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地上二人,薑小寒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把攝魂珠給我,否則我不會幫你做任何事。”


    楊念聞言,不敢置信的抬起頭,顫聲道:“小……小寒,那是我護命的寶物,你真要拿走它?”


    薑小寒搖了搖頭,神色之間滿是失望。


    “自從有了這東西,你不是第一次出爾反爾了,想讓我幫你,就將東西給我!”


    楊念苦澀一笑,這才鬆開薑小寒,然後翻手自袖中取出方才那隻木盒,遞去的同時,呢喃道:“小寒,頒發這少年懸賞的,是玄風王朝供奉,太子少保。流蘇國那邊的暗衛密報,現如今是玄風王朝的趙典點名要他去死,你讓虎奴兒將他帶去給耶律煥承,就一個條件,讓朱草郡百姓過完三十兒,流蘇國大軍初一再進城。”


    小寒眉頭微微皺起,卻又聽到楊念繼續說道:“即將現世的機緣不是誰都有本事來爭的,但放在眼前的一枚寶錢,足夠讓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煉氣士瘋狂。這麽多年的布局,所有人都以為五星連珠是在初一夜裏,如此一來,隻要等到明夜,我們以這丫頭為誘餌,與我們爭奪那東西的人,會少很多。你……你若答應幫我,這攝魂珠,我便交給你!”


    薑小寒苦澀一笑,揮手將劉暮舟拘住,死死望著楊念,臉上簡直就是刻著一句話。


    爛泥扶不上牆。


    “你跟我說的好好的,要借助他們的身份保住朱草郡,不為自己而為百姓,可笑我居然信了。這麽多年,終究還是看錯了你。也罷,此事過後,你我……再無半點牽連了。”


    說罷,薑小寒手提劉暮舟,在一陣漣漪之後,消失不見。


    他們竟然都沒注意到,鍾離沁的指甲與嘴唇,皆變暗了幾分。


    城裏唯一開門的客棧,最早來的少年少女一個出門買東西就再沒回來。後半夜裏,小二躺在爐子邊上睡覺,那個凶巴巴的壯漢下了樓,扔下酒錢之後便離開了。


    雖然聲音很輕,但小二還是聽到了。


    他上樓轉了一圈兒,發現那兩間屋子還是空著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擔心。


    兵荒馬亂的,兩個外鄉少年,該不會是出什麽事情了吧?兩人都還不錯,挺心善的,若是出點兒什麽事……


    想到此處,小二還是下樓披上棉衣,準備出門找一找。


    畢竟人家給了一兩銀子,拿了錢若是不管不顧的,心裏過意不去。小二想著,若實在是找不到,就去報官吧……就是不知道如今的官府,還會不會理會這種事情。


    就在小二出門之時,客棧之中有道氣息飛竄了出去,而年輕樹生還在漆黑屋中,捧著一本書。


    “先生啊先生,你這是寵學生嗎?這是害學生啊!師兄啊,千萬別生氣,我這次就帶了眼睛,沒帶手腳。”


    說著,他的眼睛便往隔壁看過,透過牆便瞧見一對兄妹。


    書生搖了搖頭,長歎一聲,合上書本,和衣而眠。


    ……


    天很快就亮了,劉暮舟覺得身子有些顛簸,睜眼之時,卻發現自己被人扛在肩頭。


    他連忙運轉劍氣,可身子卻像被什麽封印一般,劍氣隻在體內流傳,不能散發出來。


    而此時,一道聲音傳了過來:“別白費功夫了,你小腹插了一根封靈針,無法運轉靈氣的。”


    這聲音……劉暮舟眉頭死死皺起,沉聲道:“是你!你與那楊念是一夥兒的!”


    扛著劉暮舟的人,不是客棧那霸道壯漢,還能是誰?


    壯漢聞言,歎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虎奴兒,四十三歲,是小寒姑娘從死人堆裏扒出來的。所以我不是與楊念一夥兒,我是小寒姑娘的另一條命。”


    劉暮舟左右看了看,卻驚恐發現,鍾離沁不在此地!


