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前,兩人相對而坐,裴語遲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餃子,心中卻有些猶豫。他抬頭看向希雅,眼神中透著一絲憂慮。


    希雅見狀,放下手中的筷子,問道:“怎麽了?餃子不合口味?”


    裴語遲搖搖頭,但還是遲疑了片刻才開口:“希雅,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什麽事?”希雅被他的表情逗得有些好奇。


    裴語遲深吸一口氣,“小諾……似乎對我們倆的關係有些異常表現,這讓我有些擔憂。我想,這可能是她成長的一個自然階段,也是她內心情感世界逐漸成熟的表現。但是……”


    “但是你害怕這會帶給她困惑,甚至負麵影響。”希雅輕聲接道,眉宇間也掠過一絲憂慮,“我也有同樣的擔心。我們的關係對小諾來說太突然,也許會讓她感到無法適應。”


    裴語遲看著希雅,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們需要正確地引導她。”他輕聲說,“教會她理解每一份情感的價值,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都各有其獨特的意義。每個人在生命都有屬於自己的光芒。”


    希雅的眼底重新泛起暖意。她回握住裴語遲的手,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會正確引導小諾的。快吃吧,餃子涼了。”


    裴語遲本是有些猶豫,但見希雅滿懷期盼,終是舉起筷子,咬下了第一口。一口咬下去。鮮美多汁的餡料在口中蔓延。


    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個餃子輕輕地遞到裴語遲嘴邊,“多吃點……”語氣滿是期待。


    “好吃吧?”希雅笑著又夾了一個遞過來,“再吃一個……”


    陣陣香氣在口中綻放,柔軟餡料順著食道緩緩滑落。


    片刻之後,他感到一陣異樣的灼熱感在胃部翻騰。


    希雅催促道:“怎麽樣?”


    裴語遲強作鎮定地點點頭,又勉強吃下幾個。可當湯汁再次滑過食道時,劇烈的翻湧感突如其來,幾乎要將他噎住。


    他停了停,正想咽下,突然一陣強烈的惡心感湧上喉頭,隻覺五髒六腑仿佛在燃燒般絞痛,他幹嘔,身體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希雅被嚇壞了。連忙站起身來,走到對麵,手剛搭在裴語遲的肩上,他卻猛地站起身,捂著嘴,跌跌撞撞地衝進洗手間,俯身對著馬桶,身體劇烈起伏,餃子與酸苦的膽汁傾瀉而出。


    希雅滿是驚慌,臉色蒼白。


    她沒想到裴語遲的腸胃竟然糟糕到如此地步。她心疼地走上前,一邊輕輕拍打他的後背,一邊安慰:“對不起,我不該逼你吃餃子的,腸胃不舒服……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這不是更難受嗎?”


    伴隨著身體不由自主地痙攣,隻剩下幹嘔的抽搐和胸口劇烈的疼痛,直到腹中再無物可吐。


    她蹲下身,小心地捧起裴語遲的臉,撥開他額前被汗水濕透的頭發,“裴語遲,你感覺好點了嗎?要不要去醫院?”


    可就在希雅以為終於結束時,裴語遲又開始止不住地嘔吐,一股股灼熱的酸液不斷灼燒著他的食道,令他頭暈目眩,冷汗涔涔而下。


    嘔吐過後,裴語遲臉色慘白如紙,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要將肺部的每一寸空氣也耗盡般。看著他痛苦不堪的模樣,希雅連忙捧起一旁的水杯遞到他手裏。


    裴語遲接過水杯,卻發現自己的手在劇烈地發抖,杯中的液體在他手中不住地晃動,甚至濺出了幾滴落在地上。希雅見狀趕緊伸手覆住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將杯中的水送到他唇邊。


    仰頭喝下幾口清水,裴語遲還是覺得頭昏沉沉的,他無力地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眉頭緊鎖,大口喘著氣。四肢百骸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連支撐自身的重量都顯得那麽困難。


    他終於費力地抬起頭,臉色蒼白得厲害。他深吸幾口氣,才虛弱地搖搖頭,“我……沒事……慢慢就好了……”


    他的聲音很輕,希雅看著他如此虛弱的樣子,心疼得快要碎了。


    “不行,我得帶你去醫院。”她堅決地說,“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要是出什麽事了怎麽辦?”


    他的呼吸熾熱而急促,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在希雅的懷中尋求庇護。


    希雅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她握住裴語遲顫抖的手,將他小心翼翼地擁入懷中。裴語遲無力地埋首在她的肩窩裏,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對不起,我沒事,浪費你的一番好意,我真的吃不下……”他低沉的嗓音從耳邊傳來,語氣裏滿是歉意。


    希雅搖了搖頭,一手輕撫著他汗濕的頭發,另一隻手環住他的後腰將他攬在懷裏,就像是在支撐一棵搖搖欲墜的大樹。


    “你這樣有多久了?你自己不是會治嗎?為什麽不給自己好好調理調理?”她哽咽著問道。


    這個問題,裴語遲自己也反複糾結過無數次。


    工作和讀博雙重身份,本就是件需要全力以赴的事。更不用說,從一開始決定到ctv工作,他就清楚地知道,要在這裏實現職業的跨越,所麵臨的工作強度會有多大。


    然而,在和希雅分手的這半年,他卻像對待那段逝去的愛情一樣,對待自己的身體。明知道一大堆養生和調理的方法,新疆回來後本可以好好調養身體,但他選擇了不在乎,不去治療。除去選擇去spa短暫放鬆外,他開始放任身體一天天消磨下去。


    就像電影裏的那句台詞:“有種鳥,沒有腳,隻能飛。累了就在風裏睡。這種鳥,一生隻落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去的時候。”


    他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清楚自己所需要的。他感到自己仿佛也在不斷飛翔,不敢停歇,因為他害怕那是最後的降落。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錯得徹底。


    他不是那種沒有腳的鳥,也需要停息和落地。而這一次的“落地”,卻是在希雅懷中,虛弱地喘息。這讓他覺得自責,也讓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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