歉,如果不以這樣的身份,我沒法子救你。”


    “為什麽你一個人住一個帳篷?”桑和忽然抬起頭,目光灼灼,冷冷盯著她,“那為什麽你卻未曾哭泣?”


    後者根本無所畏懼,仿佛沒看見桑和眼裏的犀利的光,反而眨了眨眼睛,拿了工具去挑燈花:“索性告訴你吧,我不僅一個人住一個帳篷,並且還無人看守……因為我和她們不一樣。”


    “她們不願,而我是自願的。”她伸出食指在自己的臉蛋上劃了一下,回眸一笑,那一笑,竟嫵媚動人,連桑和看了,都忍不住愣了一刻,“就憑我這張臉,若得寵幸,那就是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桑和雖不知這時候人的審美,但就沖她妖媚姣好的容顏,桑和絲毫不懷疑她的話——這確實足以讓男人顛倒沉迷。


    伶仃忽然欺身上前,氣勢凶人:“小姑娘,這亂世沉浮,不是誰都有好命活著的,什麽都是假的靠不住,唯有握在手中的權勢和富貴,才能救人命!”


    桑和被唬住,忍不住在榻上後退。伶仃起身,理了理衣服,眼睛裏都是冷光,聲音也變得很僵硬:“這帳子大得很,你就在這張榻上好好休息,明天就要繼續趕路了。”


    除了睡覺養精神,她還能做什麽呢,桑和無奈,隻能拉過被子躺下歇息。手正好觸及腰間,空無一物,忽然有些失神。哪料到,剛走開的伶仃又回來了,正好看到她的動作和失落的表情。


    “你的香囊我扔了。”那口氣隨意的,就像在說我今天吃了兩個雞蛋。


    “扔了?”


    伶仃瞧了她一眼,不鹹不淡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這香囊裏的香可不是普通的香,這種異香來自南疆,是名副其實的忘憂香,帶久了便會忘記一些事兒,一些前程往事。”


    桑和心下驚駭,已不能用翻江倒海來形容,她隻得盯著伶仃的臉,生怕她表情作假是在哄騙自己。


    “嗬,富貴忘憂,卻也是苦命伶仃……嗬,不然,你以為我為何閑來無事救你,不過都是苦命人罷了。”


    “等等,”見伶仃冷笑一聲,表情有些扭曲,桑和不想再同她爭辯,香囊也罷,可她還有件東西是不能丟的,於是急忙叫住她,“那……我的琴呢?”


    伶仃忽然轉憂為喜,擠眉弄眼,雙手往前一攤,逗她:“我也扔了。”


    “你最好別騙我,”這下變臉的人,換作了桑和,她心中是不信的,這女人嘴皮子可厲害了,表情豐富,放現代那就是個戲精。但桑和心底還是有些摸不著底的害怕,萬一她真見那是把破琴,給扔了,“你別騙我,不然……”


    “不然怎樣?”伶仃挑眉。


    “我會殺了你。”短短五個字,說得桑和咬牙切齒,她的眼睛裏慢慢聚集起鋒芒,像開鋒的利劍,劃破凝滯的空氣。


    伶仃被她盯住,突然失聲:“那破琴竟對你這麽重要?”


    “是。”


    見此幹脆,伶仃恍然:“琴不重要,是人重要吧?”


    “是。”桑和靠在榻上,用右手撫著因為情緒變化劇烈起伏的胸口,終於忍不住流露出哀傷與怯懦,“我很想他,我不想待在這個殺人如牛毛的時代。”


    那一刻,晏頌和蘇黎世的陽光都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仿佛他就站在蘇黎世湖邊,一邊伸手把餌料灑向空中餵海鳥,一邊回頭沖她笑。


    那種思念的感情做不了假,唯有經歷過的人會懂。


    “你的琴在那個箱子裏麵,”伶仃攏了攏袖子,站起身,側著揚起下巴,若有所思,“等到了平陽,我想法子把你送走。”


    撂下話,她就這樣施施然離開,有種孑然一身的蒼涼。


    桑和受了傷,自然是哪裏都去不了的,這古代不比現代醫療條件,又加上拔營上路舟車勞頓,桑和每天窩著養傷,除了吃飯幾乎躲著不見人。


    也許是伶仃打了招呼,也許是正如她所說,這獻給漢主的美人自是越多越好,到也沒人來打攪她。據說這車隊本來是沒有大夫的,前些日子有幾個美人尋死覓活,便在附近鎮上抓了一個大夫跟著,桑和這傷也才有得治。


    反觀對那些擄掠來的貧家女子,隊裏押送的人對伶仃很客氣,從他們的對話可以猜出,這個女人是個歌伎,從樣貌來評判,興許是個有名的歌伎,隻是那又怎麽樣呢,還不是自身難保,夾縫求存。


    然而到了平陽,她們被送到了專門的府衙看管,伶仃忽然失了神通,始終沒有想到好的法子。


    直到那一天,那些被搶奪而來的女人,骨頭忽然硬了起來,幾個人合起夥不惜一切代價逃跑,竟然真在平陽城跑了幾個。看管她們的軍士都出動去追,府衙裏留下的人比平日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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