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陽問完了才覺得哪裏不對:「不對,我高興了自然會笑,這如何能控製呢?你不要任性。」


    「……」我任性???司徒琅一噎,正要說什麽,卻見此時禦君辭將茶杯放下來,與林湛陽比劃了一下。


    「你這就要走了?」林湛陽十分自然地看懂了他的手勢,聲音裏有那麽一點點微弱得自己都不可察的失落。


    但既然是他自己都未察覺,那他當然還是很和氣地點頭:「好啦,禦大哥自管去忙你的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禦君辭笑容淺淺,溫雅地一頷首便抬步出了門。


    ……順便捉住了司徒琅的手腕,使了個巧勁兒扣住他脈門,然後不由分說提著人一同離開,不再打擾林湛陽了。


    是真的提。


    林湛陽都能看見司徒琅那後半腳掌脫離地麵了。


    也不曉得禦君辭後來跟司徒琅說了什麽,接下來一段時間他果然一直沒有出現在林湛陽麵前——連帶著禦君辭也沒有,兩人像是達成了一個默契似的。林湛陽初時覺得有些奇怪,回頭就去問了安義。


    安義:……算了我已經不想掙紮自己是怎麽被發現的了。


    經由安義,林湛陽才知道是禦君辭當真記掛著他快要下場去考鄉試了,免得兩人出現來擾了他溫書。林湛陽眨眨眼,從這裏才覺出幾分考試前夕的緊張氣氛。


    而也就是他這麽個獨來獨往的冷傲boy這麽遲鈍了。


    實際上這時候的府學裏早已經處於一片不大好的狀態中,不少人都想要今歲下場試試,越是臨近考試這心態越是不穩,不少往日的好友如今的競爭對手這兩日說話都掐尖帶酸得跟深宅裏的女人一樣,你一句「教諭大人向來看重你」、我一句「新到的府台聽說與上一任迥異」。


    薛鶴忙了快半個月的家裏事,眼見著接下來的事已經走上正軌,薛父開始各種老司機了,才收拾東西回了府學銷假。卻沒想到一進門就感受到這頗為殘酷的競爭氛圍。他嘶了一聲,一路哈哈幹笑著應付著塑料花好同窗們的「薛兄果然已是勝券在握胸有成竹」巴拉巴拉魔咒,頭疼得憋了半天,實在受不住同房那位小同學時時刻刻處於精神焦躁的狀態,找了個理由就往林湛陽這裏跑了。


    「好麽,薛兄到底是家學淵源,比起我等寒門,到底還是與那林家說得來些。」


    「嘖,怕不是因為那林家子好歹探花郎手底下出來的血脈,指不定還有些我等無福得見的消息呢?」


    你說薛鶴真不知道這些人的嘰嘰歪歪?


    老實說,他是知道的。


    可……他不介意呀。


    薛父給他打的包票,要是順利,往後他維揚薛氏可再不是什麽普普通通的商戶,上有禦王府,背靠姑蘇林氏,他們混出個人樣來了,再說那金陵本家便不是什麽旁支高攀嫡支,反而是一門可遠遠望著、守望相助的平等親戚。


    而且,他家可不是什麽商戶,是正經的殷實人家。憑他的本事,便是這一年不下場,再仔細磨個三載,莫說舉人,便是進士也非妄圖。


    處境不同了,那心態自然也就不同了。


    所以他反而不是很明白林湛陽為什麽這麽急。


    前頭說過,林湛陽四捨五入地算一算,本質還是個溫良和善的老好人。對朋友的要求,隻要不妨礙著他,他是很樂意幫忙的,看到薛鶴可憐兮兮地瞅著他,他也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左右薛鶴再吵,也不會比司徒琅還跳嘛。


    薛鶴在林湛陽這裏呆了半天便有些上癮了。林湛陽這地方,說得難聽點叫陰氣森森空蕩蕩,可老實說,薛家從來沒真窮過,薛鶴大小也是個金尊玉貴嬌養著長大的大少爺。莫說一間房,他在家中可是獨占一方園子的,哪裏會正覺得冷清。林湛陽這地界兒因為隻住了一個人,完全按照他在林家習慣了的拜訪,也不很大的地兒倒是無一處不和諧妥帖,教人看了就舒坦。


    到底是朋友,薛鶴琢磨著自己受了這一回幫忙,怎麽也不能看朋友往火坑裏跳。


    所以,「湛陽,我心裏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講,你聽了也別往心裏去……」


    正靜心練字的林湛陽一聽,連忙抬手一豎:


    「停,那就別講。」


    ???


    你怎麽就不肯按套路來一回呢!


    作者有話要說:  又晚了,哎……


    第六十四章 回家


    好在林湛陽這狗性子不按照基本法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別說禦君辭,連薛鶴出奇地……也不覺得這有什麽。


    他權當什麽都沒聽見看見,自顧自把話說完了。


    「我瞧著你這現下的狀態, 尚有可進益之處,比如這遣詞造句, 尚有待圓融婉轉,未臻完美, 何必的急於一時呢?左右林大人身體康健,黛玉妹妹年方尚小, 不急著你即可立起來支撐家裏,便是多等上三年也未嚐不可呀。」


    這話還是……往好了說的。


    薛鶴捫心自問, 自己那才華,比不得本家那個有一麵之緣的寶釵妹妹來得驚艷, 那才正經是女中諸葛, 聰慧靈秀得跟天上掉下來的文曲星似的,偏偏脫身成了位文君,隻能委屈呆在家中,白白可惜了一顆玲瓏心。


    咳,這一吹妹子就過了頭,總之,他才華比上不足, 可眼力卻是有的。林湛陽現在的文章,倒也不能說不好。


    這世上的有些人吧,的確是天生的本事能耐。那這林湛陽來說, 就算對他再討厭,這揚州府學裏的人也得承認,這人的腦子是真的好。他那過目不忘的記性好得誰都要嫉妒,恨不得挖出來往自己腦殼裏塞進去那麽好。但凡是看過一次的東西,就沒有他記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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