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才良將滑落的文件撿起來,察覺到她的情緒和不適。他心生一股無奈和愧疚之情,暗自覺得或許應該為女性專門設定一段生理假期。


    然而,今天的進度顯示還有許多工作沒有完成。希雅深知工作的進展不能僅僅用kpi來衡量,每一個細節可能都對最終結果產生影響。


    為此,她給慕才良打了預防針,明確了今晚要加班的事宜。慕才良訕笑著低下頭,心中卻翻滾著萬般柔腸。


    他靜靜撿起地上的文件,對於可以與她獨處加班這件事,他很是樂意。


    昨天希雅隱隱感覺到腹痛,很清楚這是她流產後的第一次月事的反應。


    港島的醫生曾經提醒她,如果術後首次來潮會有些許腹痛,這屬於正常現象,可能是手術恢複或個體差異的原因。或許隨著經血的排出,疼痛也會逐漸緩解。


    但如果疼痛過於劇烈,可能是因為粘連等原因,需要及時就醫。她猜測自己恰好成為少數之一。


    當她與裴語遲一起去拍結婚照那天,由於無法確定第一次月經來潮的確切日期,當她剛發現時,正巧董事長叫她去辦公室,她還頗為尷尬地讓慕才良代為購買了衛生用品。


    當時,她將腹痛視為痛經現象,沒有太在意,她認為或許忍耐一下就會過去,就像醫生所說的那樣。


    此時,當她與慕才良忙碌地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時,她感到下腹的疼痛變得更加劇烈。


    也正因如此,她對慕才良也頗為沒有耐心。麵對繁重的工作量,這家夥一會兒訂製西裝,一會兒又提及楊浩然,甚至說些與工作無關的事情。


    在這種狀況下,希雅隱隱感到下腹一跳一跳地疼,她想應該忍一忍就過去了。哪知這回腹中絞痛不僅沒減輕,還在逐步加重。


    她臉色因疼痛而有些發白,卻仍一絲不苟地在處理文件,隻是語帶冰淩地說著:“我的喜好與你無關……”


    她忍無可忍,還是輕懟了對方,總算讓他停止了閑聊。


    慕才良啞然,也隻得埋頭工作。希雅瞥他一眼,終究還是換了種效率更高的辦法。


    她組織相關人員開會討論,一邊交流一邊解決問題。


    其間,她微微蹙眉,嘴唇也失了血色,隻有慕才良注意到了她的異動。


    會議進行到一半,希雅額上冷汗悄然冒出。她強忍著,想趕緊完成工作回家休息,她費力支撐的身軀輕微搖晃。


    慕才良麵露驚駭,趕緊上前攙扶,臉上滿是擔憂:“要不送你去醫院看看?”


    希雅按著腹部,勉力搖頭:“不用……給我換杯熱水,我歇會兒就好。”


    她堅持坐回位置上,繼續主持會議。大家麵麵相覷,卻也不敢言語,隻得繼續匯報。


    過了一會,希雅對慕才良吩咐道:“小慕,你來主持……我有點累,歇會兒……”


    說完她便趴在桌上,額頭輕輕抵著手臂。與會人員以為她隻是太困了,便由著她小憩。


    慕才良繼續主持會議,時不時擔心地望向希雅……


    殊不知麵色越來越白的她已讓慕才良擔心不已。


    “我聽著,你繼續……”希雅強撐著堅持,聲音卻軟弱無力。


    “今天先開到這裏吧,散會……”慕才良遣散了工作人員。


    “你真的不用忍了,我帶你去醫院看看!”慕才良焦急地勸道。


    這時一道刺痛狠狠穿心而過,她猛地抓住桌沿,趴在桌上,臉因劇痛扭曲,她艱難吐出幾個字:“給……給裴語遲……打電話……”


    慕才良有些慌張地四處尋找自己的電話,不停地找、翻找,最終從褲子口袋裏找出手機,嘴裏還念念有詞:“裴語遲……”


    他迅速搜索到裴語遲的號碼,按下通話鍵,隻聽到“嘟、嘟、嘟”,一直無人接聽,電話直接被轉入了語音信箱。


    慕才良皺起眉頭,又翻出自己和裴語遲的信息聊天記錄,裏麵有裴語遲助理小廖的號碼。他重重地撥通了那個號碼,但無論再怎麽等待,依然沒有人接聽。


    他心頭充滿了無力感,他扶起希雅,告知電話無人接聽的情況,並提議送她去醫院。


    這時希雅已經痛得直不起腰來。他慌張地催促送醫,希雅卻搖頭拒絕:


    “我要等裴語遲……他會治的……”


    他迅速拎起她的包,攙著她步履匆匆下了樓。


    在車上,她痛苦地蜷縮起身體,額頭滲出冷汗,牙關難抑地咯咯作響。手指深深陷入座椅的縫隙,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減輕絲毫劇痛,卻仍堅持回家等裴語遲為她治療。


    慕才良心急如焚,一路疾馳。也不知何時才能聯係上裴語遲……


    當裴語遲接起電話,一瞬間臉色大變。


    話筒那頭,微弱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傳來,刺痛著裴語遲的每一根神經。


    “小慕!她怎麽樣?你讓她忍耐一下!我現在就過去!”


    那聲音中蘊含的痛苦理應是不可忍受的,可她偏偏倔強地壓抑著不肯大聲哭嚎。這也正折磨著裴語遲的心髒。


    每一聲都如同無形的尖銳釘子,一點點地戳入他心口。他的心髒隨之劇烈收縮,牽連著全身神經如同火燒般痛苦難當。


    車外景物如影席卷而過,可她咽回的每一聲呻吟,都在提醒著他需要保持鎮靜。


    此時的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會漫長無比。他攥著手機的手不住發抖,渾身的血液似是枯竭一般,隻剩下冰冷。


    他感到萬箭穿心,隻覺五髒六腑都擰成了一團。


    他推測慕才良可能會比他們先到家,於是他讓桂姨在家門口等待慕才良的到來。


    桂姨也被希雅的情況嚇壞了,她盡一切所能去進行準備,暖氣、電熱毯、紅糖米酒等。她一直在門口等著他們的到來。


    慕才良小心翼翼地抱著希雅下車,她比平時更柔弱地依附在他臂彎。那痛苦中無助的樣子,讓他心如刀絞。


    裴語遲在後車裏注視著這一幕,內心五味雜陳。他記得早上出門前自己還對慕才良存有成見,但當下不得不承認,這個關鍵時刻,慕才良確實全心全意地在照顧希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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