    少年人腦子嗡的一聲,猛然間一低頭,狠狠撞在虎奴兒後輩,沉聲問道:“我的同伴呢?”


    雖然被封住了靈氣,但肉身是封不住的,以劉暮舟如今力道,這一腦袋,煉氣九層也要好痛一番。


    可這虎奴兒,偏偏沒事人一樣。


    “我不知道,小寒姑娘隻是讓我將你送給耶律煥承,那個丫頭如何了,不是我該知道的事情。”


    劉暮舟心急如焚,可無論怎麽用力,就是無法掙開綁著自己的繩子。


    虎奴兒又道:“別做無用功了,這繩子是二階上的法寶,你煉氣九層的修為也好,先天四品的武道也罷,都是無法掙開的。當然了,若你你此刻破境先天三品,那就能掙脫了。”


    劉暮舟緊咬牙關,沉聲道:“為什麽要將我帶給耶律煥承?”


    虎奴兒聞言,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太吵,還是先睡一會兒吧。”


    說著,隨意抬手砸在劉暮舟後背,劉暮舟瞬間昏迷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少年再次睜開眼睛,卻聽見有人言道:“止步!”


    睜眼之時,恍惚之中覺得此地有些眼熟,一轉頭瞧見遠處一片焦黑之後,劉暮舟這才明白,這是那個客棧!


    而此時聲音再次傳來:“這是玄風太子要的人,我們驤王隻有一個條件,流蘇國大軍初一再進城,三十晚上,讓朱草郡百姓過最後一個在青木國的團圓年,這是驤王給太子的信。”


    說著,便將劉暮舟隨手甩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砰……


    幾道腳步聲傳入耳中,劉暮舟皺眉望去,隻見四隻腳兩前兩後而來。


    視線上挪,前方那人穿著一身明黃衣裳,瞧著十分年輕,且貴氣十足。可看到後方女子之時,劉暮舟雙眼便是微微一眯。


    女子麵無表情,卻率先開口:“也不知哪位玄風太子為何點名要殺他,我看這少年,不過是個小小的煉氣九層,又不是什麽大人物。”


    劉暮舟心中一怔,她居然沒有揭穿我?


    那女子,不就是當日要帶走陸萃潼的店主麽?


    已經有人接過虎奴兒手中的信,耶律煥承接過之後掃了一眼,笑道:“這楊念,確實比他無能的哥哥強一些,起碼敢為了一城百姓來跟我談條件。”


    頓了頓,耶律煥承淡然道:“回去告訴他,初一辰時開門,我大軍進城,兩國則相安無事。”


    說罷,他又隨意撇了一眼劉暮舟,淡然道:“雲露,帶他來我軍帳。”


    雲露所指,自然就是那個豐腴女子了。


    不過女子望向虎奴兒,問了句:“你們封了他修為?”


    虎奴兒點頭道:“是,封靈針。”


    說完之後,壯漢扛起樸刀,頭也不回的往北而去。


    雲露望著地上少年,隨後將其自後背提起,之後便往後方軍帳去。


    不過雲露還是說了句:“不知你這小小少年,是怎麽得罪趙典的,他不惜以一枚寶錢懸賞。”


    但實際上,劉暮舟清楚的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順著雲露的手鑽入自己的衣裳裏。那東西又貼著劉暮舟的肌膚往下,繞過大腿,停在了小腹上。


    此時此刻,劉暮舟隻覺得小腹一陣劇痛,像是有什麽東西被往出拔一樣。


    而他心湖之中,也傳來雲露心聲:“別出聲,這封靈針不是針,而是西南大巫宗獨有的蠱術,要不傷你修為的同時將其拔出來,我隻有這種辦法,會非常痛。”


    劉暮舟強忍著痛處,讓自己麵色平靜下來,硬生生轉頭看了雲露一眼,眼神極其疑惑。


    幾日之前還一劍洞穿她的肩頭,現在她為何幫我?


