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你到底什麽時候娶我們家小妹啊?”希蓉忽然起哄,語氣半開玩笑半認真。


    裴語遲再次將目光投向希雅,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姐,其實我早就準備好了……”


    他的語氣帶著小心翼翼地試探。


    然而,希雅卻出人意料地睥睨著他,幹脆利落地回道:“急什麽?一張證書罷了,我們並不在乎那些形式。”


    此言一出,滿桌皆靜,連裴語遲也感到驚詫,他許久都沒有作聲。


    他知道,按照以往從前,希雅雖不熱衷於傳統婚禮的繁複,卻從未提及連法律上的婚姻登記都可有可無。


    他愣怔。


    就在氣氛變得越發尷尬之際,希雅的父親臉色凝重起來,他正了正身子,沉聲質問道:“胡鬧!你別喝了幾瓶洋墨水,就跟我來那套什麽西方觀念,不登記,何談婚姻?何來家庭的穩定與和諧?”


    見氣氛驟然緊張,希雅的母親趕忙試圖緩和一下場麵。她伸手在女兒肩上輕輕拍了拍,笑著對裴語迢說:“小裴啊,你可別往心裏去。她嘴上沒個把門的,你不知道啊,當你昏迷不醒的時候,她著急得像是天要塌下來,把我的衣服都哭濕了……”


    聽到母親的話,希雅臉頰泛起一絲緋紅。試著把剛才的表達進一步解釋清楚。


    “爸媽,我的意思是……兩個人相愛,不需要用那張紙來證明什麽。”她的語氣雖然慢了下來,但分毫不掩內心的堅持,“我就是愛他這個人,就算哪天他沒錢了,失業了,我都愛他……”


    就在這時,希蓉忽然插了進來:“好啦好啦,不管你們流行哪一種相處方式,孩子總要生的,反正我們小諾都等著你們趕緊給她添個弟弟或者妹妹呢!小裴家單傳,你們至少得生兩個……”


    高倍南也加入進來,舉杯笑道:“不,生三個,這麽好的基因應該多為國家人口增長做貢獻,養不過來我們幫忙帶,哈哈……”


    他舉起杯子,大手一揮,朗聲笑道。


    看著父母和姐姐相繼開起了玩笑,裴語遲內心雖有一絲不悅,卻也不再追究剛才的尷尬了。


    他輕輕攬住希雅的肩,溫存地在她的額角印下一吻,以一種近乎寵溺的口吻說道:“都聽你的。”


    一室溫馨,暖融融的。


    希雅倚在裴語遲臂彎裏,臉上帶著幸福的緋紅。


    坐在一旁的父母看在眼裏,也不由得相視一笑,看到小女兒的幸福也有了了托付,自然是由衷高興的。


    母親悄悄攥了攥丈夫的手,眼底滿是欣慰之意。


    不遠處,希蓉和高倍南亦看見了這一幕。高倍南似有所感,轉頭看向妻子,隻見希蓉正側著頭,麵無表情地盯著窗外。


    他心中了然,希蓉內心必定暗藏羨慕,哪怕隻是一線。畢竟,他們這些年的婚姻生活實在稱不上恩愛有加,更多的是維持著表麵的和睦相處。


    就在這時,希雅輕輕推了推裴語遲,小聲說了句什麽。裴語遲聽罷,溫柔一笑,為希雅添了些果汁。


    他和希蓉當年新婚燕爾的點點滴滴,仿佛就在眼前重現。可如今,他們已漸行漸遠,婚姻宛如行將止步的列車,兩人誰也抓不住韁繩。


    他側頭看向希蓉,發現她的眼角噙著淚花,似乎正在倔強地忍住些什麽。


    希蓉終於轉過頭來,對上了高倍南關切的目光。一時之間,兩人無話可說,隻是對視著,眼裏有太多複雜的情緒糾纏不清。


    ……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在餐桌上投下了斑駁的光影。餐具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夾雜著歡聲笑語。父親慈愛地看著兒女們,不時給他們夾一些菜,鼓勵他們多吃點。母親忙前忙後,臉上如沐春風。


    小諾嘰嘰喳喳地說著學校裏的趣事,分享著自己的小秘密。大人們則聊著工作上的點滴,交流著生活中的感悟。不時有人說出一句妙語,引得全桌人開懷大笑。


    窗外,微風輕拂,陽光斑駁,穿透參天古木的翠綠華蓋,灑落一地碎金,光影交錯間,好似織就了一幅流光溢彩的錦緞。


    花園之中,紅萼扶雪,碧筒飲露,更有薔薇爬滿籬笆,蝴蝶翩躚於花間,一派生機盎然,恍若世外桃源。


    兩家坐落在同一小區的不同街區,小徑蜿蜒,以鵝卵石鋪就,溪水潺潺,繞園而過,泠泠作響。


    入夏的午後,常會下陣雨,空氣中散發著泥土和青苔的清香,讓小徑更加的清新怡人。


    本是好景致,此刻,裴語遲卻難以盡興。


    當他牽起希雅的手,心裏縈繞不安。希雅說不想馬上登記結婚,像根尖銳的刺,紮在他心頭。


    他不禁自問,是什麽讓希雅猶豫?是對婚姻的恐懼,還是對感情的不確定?


    正當他們的步伐即將帶他們走出樹蔭,一縷柔和而不刺眼的陽光正好照在希雅的側臉上。


    那一刻,裴語遲的心被莫名地觸動了。他緩緩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希雅,眼神裏滿是溫柔與決心,然後才開口道:


    “希雅,咱們走到今天,結婚登記,不隻是簽個名那麽簡單,它是我想給你的一個承諾,一個正式邀請你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一部分的儀式……”


    話語間,他用手指輕輕掠過希雅被微風吹亂的發絲。


    希雅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腳下細碎的石子在輕微的壓力下發出細碎而清脆的聲響,目光迷離地望向前方蜿蜒的小徑,仿佛那未知的路徑能給她帶來答案。


    她的心,就像是被冬雪覆蓋的初春大地,表麵看似開始融化,內裏卻依舊冰涼。那曾經熾熱的情感變得平靜而深邃,不再輕易因外界的波動而起伏。


    她感到一種矛盾的情緒在撕扯,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既渴望被溫柔以待,又時刻準備著逃離可能的傷害。


    小諾的意外事故,像一麵透鏡,讓她從一個全新的視角窺見了姐姐婚姻的裂痕——曾經深愛的兩個人,如今卻在生活的瑣碎與孩子的羈絆下變得疏離與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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