    雲露麵無表情,卻以心聲言道:“以黃術的名頭嚇唬我,你怎麽不想想,同在瀛洲中部,像黃術那樣的天之驕子我會沒見過?另外,你以為有個少年當街斬殺黃術的事情會無人知道?劉暮舟,我隻能幫你拔出封靈針,能不能活著離開,要看你自己的運氣了。”


    當日按劉暮舟所言上報,雲露知道耶律煥承多半是不信的。


    一句話說完,已經走到了一處軍帳之中。


    進去之後,劉暮舟這才發現,許多女子盤坐在兩側,十幾歲到二十餘歲不等。


    可不知道為什麽,劉暮舟瞧見這些女子身上都有一道細線,在耶律煥承落座的一瞬間,那些細線便連在了耶律煥承的眉心,其頭頂與兩肩的生命火焰,隨著那些細線將女子身上的氣息吸取而去,而越來越旺盛!


    耶律煥承單手托著後腦,側身而坐,望著劉暮舟時,神色淡漠至極。


    “我表弟為何要殺你?以你這點修為,走到玄風王朝都不容易,又怎麽得罪他了?”


    劉暮舟硬撐著起身,眯眼望向上方,沉聲道:“你表弟是誰?”


    耶律煥承淡淡然一句:“玄風太子,趙典,與你歲數差不多。”


    劉暮舟眉頭一皺,“不認識,我招他惹他了,他為何殺我?”


    耶律煥承聞言,似乎沒有多驚訝,隻是又問了一句:“哪裏人,姓甚名誰?”


    劉暮舟沉聲道:“神水國,劉暮舟。”


    原本神色十分淡然的耶律煥承,聞言之後眼皮明顯一顫,更是坐直了幾分。


    “是你殺了黃術?”


    此話一出,雲露也是心頭一顫,他果然知道黃術被殺了!


    劉暮舟不經意看見了雲露,便搖頭道:“是殺了,足足三次,但沒殺死。龍背山說是十年之內不準他出世,但我查到他遊曆到了這附近,這才追來的。”


    雲露沒轉頭,但心中長長舒展了一口氣。


    耶律煥承皺著眉頭,敲了敲腦殼,呢喃道:“看來雲露沒說謊,萃潼真是被他帶走了。”


    又看了一眼劉暮舟,耶律煥承微微一歎:“照理說,你與龍背山結仇,便是我的朋友。可你偏偏又惹了我那表弟,他是瀛洲真正的天潢貴胄,我這個當表哥的,可是開罪不起。”


    話鋒一轉,“將繩子解了,弄點兒好吃的,嚴加看管。待朱草郡事了,我親自押送他東去玄風王朝。”


    雲露聞言一愣,疑惑道:“殿下,玄風太子,不是說殺了就行麽?”


    可耶律煥承微微抬眼,雲露趕忙抱拳,點頭道:“是,我就帶他下去。”


    出了軍帳,劉暮舟抬頭望著天幕,天色已然陰沉了下來,但今夜萬裏無雲,漫天繁星。


    數百裏之外的朱草郡城,鍾離沁也已經蘇醒了過來,被綁在南門城頭。隻是她醒來之後便一句話都沒說,就怔怔坐在城樓之上而已。


    直到天越來越黑,星星越來越亮,此地隻有她一個人了,她才輕而易舉的掙脫繩子,笑盈盈抬起手,先看了看已經變成紫色的指甲,又看向右手掌心的情絲咒,呢喃道:“這肉身,終究還是要與那少年纏綿一番。幸好都是煉氣士,十五六歲與十八九差不多,哪兒哪兒都長全了,否則多無趣?”


    太守府裏,賈如道坐在六角亭中,微微抬手,麵前石桌之上,竟是浮現了整座城池的虛影。


    “窮鄉僻壤的小雜種,真以為壞我好事就這麽了結了?待此間事了,我便能離開此地,屆時我定要尋到你,將你挫骨揚灰,讓你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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